这不答应陈雷的野鸡蛋还没着落么,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其实是怕他撂担子不干)。
初夏的山里,有点闷热,一热蚊子就多。
徐茵往身上喷了驱蚊水,还往裤兜揣了个驱虫香囊,才开始爬山。
准备去经常捡到野鸡蛋的草窝子瞧瞧。
路过一片灌木丛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狐疑地挑了挑眉,正想过去瞧瞧,听到一道女人的声音:
“许老师,我真的仰慕你很久了,好不容易磨得我爹娘答应,只要你肯娶我,不要彩礼都行,你……”
听到这里,徐茵了然:大概是女方爱慕男方,于是挑了个僻静处表白吧,那她还是别过去打扰人家了。
正要蹑手蹑脚离开,一道清冷的隐隐透着怒意的男声响起:
“赵雪芳同志!请你自重!”
女人循循善诱的声音再度传来:
“许老师,你看你脚都伤成这样了,你自己怎么走?还是我扶你下山吧,跟别人说咱俩在处对象,不会有什么的。”
“不需要!我会自己解决,请你离开!”
“你!许承瑾!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今天缠定你了!你信不信,我出去说你夺了我的清白,别人都会向着我。到时候你不还是得娶我?”
徐茵对“瑾”字一向上心,听到这里,小心地拨开带刺的灌丛,看向撑着树干、勉强站立的男子:“需要帮忙吗?”
许承瑾确实有些撑不住了,身上忽冷忽热,眼前阵阵晕眩。
赵雪芳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往他身上贴,恶心却无力。
这绝不是脚伤引起的症状。
他想到出门前,喝的那杯水。
是陈秉辉吧?和他同期来到红旗公社的插队知青。
为了一个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竟然帮队长女儿做到这份上?
所以说,这世间有何美好?
许承瑾死死咬住舌尖,不让自己陷入昏迷,否则就真的遂了某些人的愿。
可他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道清清凉凉仿佛夏日薄荷的动听嗓音:“需要帮忙吗?”
他强撑着意识朝来人看去,认出是劳模表彰会那天在台上滔滔不绝演讲的姑娘,也是分粮第一天硬要请他尝尝新米的陌生村民的女儿……
“不需要!”没等许承瑾开口,赵雪芳张开双臂,拦在许承瑾面前,冲徐茵道:“他不需要你帮忙。你少管闲事!”
徐茵没理她,走近以后,看出许承瑾不对劲,不再多言,四两拨千斤地推开赵雪芳,转身把许承瑾背到身上。
“发烧了?骨折引起的?算了,难受就别说话,我送你去卫生所。”
她轻轻松松背起男人,迈开步子下山。
赵雪芳呆了呆,反应过来时,哪儿还有徐茵的影子。
她跺跺脚:“该死的!”
差点就成了!
这谁呀?敢坏她好事!
徐茵一路疾走,来到山脚,碰到放学来挖野菜的徐兰及她的小伙伴。
“二姐!”
徐兰看到她,篮子一丢,哒哒跑过来。
主要是被徐茵背上的男人吓到了。
徐兰边跑边惊奇:二姐真大胆,竟敢学猪八戒。
跑近以后,更加吃惊:“许老师?二姐你咋背着许老师?许老师怎么了?”
“他就是你一天到晚挂嘴上的许老师?他脚崴了,估计骨折了,不然不会发烧。我去趟卫生所,你回家跟爹娘说,我可能要晚点回来。”
徐茵没有停留,边说边朝大队部方向跑。
“哦哦……”
徐兰傻眼地看着她二姐背着许老师瞬间跑没了影。
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许老师被二姐占便宜了!
许承瑾被徐茵拉到背上背着跑时,竟然没有任何排斥和反感。
相反,嗅着她身上淡雅的香味,整个人好似被拉入一个无比安全的环境。
意识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依稀间听到她和她妹妹的对话,他的精神彻底松懈下来,放任自己陷入昏迷……
第403章 七零年代搅家精(35)
“哦哟!这是怎么了?崴这么严重?”
七星大队的卫生所,就一位坐堂医生,是早年的赤脚大夫,岁数有点大了,徐茵曾听陈雷几个后生喊他冯爷爷。
遂跟着喊:“冯爷爷,他多半是骨折了,您会正骨吗?”
“我看看。”
冯大夫摸了摸许承瑾受伤的腿,神色肃然,稍一用力,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错节的骨头回归原位。
“还行,手没生!”
徐茵闻言一头黑线:合着您上手前压根没把握?那还不如我来呢!
“行了,骨头正位了,接下来贴几天膏药,别急着下地走就行。但这烧……”
冯大夫给许承瑾量了体温,发现烧到了40°,紧锁眉头道:“骨折确实会发热,但不至于烧这么高啊。”
徐茵问:“冯爷爷,服退烧药管用吗?”
“管用是管用,可我这里没有安乃近了。”冯大夫摊摊手叹了口气,“双桥大队的小胡答应帮我带,但迟迟没音讯,也不知道带回来没有……”
“管用就行,药我有。”
徐茵这时候顾不得了,摸出一颗退烧药。再烧下去,担心烧成傻子。
冯大夫:“……”
抽抽嘴角,啥也没说,把自己的搪瓷杯借给徐茵。
徐茵倒了杯水,实则换成了灵虚宗山泉水,轻轻捧着许承瑾的头,喂他吃药。
好在他人虽昏迷着,但下意识的吞咽反应还在,顺利喂他服下了药。
膏药徐茵有更好的,但退烧药咪咪小一粒,可以假装从裤兜里摸出来,膏药怎么摸?
只好先用冯大夫这里的。
另外,她还不知道他住哪儿。
可即便打听到了他的住处,也不放心这时候送他回去。
山上那个赵雪芳,没准还虎视眈眈地候着,送他回去无疑是羊入虎口。
“所以我说,长得太帅是一种原罪嘛!”
她一边给他贴膏药,一边吐槽。
冯大夫:“……”
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儿?
这时,听得“哐啷”一声,徐老三推开大队部虚掩的门,风风火火闯进来。
“茵茵,我咋听兰兰说,你从山上背了个男人下来?”
徐茵:“……”
小妮子究竟怎么传话的?
“是不是这小子?”
徐老三看清竹榻上躺着的男人,愣了一下,语气软和了下来,“怎么是他?”
徐茵诧异道:“爹,你认识他?”
“倒也不算认识,就那天,新粮刚分下来,我不是挑着谷子去碾米,差点摔倒吗?就是他拉住了我,救了我和一筐谷子,他应该是分在第一生产队的知青。”
“老三你一说知青我倒是想起来了。”冯大夫拍了拍腿恍悟道,“我说看着这脸有几分熟悉,敢情是大队小学教高年级班的许知青啊,可受孩子们喜欢了。”
“他怎么了?”徐老三凑近看了许承瑾一眼,“还是说,闺女你把他怎么了?”
徐茵翻了个白眼:“我是救他的人好吧!”
“哦,我以为你急着找上门女婿,看到个长得好的,就把人抢了。”
“……”
这是亲爹吗?
“爹,他还没醒,冯大夫要下班了,要不背咱家去?”
徐老三听徐茵这么说,看了她一眼:“你真没看上他?没想招他入赘?”
徐茵无语道:“就算我想,人家未必肯啊,他是知青您忘啦?”
徐老三嘀咕:“知青怎么了?知青不也插队下乡干农活?”
“行了爹,先别说这个,您帮我借辆板车过来。”
“你不是背得动吗?干啥还借板车?麻不麻烦。”
“……”
徐茵望望天,这个想必真不是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