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病床前的孩子们放声痛哭。
徐茵也不由眼眶湿润,手心一暖,是宁瑾塞给她的手绢。
这个家伙……
……
这一世,她不曾离开过这片城市。
天灾来临前她还是个孩子,天灾结束、人类重启,她已然是扛起一家儿童福利院的负责人,肩负着百来个无家可归的孩童,做不到上个小世界那样——随时随地来一场想走就走的旅行。
徐东、徐西几个孩子成年后应招入了伍。
徐西虽说是女孩子,但过去几年的防身术没白练,十八岁的她英姿飒爽,能一气撂倒三个成年汉子,当之无愧的新兵女兵里的佼佼者。
其他孩子有的应聘到了百废待兴急需恢复发展的各个行业岗位,有的留在福利院辅助徐茵。大家分工合作,有的当老师带着孩子们学习玩乐、有的负责后勤,统管衣食住行。
宁瑾本来也想留下,但还没从学校毕业,就因为数理化每次考试都满分,被高等学府相中,破格免试入学,系统地学习五六年后,成了一名最年轻的航天飞行器设计师。
徐茵和他喜结连理是在院长去世三周年后,两人买下了福利院后面一块地,也就是地堡上方,盖了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作为两人的婚房。
婚后,两人虽然聚少离多,但感情却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深厚,经常开着视频各干各的事,时不时聊上几句,直到有正事要忙了才挂断。
宁瑾的同事总是调侃他是个妻奴,他也丝毫不介意,相反以此为荣:“我老婆愿意开视频陪我办公,你们能吗?”
同事们:“……”对不起打扰了!
徐茵接手福利院没多久,就申请了一块地搞养殖,挖个池塘养鱼养鹅,经营所得供福利院开销,政府补助以外没什么捐助来源,孩子们的吃穿也不用愁。
还找了个机会,让某个孩子躲猫猫时无意中发现了地下种植场的存在,从此,福利院的粮食、蔬果也有了稳定的来源。
有粮有菜有余钱,陆续给三合院的老楼做了升级:
先是扩建了坐北朝南的主楼,加盖了两层,四层加阁楼,依然用做宿舍;
东侧的厨房和杂物间推倒重盖,增设了宽敞明亮的食堂;
西侧原是公厕和空地,如今教学楼和宿舍里都设了卫生间,不需要露天公厕了,这片地就盖了一栋与主楼楼廊相连的三层木石结构的仿古建筑,用来做教室和多功能活动室,像音乐教室、美术教室、劳技教室和电脑房等;
三合院围起来的空地面积不小,铺了一圈塑胶跑道,中间是篮球场和迷你足球场,靠近地窖的入口安了一排健身器材。
孩子们在福利院里生活、学习、劳动,寓教于乐,无论是心灵上的快乐,还是学习、劳动能力都不输外界同龄人。
徐茵教孩子们吃苦耐劳,也教他们享受生命的美好。
凡是从慈恩福利院出去的孩子,没有不怀念这里。
投身社会的孩子,无论身处何方,每每提起老家,就想到福利院,想起他们充实快乐的童年,说得同龄人都羡慕嫉妒了:
“没搞错吧?你描绘的真是福利院?孤儿们生活的地方?怎么听上去,比我小时候快乐多了!”
“哈哈!是真的!不信的话,有时间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慈恩福利院真的很好。说不定你们去了都不想回来。”
“……”
真的假的?
于是,这一年初秋,在外工作的孩子纷纷打来电话,称放假了想带同事(朋友)回老家看看,小伙伴们很久没见了也趁这个机会聚聚。
徐茵当然欢迎。
彼时,她已经奔五的年纪了,但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她手脚利落地带着孩子们收拾出一排客房,趁阳光好,在阳台上晒了一排被子。
阁楼爬上去的晒台,翻晒着她和孩子们采摘的木耳、香菇和虾干、小鱼干。
每年冬天来临前,她会晒很多菜干,熏制几条五花肉、灌一批腊肠。既丰富了孩子们的伙食,也是给工作以后每年春节回来看望“娘家人”的孩子准备的回礼。
这天,外出的孩子们领着朋友、同事开着车回来了。
刚下高速,就有人探出车窗做了个深呼吸:“哇!这里的空气好新鲜啊!这里的天空也很干净,不像我们老家,成天雾蒙蒙的。”
徐明得意地说:“那是!我们这里是出了名的山清水秀,等到了我老家,你们就知道了,什么叫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天灾结束时我还小,但我清楚记得,我们那里是第一批被国家划为保护基地的。专家去检测过,没查出原因,只知道我们那里的水土质量特别好,现在除了我们福利院,周围的地都成了国家级种植基地。”
“那你们岂不是很幸福?”
“我一直说我小时候老幸福了,是你们不信。”
“……”
大家依然觉得,徐明说的幸福和他们认知的幸福不是同一个概念。
山清水秀固然幸福,但福利院的童年,吃饱穿暖就不错了,真的能同幸福挂钩吗?
直到他们抵达福利院,看到四层半主楼、两层副楼组成的三合院,白墙黑瓦红木柱,红花绿草碧水池,这里真的是福利院?而不是绿植环绕、鸟语花香、池塘澄碧的公园?
“哈哈!傻眼了吧?我就知道你们会目瞪口呆!小时候我们经常在操场踢球打球做游戏,在东副楼吃饭、搞联欢,西副楼上课,下午三点放学,要去旁边的养殖场或地下种植场劳动一小时,清扫鹅舍、捡捡鹅粪、喂喂鱼食,地下种植场有我们自己的包干田,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番茄,包干田种的全部都是番茄,熟一个吃一个,院长妈妈打趣地叫我‘番茄骑士’……”
徐明的同事们听懵了:“地下种植场?地下还能种植?”
“哈哈!没见过吧?但你们应该听过啊,天灾那几年,基地就是在地下种粮种菜的,我们院长小时候还给基地种过菜呢。”
徐明一边介绍,一边带他们转了一圈,从他小时候睡的宿舍、到上课的教室,再从旁边的养殖基地到地下种植场,还带他们去看了专门晒各种年货的晒台……
这帮同事的嘴就没合上过,徐明真担心他们的下巴会脱臼。
“这下你们相信我小时候过得很幸福了吧?我真怀念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啊!”
他同事们羡慕嫉妒地看着他,不仅羡慕他小时候有个如此丰富的童年,还羡慕他现在还有固定的床铺,什么时候回来都有一个落脚点。
“徐明。”
“啥?”
“你这欠揍的小表情,让我们牙痒痒地想打你一顿!”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嘛?”
“哈哈哈——”
徐茵倚在办公室门前的栏杆上,含笑望着楼下这群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孩子嬉戏打闹,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她和宁瑾、徐东、徐西苟在天灾末世那些年的岁月,年轻真好啊!
手机响了,是宁瑾拨来的视频。
“东东因伤退役,西西也转岗了,今年过年他们有半个月假期,我准备那时候调休,你想去哪里玩?我们一起去。”
“听说中心城改建为地下博物馆和温泉旅社了,一起去那里住几天?”
宁瑾轻笑:“地下旅社?你想住随时可以去地堡,还没住够啊?”
“那不一样。”
“好,你想去就去。”
他那边好似有不少人,话音刚落,徐茵就清晰地听到一阵哄笑,似乎还有人调侃他是有求必应的老婆奴。
“都是一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宁瑾轻笑,“咱不理他们。”
徐茵抿嘴直乐,抬头,眼前飞过一群南徙的大雁。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岁月静好,你我安然。
第1319章 万元户女主的短命堂妹(1)
“茵茵?茵茵?”
“我可怜的闺女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掉河里了?是不是你堂姐嫉妒你,故意把你颠下去的?我就说老大家没一个良善的,年纪轻轻,心思咋那么坏呢!”
徐茵意识回笼时,正被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抱在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
“肖春梅,你看看你的好闺女,把我家茵茵颠进了河里,到现在还昏迷着,你就准备光杵在一旁看着,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肖春梅,也就是徐家老大的媳妇不甘示弱:“薛桃花,我是你大嫂,有你这么连名带姓喊的嘛!”
“哟,这时候倒是端起长辈的架子了?”原身娘薛桃花也是个大嗓门,“你家二丫头还是我闺女的堂姐呢,怎么不晓得照顾好妹妹,还把人往河里颠?”
“你放屁!文文都跟我说了,她骑车去市里办事,是你家茵茵非要坐她后座,一路上尽显摆要去国营饭店上班的事,说起劲了还连手带脚地笔划,上桥路本就不好骑,你闺女还扭来扭去的,依我说,掉下河也是她自个作出来的。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薛桃花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说我家茵茵活该了?”
肖春梅鼻息哼了两声:“我可没说,你自个说的。”
“你!”
这要不是抱着闺女,真想上前呼她一大嘴巴子。
“妈……”
徐茵咳嗽着睁开眼,虚弱地扯了扯薛桃花的袖子。
“茵茵你醒啦?谢天谢地总算醒了!”
薛桃花见闺女醒了,哪还有心思跟妯娌掰扯,一把抱紧闺女,心肝肉肉地喊:“我和你爸要被你吓死了!”
“醒了就好,省的赖到我家文文头上。”肖春梅没好气地插了句嘴,扭头回家去了。
薛桃花冲着她背影呸了一声:“我劝你回去给祖宗上柱香,庆幸我们家茵茵没事,否则你家文文也别想好过。”
回答她的是用力的摔门声。
徐家兄弟俩就住隔壁,这里是老棉纺厂的职工楼,六十年代末造的,房龄将近二十年了,每层八户,徐家两兄弟正好分在贴隔壁。
兄弟、妯娌的关系,跟婆媳差不多,也是远香近臭——离得近了容易生口角。
就譬如两家的阳台,有一面栏杆是共用的,刚搬进来时商量好都用来放天葱盆栽,一家一盆,谁也不占谁便宜,可时间久了还是出现了问题——天葱它长势不一样啊。
肖春梅认为薛桃花种的天葱之所以长得更葱郁,肯定是因为老二家的葱盆放在外侧、见阳多,于是没和薛桃花商量就自作主张地把两家的葱盆调换了位置。
薛桃花一看这还了得!天葱可是一个家庭兴旺发达的象征,哪能随便被人挪位置,二话没说又给换了回来,换就算了,还叉着腰骂肖春梅不要脸。
肖春梅虽然理亏,但也不甘示弱,梗着脖子争辩:“不是说好的一家一半凡事公平吗?你家天葱占了半年外侧的好位置了,怎么也该轮到我家了。”
薛桃花不肯,认为当初又没说半年轮位置,凭啥临时加条件?
俩妯娌每天为一盆天葱的位置要吵上半天。
这只是其中一件,其他类似的闹心事还多着呢。
不过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相比,膝下唯一的闺女被侄女颠下河差点淹死那绝对是头等大事,薛桃花说什么都要找老大家讨个说法。
“一会儿等你爸回来,让他去找你大伯要说法。别以为你醒了,这事儿就揭过去了,隔壁一家想屁吃呢!除非让徐文也掉河里喝上几口臭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