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产囊?这个鲛人族的产囊只是寄生在裴颂的身体里,吸取他的修为和养分来供养胎儿?并非真正的男子有孕?
……
浓烟与雪崩滚滚而来。
宋斐然带着峰主和弟子们感到寒山就望见破开的结界下赤红的恶龙正在撞击结界,以及结界下与恶龙缠斗加固结界的白发仙君。
可不就是她复活的亡夫吗?
“那是……宗主??真是宗主?”晏道惊叹一声侧头看向宋斐然,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何止是他,如今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不知该如何是好,今日是宋斐然的宗主大典,可偏偏就是在今日已死的前宗主又复活出现了??
真是挑的好时候。
宋斐然早有心理准备,原文里沈岁华在复活时确实惊醒了万剑宗下镇压的地龙妖兽,他那时已渡过大劫,是化神期,当着众人的面一剑斩杀地龙妖兽,可谓是威风八面,重回神坛。
可这一次就不同了,如果她没有感应错,沈岁华依旧是元婴九重,没有渡劫成功,或许是因为她抽走了他的灵骨吧?
那今日就让她来斩杀地龙妖兽。
——“宿主,裴颂要分娩了。”101突然说。
现在?
宋斐然眉头蹙紧了,问了101,汪渺在吗?
101答复说:“在,只是汪渺对产卵袋不熟悉,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分娩。”
宋斐然紧着眉头,抬手一震,灵剑碧光暴涨的出现在她掌心里,她速战速决:“众峰主重新布下结界,避免妖兽逃脱。”
众人习惯性的应道:“是,宗主。”
宋斐然足尖一点,直接冲向妖兽。
青柳来不及想那么多,先将恶龙重新封禁再说,也拔剑跟了上去。
滚滚的火焰冲裂开的结界涌出。
沈岁华没有灵骨在,只能再次加固结界试图封禁妖兽,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师兄!”
是青柳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道白光如雷电从他身后插入了妖兽赤红的目中,是他的纯阳剑。
妖兽怒声震耳,沈岁华回头的瞬间只瞧见碧光震荡,一袭紫衣的身影握剑跃过他的头顶,凌空翻身踩住妖兽的脑袋,将手中的灵剑猛地捅入妖兽的另一只眼睛。
火焰从妖兽的身体喷涌而出,震荡的碧光笼罩而下,形成两股力撞在一起。
沈岁华被那两股力震开白发衣衫,吃惊的看见那握剑的紫衣仙君居然是……斐斐?他的发妻宋斐?
“宗主小心!”几名峰主疾奔过来,齐齐张开结界凝聚在碧光之中。
沈岁华错愕的看着一张张熟悉或是陌生的脸,错愕万分,宗主是在称呼宋斐?他的妻子吗?
可不是多耽搁的时候,沈岁华挥手召回自己的纯阳剑,想上前帮忙,却见紫衣的宋斐然拔出灵剑,身形反转而下,猛然掠向了妖兽的腹部,反手握剑,剑光陡然挥出滑过妖兽的腹部——
血和火焰从割开的腹部喷涌如岩浆,几乎要将那一袭紫衣淹没。
“宋姑娘!”青柳脸色巨变,急的叫了一声要上前。
那道紫色的身影已破开火焰冲了出来,带着凛凛碧光飞身落在青柳身侧。
她背后是轰然倒下去的地龙妖兽,一道道结界压下去,将火焰全部湮灭。
雪崩声中,沈岁华看着一步外的宋斐,几乎快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她脸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却如山一样冷静,明明还是那样的五官,可仿若变了一个人……
她身上灵气逼人,至少是元婴期以上的修为,而那把碧光凛冽的剑是她的灵骨?
这是宋斐吗?
他的记忆里,妻子没有灵根没有修为,胆小怯懦,总会在某个打雷的夜里惊醒,期期艾艾的来到他床边,将一袭黑发枕在他膝上可怜的求他同榻而眠……
她没有握过剑,她甚至连杀鱼也不敢,说她两句就会红着眼眶掉眼泪,总是夫君夫君的叫他,哪怕是他说了不要来打扰,她也会寻着法儿地进入他的书房来叫他:夫君。
可眼前的她却握着灵剑,穿着一袭紫衣。
沈岁华这才留意到,这身紫衣是历代宗主在大典时会穿着的正装……
“受伤了吗?”青柳紧张的看着她脸上的血,下意识想抬手去检查,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住手,脸色苍白的看向沈岁华。
“宗主!”
“宗主可有受伤?”
几大峰主全在沈岁华身侧,却不是在叫他,而是在看着宋斐然,在叫她。
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沈岁华还在这里,又不知所措地看向沈岁华,一时之间竟不知叫什么、说什么。
沈岁华在隆隆的雪崩声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没等他回过味来,他的妻子就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很着急一般对众人说:“我无碍,你们留下收拾残局,我有要事。”
说完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沈岁华甚至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话,只是错愕地看向青柳。
青柳一时之间也难以和他解释清楚,只是先问:“师兄渡劫失败了吗?”
是,失败了。
沈岁华低头看向手中的纯阳剑,困惑的问:“我的灵骨……是谁抽走的?”
青柳愣在原地,居然没有立刻答他,过了好半天才说:“似乎是沈琢羡。”
“琢羡?”沈岁华蹙眉看向他。
“师兄你渡劫这段时间出了很多事。”青柳简单的说:“沈琢羡背叛师门,已经死了。”
沈岁华站在那里眉头就没松开过:“裴颂呢?”
“裴颂受了重伤,现在在万剑宗养伤。”青柳答。
沈岁华再问什么伤,青柳却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裴颂暂住在宋斐然之前的房间里,有药王在照顾,没出过门,他也只去看过几次,看不出是什么伤,只是修为减退的厉害。
“暂住在宋斐的房间里?”沈岁华更困惑了,那么大的万剑宗怎么会养在宋斐的房间里?他的妻子不是一向不喜欢裴颂这个弟子吗?
青柳答不上来,他转身想去看看裴颂的伤。
……
“裴颂!”宋斐然撞开房门冲进去,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榻上全是血,而裴颂脸色惨白的靠在榻上,怀里抱着一样东西,呆呆的抬头看她,眼泪无意识的往下掉。
灵芝和汪渺双手沾满了血也是又惊又怕。
宋斐然的心一下子就沉了,出事了吗?孩子出事了吗?
她快步冲过去,抓住了裴颂的手,看见了锦被里包裹着的孩子。
“你受伤了?”裴颂声音缥缈的像是快昏过去,他呆呆的落泪,呆呆的看着她脸上的血,又呆呆的说:“你杀了我吧。”
灵芝哭着跪了下去:“师母大人您别怪少爷!少爷已经尽力了!孩子……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生下来就是这样……”
“杀了我吧斐然。”裴颂抱着没有哭声的孩子,呆呆落泪说。
汪渺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宋斐然发怒将他一起杀了。
可宋斐然才松出了一口气,锦被里的孩子包裹在一层泛蓝光的白膜里,那只是产卵袋为保护胎儿生成的鱼囊而已,寻常剪子刀子是割不开的。
“没事,没有事裴颂。”宋斐然抬手捂住了裴颂的眼睛,拔出灵剑在锦被里的鱼囊上轻轻一滑。
鱼囊破开,一些液体随着孩子的哭声涌出来。
裴颂吓了一跳似得,拉下宋斐然的手,看见怀里锦被被液体浸透了,白膜消失,一个小小的婴孩在挣扎着小手小脚猛烈地哭着。
他一下子也哭了。
汪渺和灵芝全呆了。
汪渺先反应过来,大喜过望拍了一下灵芝说:“还愣着干嘛!快去端热水、取干净的褥子来!”
灵芝忙应了一声,眼泪都没擦,先起身凑过去看那锦被里的孩子,又哭了:“呜呜吓死我了……我以为孩子……有手有脚还会哭,真好真好。”
他又破涕为笑,转身就跑出去端热水,却在门口撞上了赶过来的沈岁华和青柳,吓的站在那里脸都白了,这是人还是鬼?不是、不是死了吗?死了很久吗?
他慌忙扭头看榻上的少爷和师母大人,少爷还没有察觉,只一心的在检查孩子:“手好好的,脚也好好的……”
“都好好的。”宋斐然握住了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好冰又问他:“你好吗?让我看看你的肚子。”
裴颂抬起头看她,眼眶里还有眼泪,仿佛想起来似得又来摸她的脸:“你受伤了吗?”
“没有。”宋斐然握住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这不是我的血,是地龙妖兽的血,我很好裴颂。”
他就那样望着她又落泪了,“你很好,孩子也很好……”
孩子的哭声中,有人叫了一声:“小颂。”
那声音是裴颂再熟悉不过的,他坐在榻上看过去,看见了站在门前的沈岁华,那一瞬间他血液倒流像是在做梦,连自己的声音也找不到了。
师父……师父怎么会活了过来?
还是在此时此刻,他刚刚迎来他与师母的孩子,他辛苦迎来的女孩儿。
多希望是做梦。
可沈岁华走进来,停在几步外,蹙着眉问:“你……生下了一个孩子?”
孩子的啼哭声如此嘹亮,热乎乎的手还在抓着裴颂的黑发。
沈岁华的目光更错愕的看向自己的妻子,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妻子和小颂这么亲密了?
连在外面的青柳也惊呆了,他只知道裴颂受了重伤,却不知道裴颂是……是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男人生子?
汪渺忙向他们解释,鲛人一族男产子的记载,试图告诉他们,男人产子也是可能发生的。
但显然,沈岁华更疑惑的是:“小颂,孩子的母亲是鲛人一族?”
孩子的母亲是谁?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妻子还握着裴颂的手。
房间是妻子的房间,床榻是妻子的床榻,裴颂在这里生下一个孩子……
沈岁华看着妻子,脑子混乱至极,觉得一切如此陌生,他假死有半年吗?半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