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仆从和侍卫跟着全部跪了下去。
他吓得想后退,又听见宋斐然说:“站着别动高翡,你要适应这些人的跪拜。”
他愣怔的看向她,她站在那里对他说:“高承死了,以后你就是鲛人族新的王。”
新的王?他吗?可是他的王核早就被高承捏碎了……他是个残次品,是个贱种,怎么能做王?
可宋斐然没有骗过他。
他僵站在那里,看着几步外跪下的祭司,他的金发垂落一地,看起来像太阳跌落地上。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高承是真的死了。
他得到了自由,甚至得到了不敢想的王位……
为什么?这些怎么会轮得到他这个残次品?
因为宋斐然吗?
他再次看向她,她挥挥手就能让祭司乖乖听话带着人全部退下。
所有人离开房间。
他快步走向宋斐然,想去拉她的手,“我、我没有王核,怎么会能做鲛人王?”
她坐在了沙发里,笑着托出一枚幽绿的王核,“你没有,我有。”
幽绿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在地牢里见过这是高承的王核,被她掏出来的王核。
很小的时候他也有王核,被高承捏碎之后,他就丧失了所有鲛人的能力。
“我可以给你。”她很随意地说。
高翡不可思议地看她,她说这句话就像是他问她要不要吃珊瑚,可珊瑚怎么能和王核比……
他就算再没有见识,也很清楚王核意味着——鲛王继承人。
“过来高翡。”她对他伸手。
高翡迫不及待就抓住了她的手,跪在了她的脚边。
她看着他却笑了,拍了拍沙发说:“坐在沙发上。”
他可以吗?
高翡拉着她的手起来,慢慢坐到了她身侧的沙发上,那一瞬间他有些想哭:好软,他已经忘记了原来沙发这么软。
她的手指轻轻理着他的绿色头发挽到耳后,那触感又痒又温柔。
“喜欢沙发吗?”她问他。
高翡望着她,眼眶发红地点点头。
她又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他跟着她的蹭动颤抖起来,连睫毛也跟着不自觉颤抖。
摸摸他吧,温柔的摸摸他。
“喜欢抚摸吗?”她又问他。
高翡立刻点头,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洗干净了,我很干净,摸摸我吧……”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不正常,他被关太久了,他不记得上一次被人抚摸、拥抱是什么感觉了,那时候他还没有被捏碎王核,还不是残次的贱种,他有自己的名字,高翡,翡翠的翡。
那双手温柔的抱住了他。
他靠进一个柔软的怀里,被轻轻地抚摸脊背、长发、哭泣的脸。
她每一下都温柔到令他颤抖,他想起了母亲,那个温柔强大的鲛人王,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也这样抱着哭泣的他,温柔地安抚他。
原来他也曾经被爱过,而现在他又得到一种类似爱的“东西”。
“喜欢我抱你吗?高翡。”她问他。
他哭着点头,抱住她的手:“喜欢,喜欢的……你抱抱我吧,就这样抱着我吧……”
“但你太弱太没用了。”她说,就像是在地牢里说他太脏了一样的语气:“或许你明天就会被关回地牢里,我不能总是救你,我也需要一个强大的鲛人王来帮我解决麻烦。”
“我会有用的……”高翡心里慌的厉害,羞愧的要命,是啊,他是个残次品,如果没有她救他,他就会被再次关进地牢,失去柔软的沙发,失去干净的房间,失去她的抚摸……
他对她来说太没用了。
怎么办才好?他很想变强大,变有用,被她需要,可是王核不像脏掉的手,他没有办法再长出一个王核,他只能哀求的说:“我会变有用的……”
她看着他,眼神温柔极了,没有质疑的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救了你,选定你做鲛人王。”
是她选了他?
高翡不明白的看着她。
她抬起手里的鲛王之核说:“吞下去吧高翡,我把高承的王核送给你,我想让你做鲛人一族的王庇护我,你能变得强大有用吗?”
他看着那枚幽绿的王核得到了天大的恩赐一般,“我会的,我肯定会有用的。”
他低下头从她的掌心里吞下那枚王核……
……
痛苦地鸣叫声从卧房里传出来。
正殿中的地面在震颤,深海中历代鲛王的墓穴珠光迸发,透过深海照亮整个北境。
高承的尸体在瞬间干枯成一具干尸。
这是新的王诞生了,旧王的遗体就会干枯。
祭司站在尸体旁望着翻涌的海面,叹息一般闭上了眼,为高承最后的默哀,他的王核已经被高翡“继承”了。
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海面上浮现出许多鲛人,向他回禀说:“常夜明带着很多圣教徒在北境边界,正要进北境,是不是放他们进来?”
圣教徒来要人了。
他说:“先把牢里的那名学生带出来。”
……
怎么这么多鸣叫声?
林赛亚已经挣脱开了捆绑,听见了鲛人此起彼伏的鸣叫声,这些叫声和之前的悲怆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会是宋老师出事了吗?
林赛亚在角落里坐下,试着用神力去通过自己的胎发去感应宋老师的状态。
他闭上眼,将自己的神识放在胎发上,一点点感应到了胎发附近的环境——
似乎是在房间里,沙发上吗?
一只手按在了胎发之上,那不是宋老师的手,因为他感应到了这只手上的神力,因为这点神力他得以听见那边的声音。
“亲我……亲我斐然……”一个男人的声音。
林赛亚很清晰地听见了亲吻声,那声音里夹杂着急切的呼吸声,听得他耳朵滚烫起来,想不再继续却担心是宋老师出了什么事。
然后他听见宋老师低哑的声音,“跪下去……”
“用你的舌尖……”
“别着急,嗯,做的很好……”
宋老师的呼吸声变得短促,微颤着问:“这是你的产卵腔口吗?打开它……”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痛的低呼一声。
“痛吗?”宋老师声音又哑又温柔,“我会让它们轻一点,慢一点,它们只是太饿了……你试着把王核之力喂给它们……对……”
那男人带着哭腔说:“抱抱我,抱着我……”
宋老师很轻的说:“你做的很好,好孩子……”
又响起很难以言喻的亲吻声……
林赛亚浑身都烧起来一般,立刻中断了神力,睁开了眼。
他感觉似乎连自己使用神力的指尖都烫起来。
怎么回事?
宋老师她、她……在做什么?
林赛亚不敢想,仿佛继续想都是不应该的,可那个男人是谁?
宋老师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低低哑哑的说:“好孩子……”
他眼前不自觉浮现起之前医疗室的梦、沙滩上的梦……
不,林赛亚!
他抬起双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迫使他冷却下来,不可以想,不能想。
他在狭小的牢里走来走去,至少,至少可以确定宋老师是安全的对吗?
脑子里那些亲吻声又不自觉出现……
林赛亚脸又热起来。
好在有人出现在门口,拉开了牢门,是个鲛人用机械的人类语言对他说:“出来吧。”
鲛人要放了他吗?
他立刻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老师呢?你们把她带去了哪里?”
……
卧室里充斥着剧烈的邪神气息。
沙发上、地毯上沾满了说不清的血迹和粘液。
浴室里的水快要漫出来了。
雾气中,一条碧蓝色的鲛人鱼尾拖在地面上不自控的轻轻颤动着,鳞片上闪烁着虹光,产卵腔口红得很厉害。
绿色的湿发搭在浴缸边缘上,宋斐然趴在高翡的怀里,被他的双臂紧紧抱着。
他反应太激烈了,时不时有泪珠掉下来,落进浴缸里变成细小的珍珠,原来鲛人的眼泪不是圆的。
宋斐然胃里充盈着新增加的邪神之气和鲛王之气,两股气息交融在她胃里,有点冷,却大大减少了她的饥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