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说什么, 有点词穷,但是我今天我眼睁睁看着天色瞬间变幻, 从晴空万里到漫天雷暴再到晴空万里,我请问这科学吗?”
“谢邀,娘娘不需要科学。”
“娘娘你家的符惊动官方了!”
“官方不官方的不知道,宗教圈是真的被惊动了。我家附近有个道观, 就特别有名, 说出来大家都听说过那种。观里有年轻道士冲浪速度很快啊,啪一下就买了个符。”
“然后不得了了, 当家道长搀扶着八十多岁的老道长颤巍巍的亲自开车去拿快递, 然后符到了之后……不说了,老道长现在正跪殿里哭呢,连说祖师爷保佑,有生之年还能得见正法。”
“啊这,你要不去劝劝?八十多岁了, 老头子万一哭撅过去了。”
“劝了,劝不动一点儿。师祖死活跪下不起来,整个观的道士都跟着一起跪下了,方圆一百公里的人都看见雷符召来的异象了, 开车来上香啊。停车场都塞满了, 我家门口停的都是车。”
“那真的是雷符吗……有一说一那不就是个大型烟花?”
“你说得对, 但是原l子l弹也就是个大型二踢脚。”
“众所周知, 二踢脚也是烟花的一种, 所以原l子l弹也是一款大型烟花。”
“有没有懂行的出来讲讲, 这两种符到底什么水平啊?”
“等等,真的不是特效吗?大型行为艺术?”
“你说得对,特效都特码的照进现实了,下一步要么灵气复苏,要么游戏入侵,二选一,没有其他选项。”
“谢邀,利益相关,刚点了一张火符。你要说是特效也行吧,这玩意儿的视角效果确实华丽。真的,视频根本拍不出来那种感觉,灵气估计对摄像头有干扰作用,相信我,真货绝对比视频震撼。”
“靠,楼上竟然能抢到火符,这是什么运气!我也想玩,我也想买,娘娘你说句话啊,咱们什么时候再上架啊(尖叫)”
“明人不说暗话,娘娘我想给你打钱!”
“有没有懂行的出来讲讲这两张符,能不能山寨一下什么的……之前网上活跃的那几个道士呢,这次好像都没出来说话。”
“呃,这么跟你说吧,之前之所以活跃,是因为知道对面不能顺着网线打过来。但是这次如果说错一句话,那对面是真能引雷往你头上砸。”
“是这个理,当你在网上卖雷符的时候,你最好真能画出来雷符。”
“透露一点消息就是,这次是真的惊动了好多大佬,都在扒拉到底哪门哪派还是哪个洞里的老怪物教出来个这么惊才绝艳的小怪物。”
“还有就是各家都在下封口令,平时活跃的那几个道士,我估计会被师门重点关照,说不定现在已经回祖庭待着了。”
这么严重?
“不然你以为呢?这种关头乱说一句话影响的是整个道统,人家是真的能堵在山门招雷劈你的。”
“往好处想,你还可以报警。”
“我跟警察说这人要用雷劈我,然后我直接进精神病院是吧。好好好。”
“道理我都懂,所以到底是哪家的弟子啊,道士,会画符,长这么好看,还会叫娘娘,换句话说他真的不能出来当个网红吗。”
“他现在不是已经在拍视频了吗。”
“多拍,爱看!”
林久关掉评论区,顺口对张角说,“你好像火了。”
她简单解释了一下“火”的概念,张角没听太明白,露出了一个恭谨中带一点茫然的微笑。
林久也不强求,再强调了一遍要符之后,就把这次买的食盐和棉衣拿了出来,直接甩给张角处理。
然后没忘记解释一下这都是张角画的那些符换来的。
系统都看傻了,“这,这么直接把真相告诉张角吗?”
食盐在21世纪是便宜到掉渣的东西,林久买得多,砍过价之后,350g的袋装食盐,合计五毛钱每袋,五千块钱就是一万袋,商家还另外多送了二百袋。
一万二百袋食盐,其实也没有多少,不过是在空地上,堆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山包。
林久说,“这是盐。”
她特意拿起来一包,撕开给张角看,雪白雪白的盐,不带一丝杂色,被她捧在手里,细腻得像一捧初春的新雪。
张角眼神忽然变了,他有点迷茫又有点小心翼翼的看了林久一眼,然后更小心翼翼的从林久捧盐的手掌心里,捏走了一撮细细的盐粉。
系统忽然觉得四周安静得有点过分了,张角把盐放在舌尖抿了抿,然后张老道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也捻了一撮盐粉,抿进嘴里。
然后是水镜先生司马徽,他竟然也出来了,此时一边哆嗦一边看看林久再看看林久手心里的盐,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点难以形容。
没有人说话,这帮人似乎连喘气都停了,半晌,张角打破了沉默,喃喃道,“这盐……不苦。”
林久回他,“这是精盐,当然不会苦,不然店家会被投诉到全额退款,还会被平台正义制裁。”
系统有理由怀疑张角没听懂林久后半句话,反正他现在的表情很复杂。
如果说林久拿出来的那些食物,让他把林久当成娘娘去顶礼膜拜,他自己则是跪在娘娘脚下的信徒。
那他现在就是,娘娘还是那个娘娘,但是总之有些东西是被改变了,很复杂,系统不太能形容。
他只听见张角用一种,急促而又卑微的语气,小心翼翼问,“精盐是什么?”
林久思索了一下,“海盐,以及矿盐?”
然后她花了一些功夫,解释了一下矿盐和海盐在大自然的存在形式。
司马徽忽然说,“我见过矿盐,不是这个颜色,也不能吃,吃了会死人。”
林久看向他,“死的人是不是浑身发紫?”
司马徽连连点头,搓了搓手,“尸体浑身发紫,状极骇人。”
林久了然,“盐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盐矿里不止有盐,还可能掺有杂质,浑身发紫应该就是吃到了含磷和钾的盐,这两种杂质吃了都是致命的。”
一片寂静。
系统突然说,“你历史不好是因为是理科生吗,所以化学学得很好?”
林久说,“这算是野外求生知识吧,毕竟如果流落荒岛,长期吃不到盐是会死的。”
张老道士看起来和司马徽一样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抓住重点,“还请娘娘赐教,毒盐,也就是盐矿,能吃吗?”
“当然可以。”林久不假思索,“盐矿粉碎之后溶解过滤再结晶,出来的就是这样颜色雪白的精盐了。海盐也是一样,晒卤过滤再结晶,总之,精盐的制取很方便。”
张老道士忽然迈出一步,却不是上前,而是撩起衣摆,扑通一跪。
师父跪下了,徒弟当然也不能再站着,张角以及张角的师兄弟们顿时在林久面前跪了一片。
系统又看傻了。
张角他们下跪不稀奇,张老道士下跪也不稀奇,毕竟也都不是第一次跪了,系统已经习惯了。
但是这次,水镜先生司马徽也跟着跪下了,跪得结结实实,毫不犹豫。
司马徽这个人,是个典型的文人,系统看得出来他被玄女娘娘折服,但是更看得出来他身上总还留有不合时宜的文人风骨。
张老道士可以坦然承认,我和我的所有都是为了全心全意的侍奉玄女娘娘。
但是司马徽不一样,他留在这里,只是因为玄女娘娘的所作所为符合他的理想而已。
有时候系统觉得他效忠的不是玄女娘娘,而是玄女娘娘拿出来的那些白粥,榨菜和肯德基疯狂星期四全家桶。
但是这次他跪下了,就仿佛他身上那些坚持了几十年的文人风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一样。
不跪圣贤,跪鬼神。
张老道士的额头叩在地上,“弟子张琼,求娘娘赐下取盐之道。”
系统心里一震,他没办法理解这个时代对鬼神的认知和看法,更不理解在鬼神面前交托出凡人的姓名的意义。
最后只模模糊糊留有一个印象,张老道士,张角的师父,在原本的历史线上籍籍无名的一个普通道士,原来他的名字叫张琼。
说起来,张老道士是什么来历来着?这个时代的普通贫民,应该不会有这样一个文雅的名字吧?
林久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取盐之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你说得对,盐是天赐之物,需要了取出来就是。”
张老道士又重重的叩首,泥地里有细碎的小石子,他的额头被咯得隐隐渗出血来。
“嗯,也不用这样。”林久说,“你们先起来。取盐是小道,这不算什么,回头我画个示意图,看一遍差不多也就会了。”
张老道士依言起来,颤巍巍道,“娘娘大慈大悲,怜我世人——”
林久举手示意他暂停,“别,不用。取盐算什么,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等着吧,我还会做珍妮纺织机。”
就算我不会,还有抖音视频,一搜一大把的各种教程,作为坚强的后盾。
张老道士激动得脸都红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话。
司马徽站在后面,挤不到前面来,激动得连连跺脚,眼里一层激动的水光,系统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这老头一激动过去了。
片刻之后司马徽像是想到了什么,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布包,层层打开之后是一包看起来浑浊黯淡的黄色结晶体,脏得看起来跟路边随便捡来的石头没两样。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盐,司马徽手里这么一小点,看起来比路边的石头好不到哪里去,却已经是难得的官盐了,价格比等量的黄金还要更珍贵。
其他卑贱一点的百姓,吃的根本就是灰黑色的粗盐,不但苦,还可能发酸,发涩,而且几乎没什么咸味。
跟林久手里那些雪白的精盐比起来,简直就完全像是两种东西。
司马徽看了看手里的盐,又看了看堆成小山包的精盐,不舍得把手里这些盐丢掉,又仔仔细细的包裹起来揣进了怀里。
他眼里的泪水终于掉出来了,本人却像是完全不在意,随便抹了两把之后,一把拽过一个小道士的衣服,激动道,“我知道哪里有矿盐,我带你们去!”
然后又念叨着什么,海水制盐,若真能成,有必要为娘娘占下来一块临海的地方。
言辞间俨然已经有了一个谨慎严密的裂土封疆计划,而且似乎还不是终点,毕竟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要么不做,要么就做死!
什么,你说我们这是造反?大胆,玄女娘娘怜我世人忧患,亲身下凡赐福,这天下原本就该是娘娘的。
哪里来的乱臣贼子也敢胡乱占据我们娘娘的江山!
系统:……
是谁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
但人家是真的会辩经。
洛阳的皇帝还活得好好的呢,汉室天下四百年国祚,在司马徽口中转眼就成了乱臣贼子。
系统简直不敢想,等皇帝死了之后,司马徽会往史书上写什么。
张老道士在旁边听得频频点头,热切地问林久,“娘娘所言取盐之法,不知都需要做什么准备,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林久想了想,“简陋一点的话,需要一个大池子,几口大铁锅,烧火的木桶,做筛子的麻布,还有烘干设备,都可以买,但是我们现在没钱了。”
张老道士眼巴巴的看着林久。
林久摊了摊手,“之前的钱是张角辛苦画符赚来的,全都用来买这些棉衣和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