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小段微乎其微的脑波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脑波。
他当时没能理解音音在向他期盼什么,但是现在的,他能理解,音音在邀请他一起玩。
梁音音找来的圆盆于她本人而言很大,但对于比大狮子还要高一些的白面阁下就不免有些拥挤了。
尤其是白面阁下那比例堪比鬃狼的大长腿,打了折都塞不进盆内,只能在盆外支着。
梁音音见势便打算起身,想着自己不在的话,圆盆于白面阁下可能会宽松些。
白面阁下却抓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离开。
梁音音便不动了,因为她懂了,白面阁下想跟她一起滑草。
也是哈,对于可以一蹦三尺高的成年兽人白面阁下,滑草即便有趣对于他的吸引力应该也不会太大。
但是加上她就不同啦。
就像给你一根逗猫棒你自己又能玩多久呢,但如果加上自家可爱的猫呢?
快乐是会传染的。
因此当羽嘉用手爪轻轻一撑地面,圆盆带着他和梁音音急速俯冲,当乖乖盘坐在他身前的梁音音再次发出快乐的欢呼声,羽嘉也感受到了暌违已久的愉快情绪。
平稳抵达坡底,梁音音扭头笑着问:“是不是很好玩?”
一段若隐若现的奇特脑波再次轻轻飘了过来,蹭过羽嘉的脑波。
羽嘉面具之下的金黄色竖瞳微微一动。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接收到这种脑波,是在和音音初见的那晚,当时刚刚睡醒的音音冷不丁发现了他的存在,大概是被吓到了。
那时,伴随着音音意义不明的叫声,很短的一段脑波,好像就是一点小情绪,横冲直撞一般和他的脑波撞个正着。
狮杰向他汇报过音音可以玩他们迦南的脑波游戏。
这说明音音的脑波和他们迦南族十分相似甚至相同。
但即便是迦南族本族,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觉醒了血脉的族群,通过长期锻炼,才可以运用自己的脑波来表达情绪、传递信息。
而且,这两天羽嘉曾不止一次地尝试着用脑波和音音交流,但音音对他的脑波始终都表现得无动于衷。
能向他传递微弱的脑波,却接收不到一点他的脑波……这多半是双方的脑波频率不一致导致的问题。
简单来说,羽嘉有远古血脉加持,他的超强感知力让他能敏锐察觉到梁音音的脑波并接收,但梁音音不同,她只能接收到固定某个频率的脑波,哪怕羽嘉的脑波再强,不是梁音音可接收的那个频率,她也是察觉不到的。
羽嘉只陪着梁音音玩了两次滑草便作罢了。
那圆盆于他还是太小了。
梁音音也不在意,又在羽嘉的帮助下独自玩了三次,才对羽嘉摆手表示自己不玩了。
此时此刻,圆盆被放置在一边。
梁音音四仰八叉躺在坡顶的草坪上,将自己摊得平平的晒太阳。
她看向旁边站在树荫下的白面阁下,懒洋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草坪,无声询问白面阁下,不来躺躺吗,很舒服呢!
羽嘉本想摇头,但见音音已经一脸享受地闭上了眼,很明显她的询问只是询问,不带任何强求的意味。
羽嘉迈出树荫,小的时候他很不喜欢站在天阳光下,因为自身过强的五感令他周遭的一切之于他都充满恶意的侵略感。哪怕是头顶迦南族战士拿命守护的天阳光,也不例外。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五感的掌控越发纯属,如今的他其实早已不惧强光。
但下意识避光的习惯已经养成,他懒得改,加上长期缺乏睡眠,光确实会在某些时刻无端令他感到烦躁。
梁音音听到身旁传来琐碎声响,扭头看去,就看到和她一样躺在草坪上的白面阁下不那么清晰的透明轮廓。
收回视线,梁音音眯着眼兀自嘀咕:“为什么总是隐身呢?”
“是因为白面阁下其实是一个社恐吗?所以才总是隐身不想被别人看到?”
“还是说隐身只是白面阁下的一个特殊癖好?好吧,任何不伤及旁人利益的特殊癖好都值得被尊重……”
微风为梁音音带来一片翠绿新鲜的叶子,正吹盖在梁音音的脸颊上。
梁音音捻起那片叶子,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摸了摸叶片的厚度。
薄厚适中,新鲜柔软,正适合做叶笛。
梁音音将那片风带来的叶子贴到嘴边,两指按住叶片两端,徐徐吐息吹奏起来。
一开始梁音音还只是尝试,叶笛可不好吹,要吹出声音很简单,要吹得好听却很难,梁音音是刻意练过叶笛的,只是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吹过了。
找了一下感觉,也找准了调子,梁音音才闭上眼,就着此地的风景,安宁的气氛,吹起了舒缓优美的《天空之城》。
清脆悠远的旋律随风而起,随风而散……
羽嘉无需任何动作就能把梁音音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这其中也包括了梁音音在吹奏叶笛时吐纳的气息,那片平平无奇的叶子在梁音音的唇边细微振动的幅度乃至次数。
结合狮杰告诉他的,那些出自梁音音之爪,能够发出动听声音的小道具。
羽嘉不禁对音音的族群感到好奇,这个族群似乎十分擅长就地取材,制作各种发声优美的道具,并且利用这些发声道具,弄出令他们迦南族倍感舒适的声音韵律。
和他们迦南族倒像是有着什么密切的关联,仿佛为他们迦南族而生一般。
但很快羽嘉就发现,自己觉得音音的族群为迦南族而生这个认知过于片面狭隘,因为不止他这个迦南族觉得耳畔音音用草叶吹出的声音动听悦耳,附近隐藏的各种小昆虫同样在这绵柔的韵律中安恬沉眠。
第57章
梁音音觉得那一次的滑草就好像是她和白面阁下关系的一次'破冰'。
有了这次'破冰'之后, 她和白面阁下的相处就自然了许多,也融洽了许多。
这种关系的转变其实是很明显的,尤其是在一家齐聚的饭桌上, 狮祺和狮杰都察觉到了端倪。
狮杰用前肢肘部暗暗杵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狮祺,在狮祺询问地看向他时,他给了狮祺一个眼色并抬了抬下巴示意。
而根本不需要狮杰的刻意提醒, 狮祺也已经看到了。
这天晚餐的餐桌上有一道清蒸海虾。
一盘海虾十来只,每一只都有梁音音前臂那么长那么大。
迦南族吃这种海虾基本只吃虾尾,梁音音却在虾尾之外还偏好着海虾的钳子们。
梁音音原先只是觉得这些最细都比她拇指还粗的虾钳子,扔了可惜,便让小狮子帮忙剥开一只虾钳看看里头有没有肉。
结果,哪里是有没有肉的问题,汁水淋漓的虾钳肉饱满得都快溢出来了,一口下去满嘴鲜甜,那钳肉呈蒜瓣状,很嫩却不软烂,带着耐嚼的韧性,越嚼越鲜。
梁音音自那以后,吃这种海虾便必吃虾钳子。
不过梁音音也没好意思总让狮祺给她剥,那会儿她还是完完全全的宠物身份时, 梁音音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小狮子给她提供的各种服务。
但之后他们的关系从主宠晋升为好朋友,狮祺又还是个孩子,身为成年人的梁音音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主要她的脸皮也没那么厚。
梁音音找狮杰帮忙给她做了一个小锤子, 想吃虾钳子了, 她就拿出小锤子自己'笃笃'得敲。
把虾钳子厚厚的外壳敲碎了,梁音音再动手去剥。
你还真别说, 自己动手剥出来的虾钳肉,吃起来更美味哩。
梁音音现在就正拿着她的小锤子,认认真真地敲打着虾钳。
她晚餐吃了七分饱,剩下的三分梁音音便打算用手边的十来根虾钳子填上。
从梁音音开始敲虾钳,坐在她不远处的羽嘉就停下了吃晚餐的动作,显然是被梁音音弄出来的动静吸引。
'看'了一会儿,羽嘉伸出修长前肢,从梁音音的手边拿走了一根虾钳。
敲虾钳的小锤子一顿,梁音音扭头看向羽嘉,以为羽嘉也对虾钳肉感兴趣,梁音音十分热情地向羽嘉比划介绍虾钳肉的美味。
羽嘉用自己尖细的两根指爪捏着虾钳。
只听'噗嗤'一声,梁音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颊就被溅上了一滴带有虾钳肉的汁水。
再去看被羽嘉拿走的那根虾钳,较粗的那端已经被彻底捏扁,虾钳肉和虾钳壳全部混在一起,成了一块只能看不能吃的虾钳饼。
梁音音擦了脸上的汁水,忍俊不禁,心说:看起来咱们白面阁下很不擅长剥壳。
但是也可以理解吧,毕竟这些对梁音音来说很大很饱满得虾钳,放在大狮子和白面阁下那里,大概就跟梁音音过去吃小龙虾差不多。
虾钳对他们来说太小了,剥虾钳肉吃多少有些吃力不讨好。
不过既然白面阁下想要尝试,梁音音还是相当大方地将自己手里那根已经敲松壳的虾钳推给了白面阁下。
羽嘉拿起那根梁音音的'赠礼'像是研究了一下,然后又原样还给了梁音音。
在梁音音略带疑惑的注视下,他又拿了一根完好的虾钳。
这一次,羽嘉把握好了力道,就看他两根尖细指爪,将虾钳从上到下捏了一遍。
仔细听的话,羽嘉捏的每一下,虾钳都会发出'嚓嚓'的破壳声。
最后,就在梁音音的眼前,羽嘉提着虾钳末端,轻轻一抖,就只见虾钳的外壳仿佛被风化侵蚀,有些还是块状的,更多的成了颗粒粉末落在餐桌桌面上。
再看羽嘉提着的虾钳,它依旧完整,坚硬的外壳全部剥落,内里包裹虾钳肉的薄薄包衣却完好无损,这是怎么做到的?
梁音音都能想象得到,羽嘉提着的那根看起来就肉肉的虾钳,她只需要撕开那层包衣,内里鲜美的汤汁和粉白的虾钳肉就会迫不及待地涌出来……
那个画面,梁音音单是这么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羽嘉将剥了壳的虾钳放进梁音音的餐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梁音音吃。
梁音音看看那根胖乎乎引人食指大动的虾钳,再看向羽嘉时,眼神里满是崇拜。
她忍不住地双手合十在胸前,小幅度的为羽嘉鼓起了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白面阁下,好厉害!”
又是很短的一段脑波轻轻蹭上羽嘉的脑波,就像柔软的羽毛蹭过脸颊。
梁音音不客气地开吃了。
就跟她想象中一样,羽嘉给她剥的虾钳,她只需要撕开那层包衣就能得到饱含汁水的完整虾钳肉,再也不用担心一个不慎吃到破碎的虾钳壳啦!
见羽嘉又拿了虾钳要给她剥壳,梁音音也没有阻止,更没有拒绝。
她不好意思让小狮子给她剥虾钳,主要是她见小狮子剥壳也很麻烦。
小狮子有着厚爪垫的大爪子,戴了手套剥壳吧,不好剥,不戴手套呢,虾钳剥开后的汁水又很容易渗进他的爪缝绒毛里,不好清理。
但白面阁下就不同了,看他剥壳简直不要太轻松太方便。
而且虾钳留着包衣,也不会彻底剥夺梁音音自己剥虾钳的乐趣,这不是还要撕开包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