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清一看着女儿眼圈逐渐泛热。
等孩子进了西厢房，屋内传来女儿的欢笑声，她也微笑着低下头，看到水盆里倒映着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憔悴，眼眶发红却满脸带着笑意的女人。
她捧起水泼到脸上，温热的水扑打着脸，洗去她内心的疲惫。
再抬头，她已经精神抖擞。
一边擦脸，挽发，一边想今天要做的事……
把两个女儿送去学校，她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这几天下午与晚上的时间，都在准备旋转小火锅，所以每天的自助餐菜单，都是根据当天仓库的存菜，快速定菜谱，准备原料，再动手的。
今天还要上小火锅，樊清一忙的真是头都没抬起来，光那些纯铜的火锅，她就来回运了两趟。
虽然有空间可以作弊，但有些东西还是得走明面上。
比如这些锅子，比如需要用到的木炭，比如那些青菜。
纺织厂下工铃声打响，她还在往墙边桌子上摆酱料，都是她问过小女儿，从小女儿心声里面知道的，什么花生碎，海鲜酱，韭菜酱，牛肉酱，葱花，芝麻酱，麻油等等。
二十个锅子里，她都提前放了竹炭，免得待会儿点的人多手忙脚乱。
四种汤底盛在瓦罐里，贴了标签，到时候客人可以自行选择。
各种青菜、牛肉丸、羊肉卷之类的，摆上转台。
小女儿说用夹子夹着，一个夹子算多少钱，没有买到夹子，她就拿没缠毛线的皮筋儿代替，一个皮筋儿一分钱。
牛肉卷，羊肉丸这种肉类的，就放到小碗里，按碗算，一碗一毛钱。
每把菜放多少，也有个量。
她把一顿火锅的钱控制在五毛左右，尽量让大多数人都能吃饱。
个别饭量大的，免费提供一碗米饭。
喜欢吃面条的，樊清一就找宋有为与江艳红，买他们的手擀面。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做了准备，再出现什么问题，就……随机应变好了。
“樊嫂子，今天吃什么……”菜。
第一个进来的客人瞧见多出的新转台，话都没说完，眼睛蹭一下亮了。
哎哟一声，三两步冲到跟前，“这就是嫂子说的那个什么小火锅？”
“对，旋转小火锅。”
后面跟着进来七八十来个人，看着新转台，都走了过来。
樊清一笑着按下了旋转台的开关。
嘎吱嘎吱两声响后，木制的旋转台缓慢的转动了起来。
“咦？这桌子会自己转？”
“怪不得名字叫旋转小火锅，真的会转！樊嫂子，这旋转小火锅怎么算钱？”
“瞧着怪稀罕的，我也尝尝。”
“樊嫂子的手艺还能信不过？嫂子，给我也来一份儿。”
几个年轻人一人要了一份儿，还很默契的，男女对面坐，高出的转台恰好挡住对面的视线，想怎么吃怎么吃，也不会有跟不熟异性一起吃饭的尴尬感。
樊清一笑着应了，把锅子端上来，指着墙上贴的说明，让他们自己选锅底，挑自己喜欢吃的菜和酱料。
木炭不够找她，她会亲手添加，不给吃饭的客人造成安全隐患。
周秘书带人过来的时候，锅子还剩不到五个。
樊清一正忙着给吃自助餐的客人打饭，实在走不开。
“自己人，樊嫂子不用招呼我们，我们……看说明自己来。”
周秘书指了指贴在墙上的说明，温和笑道。
他这一嗓子声音不高不低，但对他们身份很敏感的工人们正高度注意着他们，听到周秘书说自己人，工人们看樊清一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第141章 是她的本事
知道樊嫂子的合伙人是刘副厂的亲侄女是一回事，刘副厂的秘书来吃饭是一回事。
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刘副厂的秘书承认他们跟樊嫂子是自己人，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樊清一愣住，周秘书这是……
周秘书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纺织厂，樊清一心头翻起百种情绪，面上却只微笑点头，“好。”
给吃饭的工人们看的只愣神。
短暂的安静后，周秘书带着办公室同事端火锅，加汤底，选菜。
吃自助餐的工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就差头对头了，凑在一堆小声议论。
“周秘书刚是说他跟樊嫂子是自己人？我没听错吧？”
“听着了，没错！周秘书跟樊嫂子是自己人，那……”
一群人齐齐往纺织厂方向望，有人咽了口口水，看了眼樊清一，眼睛睁的老大。
“我的妈诶，樊嫂子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不是！能攀上咱们刘副厂，她这买卖稳了。”
“何止稳？你信不信过几天，她这店能排到咱们纺织厂门口去。”
几人面面相觑，又纷纷点头认可。
有人砸吧嘴，“哎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有没有刘副厂，樊嫂子这生意都差不了，她这手艺在这撂着呢！”
“哈哈，你说的也对，樊嫂子这饭菜就是比别家香。”有人笑。
有人附和，“不但好吃，还便宜实惠，送的吃的还都是好的，从来不搞糊弄那一套。”
“这个我也认，樊嫂子家好吃便宜，确实是有没有刘副厂，买卖都不会差。”
知道樊清一被隔壁姓苟的算计的客人举着筷子轻敲了下桌子。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吗？没有刘副厂在背后撑腰，樊嫂子的手艺再好，这生意怕也做不大……”
说着，就把樊清一两次被人眼红嫉妒的事说了。
众人听的一阵唏嘘。
还真是。
这年头，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没有靠山再有本事也会被人欺负。
樊嫂子已经是他们觉得厉害的了，还这样被人害。
哎。
从古到今，女性一直处在弱势群体，谁见了都觉得可以欺负。
不少女职工看樊清一的眼神都透着同情。
换成她们，未必能做到樊嫂子这样。
不管她是怎么让刘副厂派自己的亲信出面，帮她撑腰的，就只凭她做这么久生意，从未想过偷工减料，说饭菜新鲜就是新鲜，说送汤送饼送小菜从未找借口断过。
就这些……
就足够得到她们的佩服与尊重！
她能让刘副厂站在她背后帮她撑腰，也是她的本事。
她们能理解，能明白！
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还要迎着万难抛头露面做买卖养家糊口，太难了。
樊清一的旋转小火锅开了个好头。
不少人反馈汤底浓郁，青菜新鲜，肉味道也很好，一顿饭下来价钱虽然比自助餐贵一点，但贵有贵的道理。
汤底的汤可以直接喝，都是骨汤熬出来的，都是在家喝过骨汤的人，味道浓不浓，一喝就知道。
樊嫂子这汤底的汤，少说熬制的时间也得超过八小时。
真心实意做出来的东西，是会说话的。
第一天二十个锅子全卖出去了，第二天，第三天，大家对锅子的热爱越来越浓。
不少人建议，“樊嫂子，我们六点下班儿，你六点能再续一波吗？”
“对，不用你动手，我们自己来。”
樊清一想赚这个钱，又实在忙不开。
她下午要准备第二天的菜，青菜洗一下就行，那些肉丸都是需要现做的，捶打成泥再团成丸子煮熟都需要时间的，她真的是有心无力。
江艳红主动找上门，“嫂子，你忙不开怎么不找我们啊？”
樊清一还有些困惑她怎么突然说这话。
江艳红就挽起袖子开始帮她收拾碗筷，“有食客路过我们摊位，找我们说了，你这边需要帮手，现在天冷，我们那边生意不是很好，成然爸一个人就能应付得过来，以后我过来帮你！”
“诶，你们下午不是还要准备第二天的免费，青菜什么的……”
江艳红摆手。
“成然爸一个人可以搞定，就这么说定了！”
樊清一张了张嘴，想说不好麻烦他们，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意，怎么能抛下自家生意，来帮她？
“……嫂子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开工钱，把我当请来的小工。”
知道樊清一的性子，江艳红故意这么说，“嫂子，我很能干的，这工钱可不能太少。”
樊清一惊讶她的预判，又要说什么，耳边忽然传来江艳红的心声。
【嫂子要还觉得不好意思用我，那我就说最近天冷生意不赚钱，眼瞅着要过年了，想多赚几个钱好过年……虽然有点说谎的嫌疑，但装的可怜点儿，嫂子留下我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嫂子这性子怕生，肯定不会用外人，这么多活，她一个人忙活，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吃得消？！不管了，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