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见他如此笃定,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忍不住一盆凉水泼在他的身上:“可是外界都知道沈大人极为爱护她的夫郎冷氏,两人成亲三年依旧如胶似漆,就连陛下之前赐给她的那两房小侍都没能分走冷氏的宠爱。”
提到冷山雁,师苍静眼角的笑意瞬间冻成了冰,甚至带了点愤怒:“冷山雁……鸠占鹊巢的东西,不该他得到的,我总有一天会让他还回来。”
*
沈黛末回到家后,雨势已经从中雨变成了瓢泼大雨,即使打着伞,狂风吹得大雨歪斜,依然将她的裙摆全部打湿,明明还是下午,天气就已经阴沉的跟晚上似得,一点光都窥不见。
冷山雁站在家门口迎她,白茶在前面掌灯,灯光将白辣辣的雨照亮,像凭空炸开的花。
刚一回到屋里,冷山雁的手就探进了沈黛末的衣领里,指尖感受到一阵潮湿。
“果然里面的也打湿了,得赶紧换下来,不然会染上风寒。”他嗓音低沉,暗含着担忧。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沓熏过香的干净衣裳搭在床边,然后帮沈黛末解开腰带,层层叠叠的衣裳褪下,最后就剩下里面纯白的单衣。
冷山雁的手已经拉住了系带,被沈黛末硬生生握住。
“还是我自己来吧。”她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不过那都是在床上,而且气氛也到了。但是像这样直愣愣的脱,沈黛末还是有些不适应。
冷山雁诧异地抬头看她,眉眼间有一种忍俊不禁的笑意:“好。”
沈黛末自己躲到衣架后头脱下衣裳,又重新换了一件新的晴山色新衣。这衣裳质地轻柔顺滑,虽然没有多余的绣花点缀,但细看却有冰裂梅花暗纹,十分素雅。
待她从衣架后面走出来,冷山雁正坐在书案边,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中溢满了温柔的笑意,弄得沈黛末都有些不好意思。
“妻主可要传晚膳?”他问。
因为皇帝竟让晚上让她在寝殿门口值夜的缘故,沈黛末用晚餐的时间比一般人家都要早许多,免得吃一半就被叫走,晚上饿着肚子值夜。
而且看外头那又是打雷又是暴雨的样子,恐怖氛围十足,皇帝估计又会说看到什么鬼影了。
于是沈黛末点点头:“现在用晚膳吧。”
没一会儿,下人们都将晚餐端了上来。
冷山雁替她夹了一块鲜虾蹄子脍,轻声道:“这是阿邬最近新学的一道菜,您尝尝。”
“好吃。”沈黛末埋头苦吃。
“慢点。既然您喜欢,往后叫阿邬经常做就是了。”冷山雁温柔轻笑着,起身关上了主屋的门,借着滂沱的大雨声,他贴着沈黛末小声道:“妻主,府里的细作有些眉目了。”
沈黛末停下筷子:“真的?”
“嗯。”冷山雁点了点头:“您还记得师公子入宫之前,来府里找您那一次吗?你说当天晚上进宫陛下就问起了这件事。我就依着这个时间去查,有哪些仆人在这个时间段出过府,最终确定了三个,其中一个嫌疑最大,但另外两个我也不敢轻易排除,又不好直接将他们轰走,惹陛下不悦,于是就将他们都安排到无关紧要的位置去了。”
“不愧是我的男人,做得好!”沈黛末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并夹起一块萌芽肚胘主动送到他的嘴边。
得到夸奖的冷山雁,丹凤眼格外明亮艳丽,他盯着送到唇边的菜肴,不由得脸红心跳,这还是妻主第一次主动喂他吃东西,即使他强撑着端庄的姿态,但捏着筷子的手指已经激动用力地泛白。
他微微张口,舌尖包裹住筷尖,触碰着沈黛末用过的筷子,在沈黛末的注视下,脸红心跳地萌芽肚胘吃了进去。
“好吃吧?”沈黛末笑着问他。
“嗯。”冷山雁点头,齿间轻轻咀嚼。
这道菜阿邬常做,冷山雁并没觉得有多好吃,但不知怎的,经过沈黛末的筷子喂给他,他便觉得是人间最好吃的佳肴美味。
“我觉得好吃。”沈黛末又夹了一筷子,在冷山雁期盼的目光中,喂给了自己。
冷山雁期盼落空,轻缓地垂了垂眸,掩饰失望。
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初,继续给沈黛末夹菜,并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说。”
“什么事?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直说就行。”
冷山雁点了点头,道:“就是府里的那些细作,我觉得未必是全部。必定有人还浮在水下没有显露出来,正在暗处蠢蠢欲动。说不定这次的消息就是他们得知后,告诉那些下人,让他们传递出去的。毕竟所有细作都是下人,细想来,也未免不太合理。”
“你是说阮鱼和靳丝?”沈黛末问。
冷山雁观察着沈黛末的神色,发现她的神情并没有抵触反感的意思,才继续道:“师公子来府的时候,阮小侍和靳小侍都在府里自由出行,自然是知道那天发生的事,而且阮小侍的仆人兰草,跟我查出的三个有细作之一关系暧昧。而且他们刚入府的时候,我本是将兰草安排在小厨房,结果阮小侍执意要让他去伺候……”
“我明白你的意思,陛下也不可能真的毫无目的送两个美人给我。”沈黛末听罢后表示道:“后宅人多,关系复杂,郎君你帮我多费心留意。”
“妻主放心,雁一定尽心竭力。”冷山雁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他看到了沈黛末眼里对阮鱼和靳的防备。
只要沈黛末怀疑他们是细作,那么往后这两人就算是再怎么折腾作妖,都不会得宠了,而且就算得宠,沈黛末也绝不会跟他们交心。
只要沈黛末的心不在他们的身上,那么一切都好说。
两个年轻鲜嫩的男人放在府里,成天找机会在沈黛末面前露脸,让冷山雁寝食难安,不得不早早布局,利用兰草,将阮鱼和靳丝打成细作。
直到沈黛末对他们起疑心时,冷山雁才终于放松了下来,心情愉悦地伺候沈黛末用膳,并且在沈黛末入宫之前,见缝插针地来了两次。
大约是因为酒足饭饱思yin欲,滂沱的大雨溅起潮湿的水雾,给人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在这种末日般的飘摇中,冷山雁被沈黛末掐着胸口,身体仿佛没有骨头似得,软成了一滩水。
他的喘息就像抓不住的水雾,却又黏腻的充斥在她的耳畔。平时那么端庄的人,怎么一到床上就这么放浪形骸呢?
沈黛末有些走神,冷山雁脸色潮红,眼神涣散,明明已经在她的身下神智模糊,却总能精准的抓住走神的她。
滚烫的薄唇不满的吟了两声,白皙的双臂勾着她的脖子,重新缠了上来。
于是,沈黛末才换好的衣裳,不得已又换了一件新的。
第104章 我的郎君受刺激了
新朝初定,百废待兴,沈黛末想办法将之前被何云所构害的周桑从边境给捞了回来。
楚绪自从登基之后,一直忙着两件事。一是扶持沈黛末跟师英打擂台。二是充实后宫,忙着享乐。
如果沈黛末不提周桑,楚绪似乎真的已经把这个状元娘子给忘记了。
当周桑携带者家眷风尘仆仆地从边境来到洪州城,看到新朝廷时,顿时百感交集。
“陛下已经为你平反,并认命你为右谏议大夫,可见其深信你的人品,往后就留在洪州吧。如今洪州城是新都,繁花热闹,就连房价都涨了许多。你才回来想必也来不及置办房产,要是不嫌弃,我在城中有一套小宅子,你和孩子们就先住着。”沈黛末提前得知消息,带着冷山雁来到洪州城外的小亭迎接她和家眷。
“这怎么行?”周桑不好意思地拒绝。
沈黛末深知周桑的骨气,于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怎么不行?就当我租给你的,等你发了月俸再还我就是。”
这样说后,周桑才点了点头。
经历了世情险恶、边境风霜的周桑,眼睛里已经看不见从前的少年意气,她对着沈黛末俯首作揖,以表深深的感激之情。
一旁的冷山雁则热情地拉过孟氏的手嘘寒问暖:“哥哥如今也是苦尽甘来了,一路上可好?”
“好、都好。”孟氏笑着说。
如今的孟氏虽然衣着朴素,但到底不是曾经人人辱骂抽打的犯管家眷,而是即将上任的右谏议大夫夫郎,眉眼间虽有些许风霜浸染,但神色已不复从前的一团死气,而是透着对未来的希望。
也正因如此,孟氏如今整个人看着都比从前漂亮了许多,再加上生育了两个孩子,气质十分柔和出众。
“雁叔叔好。”两个孩子都记得这个曾经喂他们吃保持的人,礼貌地对他打招呼。
“真乖。”冷山雁笑着捏了捏他们的小脸。
“走,我为你们准备了接风宴,今晚我们一定要痛饮。”沈黛末拉着周桑就走,冷山雁和孟氏对视一眼,彼此笑着也慢慢跟上。
沈黛末在前院和周桑喝酒,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她,一杯酒下肚之后,就开始对着沈黛末倾诉起她多年的委屈。
而冷山雁则在后院跟孟氏话着家常。
“哥哥手上的冻疮可好些了?生过冻疮的手是最易复发的,所以需在春夏的时候好好养着,并时常揉搓着将里面的淤血揉尽,如此来年的时候冻疮才不会再次复发。”冷山雁抱着其中一个孩子说道。
孟氏听闻冷山雁还记得自己手上的冻疮,感动得落下泪来:“多谢您一直惦记着我们,这些年我和妻主什么白眼都经历过了。妻主平反之后,曾经跟我们断绝往来的亲戚们突然间又跟我们联系起来,真是世态炎凉,也只有你们一直待我们如初。”
冷山雁淡淡的笑着:“妻主和周大人是同期,互相照顾本就是应该的。”
沈黛末费劲功夫将周桑从边境调回来,自然有她的考量,身为夫郎的冷山雁必然要与她齐心。沈黛末想和周桑交好,那冷山雁就会努力成为孟氏的闺中密友。
果然,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孟氏在冷山雁的有意接近下深得孟氏的行人,与冷山雁无话不谈。
*
只不过这样平静的日子,随着一行不速之客的到来被打破。
沈庆云带着阮氏、胡氏和兰姐儿来到洪州城投奔沈黛末了。
看着自己的亲姐姐姐夫和嫡父就在自己的家门口站着,沈黛末就是心里再不乐意也必须开门迎接,毕竟如此师英对她虎视眈眈,她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就会被她恶意弹劾。
“父亲和姐姐怎么来?”沈黛末装作无比激动地样子,将他们请进了家里。
沈庆云面露难色地对沈黛末笑着说:“家里遇到了点困难,我、只能来投奔你了。”
冷山雁端着客气礼貌的笑,说道:“大姐说得这是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什么投奔不投奔的。快请进吧,一路上来辛苦了,可有吃过饭?”
沈庆云抿了抿干裂的唇,阮青鱼怀里的兰姐儿等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对着沈黛末喊:“小姨、饿——”
冷山雁赶紧让厨房准备饭菜,另外端了一盘五香糕给兰姐儿垫垫肚子。
兰姐儿接过糕点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旁的阮氏和胡氏看着点心也馋坏了,偷偷吞咽着喉咙,但还强撑着做出一副不饿的样子。
但当真正的饭菜摆上桌的时候,看着这丰盛的菜品,不但荤素齐全而且色香味具备,他们再也忍不住了,不停地夹着筷子大快朵颐,尤其是阮氏,生怕别人抢了一样,嘴唇上沾满了腻腻的油渍,吃相难看。
沈庆云嫌弃地看着阮氏,仿佛他给自己丢脸了一样。
“大姐从老家来,家里情况怎么样?”席间,沈黛末问道。
“唉,这些年因为战事,日子难过的紧。去年何云的叛军攻打苏城县,导致苏城县的人口跑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也被叛军瓜分的粮食田地,各个饿得面黄肌瘦,把方圆百里之内能吃的东西全都给吃了,最后因为实在没有米下锅,不得不挖观音土来吃,可那玩意儿是人能吃的吗?观音土都积在人的肚子里,把人给活活得撑死了。”
“朝廷不是分了赈灾粮吗?”她问。
沈庆云苦笑:“赈灾粮本就不多,层层剥削下来,那粥简直清的跟水一样,哪能填饱肚子?有灾民心生不满,不过抱怨两句,就被周围的官兵棍棒伺候,简直有苦说不出。”
沈黛末听得直皱眉。
冷山雁对此也深有体会。
上一世,当叛军破城时,冷山雁为了保护顾家被洗劫一空,主动献上一半家产,那些叛军驻在城里一个月,几l乎要把顾家的存粮给吃光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帮瘟神,新帝登基,本以为能过上安稳日子,结果又遭贪官污吏层层剥削,要不是冷山雁苦苦支撑,就顾家那群只会吃喝的酒囊饭袋,早就败光家产去吃观音土了。
沈庆云继续道:“知县大人知道你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对我们格外照顾,日子倒比比普通人稍好一些,但我一个人又要孝顺父亲,又要养孩子,日子艰难,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好找你,只求一份安稳的差事能糊口就行。”
“大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们风尘仆仆的赶来,一定很是疲惫,饭后先休息一下,整顿精神吧。”
沈黛末并没有直接答应沈庆云,而是打了哈哈糊弄了过去。
饭后,沈黛末对冷山雁说到:“我之前让人给父亲送粮食牲畜,可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