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担贵了足足六十五文钱。
一担一百斤,两千斤就是二十担,等于说她要多花一千三百文钱。
难怪人都说“京城居,大不易。”,真是啥啥都比旁的地方贵。
姜椿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每担讲下来五文钱,两千斤石炭最终以三千九百文钱成交。
姜椿从荷包里掏了块约莫四两左右的碎银子,放到柜台上,对薛掌柜道:“能送货吗?就在距离这里两条街外的升平街。”
薛掌柜笑道:“只送三条街以内的地方,娘子家在范围内,可以送。不知贵府是升平街哪家?”
姜椿笑道:“我家是新搬来的,原先的屋主姓苏。”
升平街上住的大都是在西市做买卖的商户,薛掌柜的对升平街的情况了如指掌,闻言立时笑道:“原来苏郎君的宅子被娘子家买去了。”
姜椿也没多解释,只笑道:“宅子里有人,劳烦掌柜尽快安排人手送货。”
薛掌柜笑道:“娘子放心,石炭都是成袋装好的,我马上就让伙计给您装车送货。”
姜椿见薛掌柜消息十分灵通的模样,便状似闲谈地跟他打听道:“不知掌柜可晓得西市哪家当铺最公道?
我们是打外地来的,杂七杂八地带了一堆物什,进京后却发现压根就用不上。
我打算找家靠谱的当铺当了,一来能增加些进项;二来也省得将新宅子堆个满满当当。”
薛掌柜闻言,顿时失笑:“娘子买了苏家的宅子,却不晓得苏家是开当铺的?”
姜椿还真不知道。
她当初找包打听买宅子的时候,就事先声明了,屋主必须有正经行当,开赌坊的,开青楼的以及无业游民小混混一律不考虑。
包打听晓得她宋家大奶奶的身份,自然不敢有所期满。
所以确定下来要买这座宅子后,她只需要确认苏郎君是真正屋主就成,没有细问他是做什么营生的。
薛掌柜又道:“苏家当铺可是百年老字号,祖上好几代都是经营当铺行当的,在咱们西市有口皆碑。”
姜椿好奇道:“当铺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加上苏家祖辈又经营多年,论理该积攒了一份丰厚家底才对,苏郎君又怎会沦落到需要卖宅子凑钱的地步?”
薛掌柜摇了摇头,叹气道:“没法子,谁让苏郎君生了个败家子呢?再丰厚的家底,也抵不住这败家子太能败啊。”
姜椿无话可说。
不说古代了,现代也有不少成功的企业家,因为生了个不成器的败家子,自己前脚刚咽气,后脚家业就被败家子给败光的。
不过外人如何,姜椿并不太关心,听过便罢,她只关心苏家当铺还有没有流动资金:“苏家都到卖宅子凑钱的地步了,苏家当铺还能开得起来吗?”
薛掌柜笑道:“这您放心,苏郎君是个有成算的,他儿子动得了家里的财物,却动不了当铺里的财物。
当铺经营得好着呢,就是挣钱的速度赶不上他儿子败家的速度,这才不得不卖房筹钱填窟窿。”
姜椿:“……”
这大号算是彻底废了,苏郎君真的不考虑重新开个小号,再生个儿子从头好好培养?
心里吐槽归吐槽,面上她只笑道:“多谢薛掌柜告知,既然苏家当铺公道,回头我要当东西就去苏家当铺当。”
薛掌柜笑道:“娘子客气了。”
姜椿从薪火铺出来,去酒楼叫了份“外卖”,然后带人回到了升平街的宅子里。
没错,京城的酒楼跟食铺是可以叫外卖的,他们都有专门的人手负责送货。
等你用完膳后,他们又会上门收取食盒跟碗筷等物什。
全都是免费的。
只是与现代不同的是,你得打发仆人或是本人亲自上门点菜才行。
在新宅子里吃了午饭,等薪火铺的人将两千斤石炭全部送来后,他们一行人这才返回宋家。
虽然这宅子铺陈得差不多了,再把他们从大柳树村带来的锅碗瓢盆等家常物什摆出来,就万事俱备,只差开火了。
但古人搬家讲究黄道吉日,不是随便想搬就能搬的。
改日姜椿去当铺当东西时,顺道找个算命先生,让其帮忙翻翻黄历,看哪日宜搬迁。
找到合适的黄道吉日,再正式搬家。
*
半下午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宋家。
姜椿估摸着这个时辰,庄氏应该在歇中觉,便没往正院去,打算直接返回丹桂苑。
谁知才刚跨过二门的垂花门,在正院伺候的一个叫琥珀的小丫鬟就立时慌张地跑上来,急急道:“大奶奶您可回来了,程大太太领着孙太太、张娘子来了,正在正院同太太说话呢。”
听她这话音,显然在二门这里等候自己许久了。
姜椿挑了挑眉:“昨儿一天不见动静,我还以为她们打算吃这个哑巴亏呢,没想到竟然还是找上门来了。”
琥珀添了添嘴唇,弱弱道:“大奶奶,程大姑娘也来了……”
姜椿闻言“嗤”地哼笑一声。
还以为程大姑娘能耐住性子继续躲在后面搞事呢,自己这才将张氏给打了,她就憋不住了?
姜椿也没跟琥珀多说,抬脚就往正院方向行去。
庄氏都说这事儿让她自己抗了,这会子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她这个罪魁祸首哪能不露面?
姜椿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到正院,边往屋里走边撸袖子,决定如果她们这帮人说话太不中听的话,自己就把她们全都教训一顿。
打一个是打,打一群也是打,没在怕的。
彻底把她们打服,让她们晓得自己是个惹不得的疯子,从此见到自己就绕道走才好呢。
谁知东次间里的情况跟她预料得完全不一样。
里头正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呢。
正在说话的恰好是宋时桉的前未婚妻程大姑娘:“钟娘子你竟然识得草药,我可太佩服你了,我就没这等本事,我呀,能不把韭菜跟麦苗弄混就阿弥陀佛了。”
钟文谨才想谦虚几句,瞧见姜椿走进来,立时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个甜笑来:“大嫂你回来了?”
姜椿窝着的火气,在瞧见自己亲闺女这乖巧可爱的笑容后,顿时消散了不少。
“嗯,忙完就回来了。”她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对着庄氏福身行了一礼:“母亲。”
庄氏立时道:“还不快见过程大太太跟孙太太?”
自己不提醒的话,姜椿多半会直接寻个位置坐下,视屋里其他外人于无物。
为免被人说她没礼数,自己只能开口提醒她。
姜椿本不想理会这俩一看就别有用心的老妖婆,但庄氏都发话了,自己如何都得给她这个婆婆脸面。
于是转过身,胡乱朝程大太太跟孙太太分别行了个十分不标准的福身礼,嘴里敷衍道:“见过程大太太、孙太太。”
庄氏嘴角抽了抽。
故意的,这家伙绝对故意的。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她福身礼其实行得可好了。
完全可以跟老二家的媲美。
当然,前提是她认真行礼时。
但大部分时候,包括在自己跟前,她都行得十分敷衍,连膝盖都不舍得多弯一寸,只弓一下腰便算完事了。
现下她便是如此。
程大太太跟孙太太涵养显然比张娘子好太多,见状齐齐抬了下手:“大奶奶不必多礼。”
庄氏嗔道:“叫什么大奶奶,可别折煞了她小人家,你们喊她椿娘就行,椿树的椿。”
姜椿就近寻了张椅子坐下,笑嘻嘻道:“是香椿芽的椿,有人爱极了这个味道,香椿芽炒蛋百吃不厌,譬如我夫君;有的人却闻不得这个味,闻到就觉得犯恶心,坐立难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罗里嗦一长串后,她往椅背上一靠,“哎呀”一声:“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钟文谨拿袖子遮住自己的唇,偷笑几声。
大嫂这张嘴啊,冷嘲热讽的同时,还不忘见缝插针地秀恩爱。
看来大嫂除了力气大外,嘴皮子功夫也是一流啊。
程大太太跟孙太太听了这番指桑骂槐的话,即便涵养再好,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反倒是程大姑娘还端得住,她抿了下唇,站起身来,朝姜椿行了个平辈间的半礼,笑道:“程文沅见过姜姐姐。”
姜椿很没素质地立时就给她怼了回去:“程大姑娘还是叫我姜娘子,你喜欢乱认姐姐,我却是不敢乱认妹妹的。”
程文沅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
她猜测过宋时桉娶的这个乡下杀猪女娘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大字不识一个不说,还动辄就对旁人拳脚相向。
却没想到她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说话如此不中听。
程文沅缓了好一会子,这才强笑着开口道:“姜娘子,你别想太多,我们今儿登门并非是来兴师问罪的,反而是来向你致歉的。”
姜椿抬眼看向张娘子,笑嘻嘻道:“张娘子要给我道歉?是真的吗?”
张娘子一见她这张可恶的脸,就觉得浑身疼痛,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还是按捺住了满心的怒火,艰难地站起身来,福身道:“对,我今儿是来向姜娘子道歉的。”
第84章
姜椿亲耳听到张娘子说要向自己道歉, 心里却没甚好高兴的。
这世上岂有挨了揍的人,向揍自己的人道歉的道理?
但凡有,说明这个挨了揍的人必定所图甚大。
确切点说, 应该是这个挨了揍的人背后的人, 所图甚大。
张娘子明显就是个马前卒,是被程家派出来试探自己深浅的。
如果自己如原主那般, 听从姜河的劝说,进京后一改从前的泼辣作风, 尽量不与人起争执, 凡事能忍让就忍让。
程家人见让原主丢脸不成,肯定会再生其他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