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音见大嫂将药片吃了后,也没像话本子里头写的那般,口吐白沫或是口吐鲜血,于是也有样学样地吃了下去。
姜椿抬眼看向庄氏,笑着劝道:“母亲,这样的好东西,您还是赶紧吃了,仔细夜长梦多,被贼人将药片给偷了去。”
庄氏嘴角抽了抽。
哪个贼人不长眼,偷到太子爷的岳家头上?
再说了,就算有贼人趁着宋家如今人少护院少,胆大包天地上门来偷盗,不去放值钱物什的库房偷,跑来正房偷这两颗不明来历的药丸做甚?
宋时玥见三姐姐吃了,也想效仿,被三太太秋氏给拦下了:“不明来历的番僧游医给的药丸,也是能随便吃的?把人吃坏了怎么办?你不许吃!”
秋氏这番话也有道理,宋时玥闻言很是纠结。
已有大嫂跟三妹妹捧场,钟文谨心态挺平和的,见状笑道:“三婶跟四妹妹若是不敢吃的话,就把药片还给我,回头我送给敢吃的人吃,省得白瞎了好东西。”
秋氏直接将两片药片拍到桌子上,轻哼一声:“给你,什么好东西!”
宋时玥看看钟文谨,又看看秋氏,还斜了大爷一样惬意地歪在椅背上的姜椿一眼,内心很是纠结。
片刻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将药片塞进嘴里,然后端起茶盅仰头一饮而尽。
秋氏吓得“啊”地一声大叫,扑过来就要阻拦。
宋时玥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已经咽下去了。
秋氏气得边拿手掌拍打闺女的脊背,边骂道:“你个死孩子,我都说了不许吃,你怎地就是不听话?
我就你这一个独养闺女,要是你吃出个好歹来,叫我可怎么活!”
姜椿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道:“反正四妹妹已经吃下去了,三婶你说些这也晚了,不如三婶你也把药片吃了,要死大家就死一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这本是玩笑话,谁知秋氏听了竟然觉得十分有理,直接伸手将桌上的药片拿起来塞进了嘴里。
姜椿:“???”
你们宋家人,到底还有几个正常人?
“噗嗤。”这峰回路转的剧情,把钟文谨直接给逗笑了。
笑着笑着,还胆大包天地去@庄氏:“母亲,您看三婶都吃了,要不您也吃一吃?”
庄氏瞪她一眼:“我看你是见不得我独活,也想叫我死一死是?”
话虽如此,她见在场众人吃完后都活蹦乱跳的,尤其是姜椿这家伙,还能上蹿下跳地搞事,可见这药丸没问题。
她又等了半刻钟的功夫,见依旧没甚不好状况出现,便也将这药丸送进了嘴里。
钟文谨见自己婆婆也把肠虫清给吃下去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又把姜椿给夸赞了一顿:“多亏大嫂带头,不然大家只怕还不敢吃呢。”
姜椿笑呵呵道:“那是,我最识货了,这样的神药,我见不着就罢了,既见着了,那肯定得赶紧落肚为安。”
给自己脸上贴金之余,她还不忘给自己讨好处:“二弟妹以后再得了甚好东西,只管放心拿出来,大嫂我肯定第一个捧场。”
钟文谨用力点头道:“有大嫂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姜椿勾了勾唇,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呢,自己这个“小白鼠”就擎等着收好东西啦。
为此,她甚至还主动替宋时桉要了两片药片:“二弟妹,把你大哥的药片给我。你放心,我肯定监督他吃下去,不许他浪费好东西。”
话音刚落,就立时收获了庄氏的白眼。
钟文谨自然没甚不放心的。
她笑呵呵地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纸袋,从瓷瓶里倒了两片药片到这小纸袋里,然后递给姜椿。
姜椿郑重将其装到腰间挂着的荷包里,笑道:“多谢二弟妹。”
“大嫂客气了。”钟文谨忙摆手。
妯娌俩正其乐融融呢,外头突然响起刘管事上气不接下气的通报声:“太太,二太太回来了。”
“母亲回来了?”宋时音“忽”地一下站起来,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庄氏跟秋氏对视一眼,随即站起身来,说道:“三弟妹,咱们去二门迎一迎二弟妹。”
论理庄氏是嫂子,只有李氏这个二弟妹迎她的份儿,没有她当嫂子的迎二弟妹的份儿。
但宋家先前遭了场大难,每个人都不容易,能活着回来就很难能可贵了,庄氏觉得自己大度地去迎一迎二弟妹也不是不行。
回头老太太回来,挑刺找茬的时候,她也有话说。
秋氏这个当弟妹的,自然没甚意见,就是庄氏不说,她也该出去迎一迎二嫂。
长辈们要去迎二太太,姜椿几个小辈,自然也得跟上。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出了正院的大门,往二门方向行去。
姜椿视力好,远远便瞧见李氏跟宋时音母女俩正抱头痛哭。
她撇撇嘴,别看李氏这会子哭得欢,等她知道自己闺女在青楼里待过一年,还成了如今这幅脱线的模样后,有她哭得更欢的时候。
一行人走近后,庄氏率先开口道:“二弟妹你可算回来了。”
李氏是个要强的,闻言立时松开宋时音,抬袖拭干净眼角的泪水,转过身来微微福了福身:“大嫂。”
然后又朝秋氏点了下头:“三弟妹。”
秋氏连忙福身行了个半礼:“二嫂。”
几个小辈也忙上前来行礼问好。
宋时玥倒罢了,李氏见姜椿跟钟文谨面生,且都梳着妇人发髻,诧异道:“这两位娘子是?”
庄氏先指了下姜椿,介绍道:“这个是桉哥儿媳妇姜椿。”
又指了下钟文谨:“这个是锐哥儿媳妇钟文谨。”
李氏震惊得瞳孔微张,惊讶道:“桉哥儿跟锐哥儿竟都娶妻了?”
秋氏快嘴快舌地说道:“二嫂你不知道,椿娘跟谨娘虽然都是乡野村女出身,但都救过咱们家哥儿的命呢。
就同那话本子跟戏里写的一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喽。
说起来呀,也算是一段佳话呢。”
李氏闻言差点当场大笑出声。
庄氏这个大嫂要强了半辈子,跟自己争了半辈子,两个儿子也都比她的迁哥儿出色不少。
还以为他们娶的媳妇必定压过迁哥儿一头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俩人竟然齐齐娶了个乡野村女为妻。
简直是笑死个人了。
见李氏脸上的幸灾乐祸几乎要压不住,庄氏抿了抿唇,“投桃报李”地说道:“二嫂你也别太难过了,音姐儿虽然在青楼里待过一年,好在她年纪小,尚未接客,清白还在,亲事上你多出些力,总还是能嫁出去的。”
“什么?音姐儿在青楼里待过一年?”
李氏毫无形象地尖叫一声,猛地扭头看向宋时音。
宋时音也没隐瞒,毕竟也瞒不住,直接点了下头:“是的母亲。”
想了想,她又后怕地补了一句:“多亏大哥大嫂出钱将我赎了出来,不然我只怕早被逼着接客了。”
李氏却压根没将后面这段听进去。
她脑子里盘旋的都是“闺女在青楼里待过一年”这句话。
完了完了,闺女的名声这下全完了,连带得自己这个当母亲的也要遭人嘲笑,往后她哪里还有脸出门赴宴交际?
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人生都没了希望。
然后她两眼一番,直挺挺地往后栽去。
姜椿见状,立时一个健步抢上去,将人给搀扶住。
宋时音见母亲晕倒,顿时吓哭了,手足无措地喊叫道:“母亲,您醒醒啊!母亲,您别吓我啊!”
姜椿故技重施,拿指甲盖在李氏人中轻掐了一下。
当然,比掐庄氏那会儿稍微多使了那么一点点力气。
李氏吃痛,“嗷”地叫了一声,然后醒了过来。
姜椿斜了眼她被掐得通红的人中,缓缓将手背到身后,深藏功与名……
深藏功与名那是不可能的,她大声嚷嚷道:“二婶您怎地突然就晕过去了呢?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扶住您,您后脑勺着地,可就神仙难救了啊,那让三弟跟三妹妹往后可怎么办啊?
要知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三弟跟三妹妹落到后娘手里,可就跟苦水泡着的小白菜一样,要多惨有多惨喽。”
李氏:“……”
她深吸了几口气,艰难开口道:“桉哥儿媳妇,我还没死呢。”
“二婶跟三婶一样,喊我椿娘就行,叫桉哥儿媳妇多见外?”
姜椿先是嗔了一句,随即用胳膊推了推李氏的脊背,笑道:“二婶刚晕倒过,怕是站不稳,不如我抱二婶回您的院子歇息?”
说完,不等李氏回应,就直接伸手将她打横抱起,侧头对宋时音道:“我不认识二婶的院子,音姐儿你来带路。”
庄氏斜了姜椿一眼,对珊瑚道:“让人去回春堂请华大夫来给二太太瞧瞧。”
“多谢大嫂。”李氏先道了谢,然后忙不迭伸手去推姜椿胳膊:“桉哥儿媳妇,你把我放下来,不用你抱,让人抬顶软轿来便是了。”
姜椿见她“见外”地喊自己桉哥儿媳妇,哼笑道:“二婶,咱家现在一没软轿,二没抬软轿的婆子,您就不要要求这么高啦,凑合让我抱回院子得了。”
李氏脸色一黑。
她倒不介意让这个侄媳妇抱自己回院子,她是担忧这个侄媳妇抱不稳自己,半路将自己摔个狗吃屎,雪上加霜。
瞧见大嫂庄氏身后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她忙对庄氏道:“大嫂,让你的婆子背我回院子。”
庄氏难得见这个二弟妹如此慌乱,笑眯眯道:“婆子哪有我这儿媳妇有力气?就让她送二弟妹你回去。”
宋时音附和道:“就是呀母亲,大嫂力气大着呢,连大哥都能轻松抱来抱去,更何况您这样的小身板?”
李氏抬眼,瞪了吃里扒外的闺女一眼,没好气道:“你给我闭嘴,你的账我回头再跟你算。”
姜椿一听这话,立时顺杆就爬,笑嘻嘻道:“什么?二婶要跟我算赎三妹妹的银钱,以及三妹妹在我家吃喝拉撒一年的费用?不急不急,我是一点都不担心二婶会赖账。”
庄氏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偏宋时音还猛猛点头:“大嫂你放心,我母亲肯定不会赖账的。”
李氏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