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嘴角抽了抽,宋时桉这是寻了甚春药,药性竟如此猛烈!
她厉声呵斥道:“谁让你们松手的?你们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把她们拉开!”
几个婆子连忙冲上去,重新将人制住,然后强行拉开。
何氏环顾一圈,见人越围拢越多,远处的甬道上人影绰绰,显然还有人在往这边赶。
她立时吩咐柳大奶奶:“差不多要到开宴的时辰了,老大家的,你带诸位娘子到去花厅去。”
“是。”柳大奶奶应声,然后若无其事地笑着对众人道:“大家请随我来。”
既然主人家发话了,诸位娘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柳大奶奶走了。
横竖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后头的收尾事宜,看不看影响不大。
往花厅走的路上,有柳大奶奶在,众人不好谈论此事,但彼此不时对对眼,脸上兴奋的神情压都压不住。
*
她们吃瓜吃得开心,安远侯府的人却是擦屁股跑断腿。
何氏带着柳大奶奶赶来绛芸轩处理程大姑娘等人的事宜,太夫人江氏则赶往假山群,处理安平郡主等人的事宜。
绛芸轩这头,太医院的卢太医说程文沅、紫苏以及范屠夫全中了一种名叫“合欢”的春药。
该药除了能催晴,还能迷惑人的神智,让人以为自己身处梦境,所以中了此药的人会变得银荡无比,见到异性就想敦伦。
他给开了药,几人又是喝汤药,又是泡药浴,折腾大半日,总算清醒过来。
得知自己竟与范屠夫当众媾和后,才清醒过来的程文沅,直接晕死过去。
于是才刚离开安远侯府的卢太医,被安远侯府的小厮追上,又调头返回来。
经过一番扎针治疗后,程文沅苏醒过来。
见到哭红双眼的程大夫人,她边哭边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宋时桉,一定是宋时桉害……”
话未说完,就被程大夫人一下捂住了嘴。
程大夫人抬眼看向新城长公主、钱太夫人、廖太夫人以及何夫人等人,讪笑道:“沅姐儿人还迷糊着,说胡话呢,当不得真。”
新城长公主可听不得旁人污蔑宋时桉,立时冷哼一声:“合欢乃青楼楚馆惯用的下作药,程大姑娘等人竟中了此药,这其中的确有蹊跷,是该好生查查。
不过在未查出结果之前,你们最好慎言,别胡乱污蔑人,不然本就不好收场的事情,只怕就更不好收场了。”
程大夫人如何不晓得这个?
明知道此事是宋时桉做的,他肯定是得知了自家的计划,搁这以牙还牙呢,但偏偏说不得。
因为没有证据。
诚如新城长公主所言,没有证据胡乱攀扯旁人,只会让这事儿更加没法收场。
程大夫人忙点头附和道:“长公主殿下说得极是,沅姐儿脑子不清醒,我们肯定不会将她的话当真。
真相究竟如何,得等查了才能知晓。”
新城长公主见她还算识趣,满意地“嗯”了一声。
程大夫人朝程文沅使了好几个眼色,程文沅接收到母亲的眼神,这才不吭声了。
而假山群这头,江太夫人出面,将自己女儿静妃以及外孙黎钧行这个太子搬出来,总算叫安平郡主停了手里的鞭子。
彼时安和县主跟安平郡马身上已经被抽得没一块好肉,血肉模糊成一团,山洞里充满着浓重的血腥味。
三人之间是一笔糊涂账,江太夫人不好发表意见,只能打发人去请庆王爷来。
庆王爷是老皇帝的堂弟,管着宗人府,而安平郡主跟安和县主都是宗亲,请庆王爷来料理再合适不过。
庆王爷来了后,听完前因后果,甚都没说,直接将他们三人给带走了。
江太夫人暗自舒了一口气。
然后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宋时桉一顿。
他可真不嫌事大啊,算计程大姑娘就罢了,为了计划天衣无缝,竟然故意将安和县主跟安平郡马偷晴的事情透漏给安平郡主,引她来捉奸。
一日在自己府上发生两桩偷晴事情,他们安远侯府是什么偷晴圣地不成?
有这两桩事情在,往后他们安远侯府再办宴会,谁还敢来?
话虽如此,她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周全。
周全到程家想查都无从查起。
明知道事情是他宋时桉干的,偏拿不出证据来,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当然,程家也可以伪造些证据,以证明躲在幕后的罪魁祸首是宋时桉。
然而伪造证据容易,伪造得天衣无缝很难。
宋时桉又不是甚没名没姓的小人物,他不但是宋家的嫡长孙,还是太子的小舅子。
程家伪造证据“污蔑”他,太子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奏请老皇帝,将此案交给大理寺,或是锦衣卫来查。
如此一来,程家招揽范屠夫,想让他勾搭姜椿,妄图给宋时桉戴绿帽子的事情很可能会被翻出来。
程家算计在先,伪造证据“污蔑”在后,老皇帝为了太子的脸面,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多半要治程家的罪。
程家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
所以程家肯定不敢伪造证据,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江太夫人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顿觉庆幸。
庆幸他们安远侯府身为静妃的娘家,天然与太子妃娘家宋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不是敌人。
不然有宋时桉这样精于算计的人儿在,自家的爷们又成日傻乐傻乐的,所有脑子加一起,估计都没宋时桉的脑子一半大。
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
这头姜椿等人跟着柳大奶奶到达花厅后,坐了没一刻钟,丫鬟们便开始上菜。
安远侯府是世袭罔替的勋贵之家,家中私房菜菜方一堆,菜肴比宋家素日的伙食要好不少。
姜椿边给钟文谨夹菜,边笑嘻嘻道:“安远侯府的席面不错,二弟妹多吃点。”
钟文谨投桃报李地给大嫂也夹了几筷子菜,笑嘻嘻道:“大嫂你也多吃点。”
旁人都忙着交头接耳说小话呢,就她们妯娌俩在那酷酷炫饭。
惹得萧氏玩笑道:“姜妹妹、钟妹妹好胃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家苛待了你俩,素日都不让你们吃饱饭呢。”
姜椿笑嘻嘻地说道:“宋家没苛待我们,但自家饭再好吃,哪有别家不要钱的菜肴更好吃?
毕竟,吃到就是赚到嘛。”
钟文谨腮帮子鼓鼓的,都没空说话,只猛猛点头。
萧氏失笑,见她俩吃得欢,忍不住拿起筷子来,夹了块红烧肉到碗里,然后启唇轻咬了一口。
下一瞬,她扭过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姜椿惊呆了。
不至于?这红烧肉分明很好吃啊,萧氏怎地就吐了呢?
这么挑食?
钟文谨反应倒是快,一脸姨母笑地看着萧氏:“萧姐姐别是有了?”
萧氏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漱了口,闻言一脸不解地问道:“有什么?”
钟文谨顺口就答:“有娃了呀。”
萧氏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有,有娃了?
不能?
自己与世子成婚七年,至今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
连太医院最擅妇人病的韩太医都说自己子嗣艰难,让自己早做其他打算。
这些年她汤药跟偏方吃了不知道多少,早就已经绝望了。
却没想到这会子突然峰回路转?
顿时喜极而泣。
姜椿见状,招来个安远侯府的丫鬟,问道:“你们府里可有府医?若有的话,劳烦将其请过来,给萧世子夫人把把脉。”
丫鬟忙道:“回姜娘子,我们府上有府医,奴婢这就去请李大夫来。”
姜椿怕萧氏空欢喜一场,泼冷水道:“萧姐姐且先冷静些,待会儿大夫给你把过脉,确定你当真怀上身孕后,咱再哭鼻子不迟。”
萧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笑骂道:“谁哭鼻子了?我只是被葱花味熏到了而已。”
姜椿好脾气地笑道:“好好好,天大地大,孕妇最大,萧姐姐说被葱花味熏到了就是被葱花味熏到了,我是半句都不敢反驳的。”
萧氏白她一眼,嗔道:“方才还劝我先冷静些,你又一口一个‘孕妇’,待会儿若是空欢喜一场,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姜椿往她身边凑了凑,“小声”道:“就算真空欢喜一场,你要算账也得找路世子算账,谁叫他不努力耕耘,跟我可算不着账。”
萧氏被打趣得脸色微红,低头羞赧了一会儿。
随即抬起头来,反击道:“你跟宋郎君成婚两年多了,肚皮也没动静,可见是宋郎君不努力耕耘之故。”
姜椿立时否认三连:“不,不,不,恰恰相反,我俩没孩子,恰恰是因为他太努力耕耘了,每日都要耕耘,地都要被他犁坏了呢。”
萧氏:“……”
钟文谨:“……”
竖着耳朵偷听她们说话的众人:“……”
宋时桉如此厉害的?
想到方才程大姑娘跟那个皮肤黝黑的壮硕屠夫敦伦的模样,众人神色顿时有些微妙。
程大姑娘退了宋时桉这样艳冠京城的美男子的亲事,最后却跟个屠夫搅合到一起,图的不就是这屠夫在那事儿上比旁人勇猛?
可她若是知道宋时桉这样的斯文文臣,其实床笫之间比谁都勇猛的话,会不会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