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桉人虽然烧迷糊了,但汤药一沾唇,神志顿时被苦得恢复了几分。
意识到这是能救命的汤药,他费劲地启唇,艰难地一点点往下吞咽。
汤药浸润过干涩发红的嗓子,犹如被刀子割一样,疼得他眉头紧锁,几乎皱成个川字。
但还是坚持着将一整碗汤药给喝了个干净。
有事出门的姜湾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包。
一见姜椿手里端着个空药碗,立时将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喏,给侄女婿买的蜜饯,你快给他塞一颗甜甜嘴。”
姜椿将药碗放回床头案几上,接过油纸包,从中拈了一颗蜜饯出来,塞进宋时桉嘴里。
然后这才笑着对姜湾道:“叔你说有事出去,感情是给我夫君买蜜饯去了?他又不是小孩子,别惯着他。”
姜湾挠挠头,憨厚笑道:“在叔眼里,你们都还是孩子呢。”
姜椿把椅子搬过来,让姜湾坐下。
姜湾坐下后,四下里一打量,这才瞧见南边竹床上的情形,顿时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二郎,你怎么还跟王媒婆搅合在一起?我婶知道么?”
姜湖循声看过来,见是自己堂兄姜湾,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无所谓地摆摆手:“我的事儿你别管,也别跑我娘跟前说三道四。”
姜湾是未来的族长,论理是管得着姜湖的,闻言一下站起来,就要跟他理论理论。
姜椿伸手拉了下他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姜湾犹豫片刻,又坐回椅子上。
姜椿拈起一颗蜜饯送进自己嘴里,边咀嚼边往姜湾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我叔想休了我婶,娶王媒婆当正头娘子,王媒婆不肯,非要五十两赔偿,不然就去县衙告我婶跟我奶,我叔答应她回家筹钱。”
话到这里,她总结陈词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叔你别掺和,叫他们……咳,互相折磨去。”
差点说成狗咬狗,想到姜湖还占着她亲叔的名头,她舌头及时拐了个弯。
姜湾也不愿意掺和,但姜湖是他们姜氏族人,惹出事端的又是他娘跟他娘子,要是她俩果真被关进大牢,族人都跟着丢脸。
不过姜椿的话也有道理,自己就先不掺和了。
王媒婆那样精明的人儿,又惯会哄人,定能哄得姜湖将钱赔出来。
之后他们三方如何撕掳,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
宋时桉喝完药就昏睡了过去,这一觉足足睡了大半个时辰。
醒来时浑身的衣裳都汗湿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汗的缘故,姜椿探了下他的额头,惊讶道:“没那么烫了,小齐大夫开的药果然对症。”
但退烧后,宋时桉浑身更虚弱了,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集聚不起来,只能跟个废人似的躺着。
嘴里却是甜丝丝的。
他隐约记得自己喝完汤药后,姜椿往自己嘴里塞了块东西,也不知是饴糖还是蜜饯。
她得守着自己,自然没工夫跑出去买这个,多半是姜湾买的。
这个堂叔跟姜椿父女关系倒是极好,可比姜湖这个便宜二叔强多了。
宋时桉既然醒了,就不好再占用医馆的地儿,请小齐大夫再帮忙把了次脉后,姜椿便打算回家。
她将她爹的夹袄给宋时桉披上,熟练地将他打横抱起,放到骡车后斗里,自己跟着上去,然后将他紧紧揽在怀里。
回到家后,姜椿将宋时桉放到西屋的炕上,去灶房烧了一锅热水。
她用宋时桉的木盆兑了一盆温水,端进西屋,将布巾泡进去浸湿,然后对他道:“你衣裳都湿透了,我给你擦下身子,然后换身干净的衣裳。”
“不用,我……”宋时桉大惊,连忙拒绝。
只是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姜椿给打断了:“你就说,你是自己能擦身子还是自己能换衣裳?”
宋时桉现在浑身软绵绵的,跟面条似的,既不能自己擦身子,也不能自己换衣裳。
他静默良久,退让道:“等,等,等爹回来,让他给我擦身更衣。”
这个爹,他叫得委实有些艰难。
姜椿白了他一眼,冷哼道:“爹去青岩镇收猪去了,得天黑才能赶回来,你准备就这么穿着湿衣裳大半日?”
见他垂眼不吭声,她将布巾往木盆里一丢,气哼哼道:“回头受了凉,风寒加重,可别指望我再送你去看大夫!”
宋时桉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试图挣扎着坐起来,结果扑腾好一会子,也只勉强将头抬起来一寸高。
他颓然地闭了闭眼,然后自暴自弃道:“你来……”
姜椿顿时喜笑颜开。
第20章
姜椿坐到炕沿上,拿掉宋时桉身上盖着的夹袄,伸手去解他外袍的衣扣。
宋时桉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给憋了回去,索性别开头不看她。
姜椿将他的外袍解开,露出里头湿漉漉的中衣跟中裤。
她边解他中衣的系带边嘟嘟囔囔:“你看,里头的中衣中裤全都湿透了,你还犟着不让我给你擦洗更换,回头受凉,又得去看大夫,是嫌咱家钱太多么!”
系带一散,他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肤突然暴露在姜椿眼前。
“嘶……”她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这家伙皮肤这么白皙还这么细嫩,简直就是在犯规!
然而等她将他的中衣完全脱下来后,露出的脊背上却是伤痕累累,结痂退掉后的皮肤泛着可怖的红色,深可见骨的伤疤粗略一数就有十几条。
惊得她再次倒抽了口凉气:“嘶……”
虽然知道他在天牢里一待就是半年,期间受过无数次严刑拷打,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着又是另一回事。
姜椿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抚上一条伤疤,轻柔地摩挲了几下。
宋时桉身子抖了一下,脸蛋,连同两只耳朵,顿时变得比没喝汤药时还红。
他颤声道:“你……请自重……”
姜椿回过神来,瞧清眼前情景后,顿时吃了一惊,才要收回手指头,又立刻打住了。
她这人属毛驴的,只能顺着捋,他让她自重,她偏不自重!
所以她不但没收回手指头,还将整个手都贴了上去,在他脊背上摸来摸去。
嘴里哼唧道:“我为啥要自重?你是我夫君,别说我只是动手动脚,就是做更过的事情,也天经地义!”
宋时桉:“……”
说得合情合理,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同时也在心里确认,眼前这个姜椿绝对不是上辈子那个姜椿。
假若是上辈子那个姜椿,即便她为了首辅夫人这个位子与自己虚与委蛇,也不可能做到如此程度。
眼前这个姜椿,不但动辄将自己抱来抱去,还为了防止自己脑袋撞到骡车挡板上将自己紧紧揽在怀里,如今又主动抚摸自己的脊背……
厌恶一个人,言语上或可以伪装,但肢体接触是骗不了人的。
他定了定心神,淡淡道:“摸够了没?摸够了就赶紧替我擦身,不然待会真受凉了。”
姜椿不过是想逗逗他,也没真打算如何,听他这么一提醒,立时跳下炕,从木盆里捞出布巾拧干。
然后给他擦拭起脊背来。
擦完伤痕累累的脊背,又擦身前。
因为他肌肤过于白皙的缘故,两点粉色格外显眼,姜椿抓着布巾的手每次经过附近都忍不住有些手痒。
考虑他还病着,便没有禽兽地撩拔他。
主要是撩拔也没用,瞧他浑身瘦得没二两肉,肋骨根根分明,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勉强也就一百斤,能顶什么用?
圆房什么的,等将他的身子骨养好再说。
她迅速给他擦完上身,从衣柜里翻出件新的中衣给他穿上,外头又披上她爹的夹袄。
然后又去脱他的裤子。
宋时桉羞得不行,实在扛不住,便艰难地转动脑袋,将自己脸蛋埋进夹袄的领子里,“眼不见为净”。
姜椿瞧见他这副鸵鸟模样,忍不住偷笑几声。
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先将他中裤脱下来,又去脱他亵裤。
亵裤一拉下来,她随意一瞥,顿时“嘶”地又倒抽了口凉气。
哎呀呀,安静状态就如此优越,要是不安静状态,那得多壮观?
是谁这么有福,摊上个硬件如此优越的夫君呀?
哦,是她姜椿!
心里乐开了花,腮帮子差点咧到耳根子去。
不过她是个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心里想入非非,手上布巾却是乖乖绕开了关键位置,认真替他擦拭了一遍。
然后又将他翻了个面。
擦到屁股的时候,她忍不住伸手在上头抓柔了一把,嘴贱道:“啧,太瘦了,等养胖些手感应该会更好!”
宋时桉:“……”
想到先前她抱自己时就曾打过自己屁股,这会子倒好,竟直接上手抓柔了……
这占了姜椿身子的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竟是半点矜持都不讲的!
好在她后头没再作怪,正经替他擦干净腿脚,然后帮他换上了干爽的中裤。
但下一瞬她的话又让他陷入无语:“夫君你放心,我既然碰了你的身子,就肯定会负责,不会抛弃你的。”
宋时桉:“……”
他无语道:“你想让我说甚?感谢娘子不抛弃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