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自己就要得手,谁知突然杀出姜椿这个程咬金来,简直恨得她牙痒痒。
她冷声道:“姜娘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姜椿嗔了一声,笑道:“瞧安平姐姐说的,我这怎能叫多管闲事呢?
三爷可是我的小叔子,长嫂如母,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
安平郡主朝躲在姜椿身后,偷摸探头出来瞧情况的宋时迁抛了个媚眼。
然后意有所指地对姜椿道:“女子对男子的欺负,怎能叫欺负呢?姜娘子是过来人,想必懂我的意思。”
宋时迁被这媚眼给恶心到了,“嗖”地一下缩回脑袋,并半佝偻起身子,将自己藏了个严严实实。
姜椿笑呵呵道:“我当然懂,素日我可没少欺负我夫君,我夫君喜欢得紧,可我们是正经夫妻呀。
安平姐姐与我们三爷既没成亲,又没定亲,你欺负他的话,可就是耍流氓了。
在我们乡下,对着未婚小郎君耍流氓的妇人,可是要遭人唾弃的,人见人骂,狗见了都要汪汪几声。”
安平郡主被姜椿一番冷嘲热讽,贴脸开大,气得她脑瓜子嗡嗡响。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长辈们对她千疼万宠,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姜椿竟敢把自己跟乡下妇人做对比,还拿狗来侮辱自己,她怎么敢的啊?!
被愤怒冲昏头发的安平郡主,径直朝姜椿冲去。
她要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以为认了新城长公主当义母,自己就不敢教训她了?
就算自己将她揍个半死,新城长公主还能将自己下狱不成?至多也就训斥几句,罚闭门思过些时日。
根本没在怕的。
巧了,姜椿见安平郡主朝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横竖是安平郡主先朝自己动手的,自己反过来将她揍个半死,襄阳长公主又能拿自己怎样呢?
处置自己容易,但这中间还牵扯到新城长公主这个嫡公主的脸面呢。
所以,至多也就训斥自己一顿,再罚自己抄点《女戒》或者经书之类的,没准还要禁足一阵子。
都是些不痛不痒的玩意儿,根本没在怕的。
她扭头对宋时迁提醒一句:“让开!”
然后转过头来,直接迎了上去。
大周宗室女向来彪悍,开国之初还有公主监军的先例,所以襄阳长公主是正经给安平郡主请过武师傅的。
只不过安平郡主拳脚功夫练得稀松,却射得一手好箭跟耍得一手好鞭子。
但她今儿是来宋家赴宴的,又不是来寻衅滋事的,所以并未带武器。
而姜椿,虽然已经跟着虞安城练了小半年的功夫了,练得也极认真,但学武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所以俩人可谓半斤八两。
甚至安平郡主还要更厉害些。
奈何姜椿力气大呀。
俩人过了几招,都挨了对方几下。
姜椿挨完拳脚,屁事没有。
安平郡主只挨了姜椿一脚,就直接倒飞出去,“砰”地一下砸到梅园的泥土地上,并在上头翻滚了好几下。
昨儿才下了一场春雨,这会子泥土地还略有些泥泞。
安平郡主身上的华贵蜀锦圆领袍,直接被泥巴糊得满满的,仿佛泥猴一般。
她瘫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试图想要爬起来。
结果不但没爬起来,衣袍上糊得泥巴更多了。
她不雅地抬手捂住被踹疼的屁股,嘴里咬牙切齿道:“姜椿,你,你,很好……好得很……”
姜椿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笑嘻嘻道:“多谢安平姐姐夸奖,我当然很好啦,我夫君也经常这么夸我呢。”
安平郡主被她自恋的话语给堵得嘴巴嗫嚅几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不说话,姜椿却有话说:“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安平姐姐今儿吃了教训,往后可不许再打我们三爷的主意。
否则的话……”
姜椿故意停顿一下,这才又冷冷道:“我见安平姐姐一次,就打安平姐姐一次,你若是不怕丢脸,尽管试试。”
安平郡主不服气地哼笑一声:“今儿是我没带鞭子,又不防备,这才着了你的道。
下回你若是敢再如此放肆,我一定抽你个皮开肉绽,满脸开花!”
姜椿不屑地嗤笑一声:“安平姐姐说笑了,难道就你会带武器,我就不会带?
会使鞭子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信不信我一刀下去,就把你的鞭子砍成八截?
安平姐姐好自为之,可别有多大的戏台就丢多大的脸。
虽然以安平姐姐的名声,也没多少脸面可丢就是了。”
放完狠话,她又转过身,对着躲在后头跟鹌鹑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的一群宫女、太监、嬷嬷颐指气使道:“都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过去把你们郡主扶起来?”
完了后,还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感慨了一句:“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都不怎么着调。”
一堆宫女、太监、嬷嬷如梦初醒般,匆忙跑向安平郡主,七手八脚地将其扶起来。
过程中难免牵动伤处,安平郡主疼得“哎哟”、“哎哟”叫唤了两声。
站起来后,立时就朝他们撒气:“一帮废物,毛手毛脚的,想疼死本郡主是?”
姜椿对宋时迁道:“瞧郡主这中气十足训人的模样,想来是没伤太重,那咱们就可以放心去听戏了。
走,晾着我干娘这么久,再不回去,干娘该生我气了。”
宋时迁连忙“哎”了一声,自然不会不答应。
这鬼地方,谁爱待谁待,他可不敢待了!
俩人才要抬脚走人,耳中突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片刻后,锦城公主、福宁郡主跟安和县主各自带着一大帮人,急匆匆地赶过来。
跟安平郡主有夺夫之仇的安和县主人还没到跟前,就先大声嚷嚷起来:“哎哟,表姐你也真是的,姨母认义女的大喜日子,你竟然在姨母的义女家,将姨母的义女给打了,你这也忒不给姨母脸面了?”
管他是谁先动手的呢,先给她扣上个不给新城长公主脸面的大帽子再说。
待走近些后,见到满身脏污的安平郡主,安和县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边笑边道:“哎呀呀,表姐你这是打不过姜娘子,所以躺泥地上撒泼打滚耍赖呢?
哎哟哟,你可是堂堂宗室郡主,搞得跟市井泼妇一般,着实有些丢咱们大周宗室的脸啊。
你自己不害羞,我都替你害羞。”
安平郡主正疼得嘴里嘶嘶抽气呢,听见这番冷嘲热讽的话,顿时冷笑一声:“你是该害羞,毕竟像你这样还没嫁进门,相公就已经有个三岁外室子的宗室女的确很少见呢。”
安庆伯世子范利民有个三岁大外室子的事情,安和县主是晓得的。
安和县主自己名声也不好,与安平郡马通奸一事满京城人尽皆知。
俩人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条件相当。
而且安庆伯府跟她承诺,会在他们大婚前让那外室“消失”,外室子交给她来养。
所以她并不怎么在意这事儿。
闻言轻笑道:“那又如何,一个没了母亲的可怜孩子,回头我将他养在自己名下,将来一样能孝顺我。”
安平郡主嗤笑一声:“一个没了母亲的可怜孩子?安庆伯府这么跟你说的?
呵,这家人有点意思。
嘴上跟你说去母留子,实则将人藏在他们通州的庄子上,范利民三五不时借口去庄子看春耕,跑去跟人私会。
我听说呀,那扬州瘦马出身的外室,如今已经怀上二胎了呢。
恭喜表妹呀,等你嫁进去,就可以当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呢。”
安和县主显然并不知晓这茬,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压根就没怀疑这是安平郡主在骗自己,一查就知道的事情,骗自己根本没甚意义。
以安平郡主的性子,她也不屑编瞎话骗自己玩。
她们俩人从小就不对付,这么些年过招过不知多少回,可以说彼此对对方的了解,可能比她们本人还要深。
她之所以震惊,倒不是她对范利民情根深种。
外祖母长宜大长公主替她挑中这门亲事,一来是为了遮丑;二来安庆伯府人口简单,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虽然安庆伯世子范利民在外头养了个扬州瘦马外室,还搞出来个三岁大的外室子,但这也算不得甚大事儿。
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个郎君不三妻四妾?
范利州没有妾室、通房,只在外头养了个扬州瘦马外室,都算是极为难得了。
加上范利州长得也还算英俊,跟安平郡马有两三分相似,所以安和县主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她本不想理会那扬州瘦马外室的,范利民爱养就养,横竖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
是安庆伯府自己提出要去母留子,自己信了,结果如今可倒好,他们竟然跟自己玩阳奉阴违的把戏。
耍自己玩呢?
他们是怎么敢的?就不怕自己发现后,将他们安庆伯府闹翻天?
他们以为偷摸瞒着,自己就能一辈子发现不了?
安和县主脸色黑如锅底,嘴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范利州,乃至安庆伯府所有人全都咬死。
安平郡主见她脸色不好,落井下石道:“看表妹的脸色,是当真不晓得这茬呢?
哎哟,表妹这样聪明伶俐的人儿,竟也有识人不清,马失前蹄的时候,真真叫人意外呢。”
安和县主狠狠瞪了她一眼,见她伸手捂着自己的屁股,顿时“噗嗤”一声:“表姐这马失前蹄的姿态,怕是有些不雅?”
安平郡主顿时脸色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