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国字脸家丁听了她的话,还真进去问了。
片刻后,走出来,朝其他人点了下头,然后对姜椿道:“你们进去。”
姜柳被这架势吓到了, 紧紧抓住姜椿胳膊不放。
待转过影壁后,她朝后看了一眼, 小声问姜椿:“姐, 他们是什么人啊,怪吓人的!”
姜椿冷脸,淡淡道:“应该是你银表姐被卖去的那户人家的仆人, 待会儿进去后你站我后头,别乱说话。”
姜柳忙不迭点头:“我听姐的。”
正房门口也站着几个家丁, 许是通过气了,并未阻拦她们。
迈进王银儿所住的西屋后,姜椿打眼一瞧,就见王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鹌鹑似的,各自缩在一个角落里,屋子里鸦雀无声。
不晓得的,还以为屋子里没人呢。
炕前的空地上,站了个穿着一身骚包茄紫锦袍的年轻男子。
这人个头不高,目测还没姜椿高,五官倒是挺周正,就是眼神不清明,邪里邪气的,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
姜椿把手里的红糖往桌上一放,示意姜柳将鸡蛋也放下。
然后装傻充愣地对王银儿说道:“表妹,这是你前主家的少爷?来探病的?
哎呀呀,你这前主家的人还怪好的呢,你犯了错被打一顿撵出来,人家还大老远跑来看你,忒有人情味了些!”
被夸人好的刘启檀正一肚子火气呢。
他奉祖父的命令,大老远从苏州坐船折腾着来到红叶县这小破地方探望伯祖父,结果伯祖父伯祖母忒不识好歹。
他们大房的子弟全靠自己祖父提携,自己这个二房的嫡出子弟来了,他们合该隆重招待自己。
结果呢?
他们不但没好好招待,还管头管脚,这里不许去,那里不能去,就连向他们讨个丫鬟他们都不肯给,寻了个借口将人给撵了出去。
这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打自己祖父的脸。
所以让人打听清楚那个叫王银儿的丫鬟家住红叶镇后,他当即带着家丁赶了过来。
不就是一个丫鬟么?
伯祖父伯祖母可以把她撵出来,自己也可以将她带回去,狠狠打他们的脸!
看他们两个老东西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刘启檀来的时候正赶上李稳婆来给王银儿换药,他从李稳婆那里知道了王银儿的病情,脸色顿时铁青。
这俩老东西竟然出手如此狠辣,直接将人给打残了,这叫他如何将人带回去打他们的脸?
今儿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要是被那俩老东西知道,没准还会背地里取笑自己,笑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才要拂袖离去,就见两个年轻小娘子走进来,后头那个姿色平平,一双小眼睁开跟闭着瞧不出甚差别。
前头那个却是令他眼前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小娘子杏眼桃腮瓜子脸红嘴唇,皮肤虽然不够白,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她个子极高,身材前凸后翘,只在腰间围了条长及膝盖的裙子,露出的两条腿儿又细又长。
刘启檀摸着下巴,设想了下这两条长腿儿盘在自己腰上的情景,馋得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
他扭头看向王银儿,和颜悦色道:“银儿,这两位小娘子是谁?你也不介绍下,若是怠慢了人家,岂不显得本少爷失礼?”
趴在炕上养伤的王银儿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这不要脸的家伙,该不会见表姐生得好颜色,想打她的主意?
她连忙开口道:“这是我表姐姜娘子跟表妹姜二娘。”
不等刘启檀回应,她又抬眼看向姜椿,挤眉弄眼道:“表姐,怎地就你们俩来了,我表姐夫没来?”
她刻意点出姜椿是已婚妇人的身份,好叫刘启檀打消主意。
刘启檀这才注意到这姜娘子盘了发髻,是个已经与人成婚的妇人。
顿时大失所望。
本想抬脚就走,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来,将姜椿上上打量了一遍,嘴角勾起抹淫笑。
是妇人又如何?
如此绝色,若是能将她弄到手好生玩上一夜,肯定很过瘾。
而且妇人也有妇人的好处,可以放开玩,不会像雏儿那样怕疼。
且玩完一扔就行,她一个有婆家的人儿,必定不敢声张。
不过这里有王家一屋子人在,加上光天化日的,他也不好直接将人给掳走,只能另寻机会。
想到这里,他朝自己的长随青松拿了二十两银子,亲手放到炕上,对王银儿道:“伯祖父伯祖母狠心将你打残,本少爷却是个心软的,现赏你二十两银子,你拿去治病。”
王银儿觉得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张嘴就要回绝:“我不……”
“刘少爷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啊!”
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姜椿的大嗓门给打断了。
姜椿朝王银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别犯傻,二十两银子对于普通小户人家来说可不是笔小数目,傻子才往外推呢。
而且本来王银儿也是因为他才受了无妄之灾,拿他点银子怎么了?
叫姜椿说,二十两银子还是少了,堂堂一个官宦人家的少爷,难道不该动辄百八十两起步?
不过她也就心里腹诽一下,没敢用激将法,万一惹毛了这狗东西,二十两也不给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王银儿收到表姐的暗示,虽然心里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将这银子给收下了。
“银儿你好生养着,本少爷回去了。”刘启檀一改先前的态度,好声好气地同王银儿道别,这才带着一众家丁往外走。
经过姜椿身边的时候,他停住脚步,笑呵呵道:“姜娘子,回见啊。”
不等姜椿回应,他抬脚就走了。
回见?姜椿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难不成他之后还会来探望王银儿?
凭先前从王银儿嘴里听说的他那些“丰功伟绩”,加上今儿自己所见所闻,他可不像是会干这事的人。
王银儿人都被打残了,他来也无用,得不到任何好处。
除非是另有企图。
总不会是瞧上自己了?
姜椿拧眉思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这狗东西看自己的目光的确有些不太对劲。
果然王银儿将王家人打发出去后,立时提醒自己:“姐,我看刘启檀那家伙看你的眼神不太对,估计是在打你的主意,你可得小心着点。”
姜柳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姐又不是他家的丫鬟,而且已经成婚了,他还敢强抢民妇不成?”
王银儿冷笑道:“他们这些出身高贵的官宦子弟,有什么不敢的?就算闹出来乱子,家里人也会替他们摆平。”
姜椿沉下脸来。
自己是如何都想不到刘启檀这狗东西会如此不挑食,连梳着妇人头的已婚妇人都不放过。
在王家门口瞧见家丁时,她就料到来人可能就是那位瞧上王银儿的刘九少爷,怕王银儿母女俩吃亏,她这才拉着姜柳匆忙跑进来。
却没想到王银儿没吃亏,倒霉的却是自己。
事已至此,她也没懊恼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之类的,人又没有前后眼,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真要这么说,早知道她那日就不出门吃大餐了,如此也就不会被醉驾的大卡车撞死,也就不会穿进自己写的书里了。
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姜椿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今儿是来不及了,这个时辰舅舅已经去县城送货了,她决定明儿一早就来镇上找舅舅郑艺,让他给自己拿个主意。
郑家虽然也是屠户,但并不像姜椿父女俩一样摆摊卖肉,他们只做富户跟酒楼的生意。
因此郑艺与不少达官贵人相熟,在红叶镇乃至红叶县都很吃得开。
据他爹说,她舅跟县太爷的小舅子交情很不错。
如果刘启檀果真打自己主意的话,可以让舅舅拜托县太爷的小舅子给县太爷吹吹风,如果能请得县太爷出马,事情就好办了。
毕竟红叶县是刘家宗族故地,县太爷是红叶县的父母官,就算刘启檀不给他脸面,刘家老太爷也会压着刘启檀给他脸面。
只是如此一来,她仓库里的那一张花梨木圈椅跟金钗怕是保不住了,甚至还得搭上那些香料跟药材。
全成了县太爷小舅子的谢礼。
罢了,权当破财消灾。
*
姜椿盘算得挺好,但人算不如天算。
次日一早天还黑着,她就推着独轮车往镇上赶。
计划先将车子放到刘婆子家,去舅家找舅舅议事,等从舅家出来再摆摊卖肉。
结果路程走到一半,碰上劫道的了。
姜椿在心里冷笑一声。
大柳树村是离红叶镇最近的一个村子,走路两刻钟就能到,又不是荒山野岭人烟稀少的地儿,谁家劫匪如此嚣张,跑这里来劫道?
而且劫道不挑晚上劫,偏挑早晨,磨叽一会子天都大亮了,这是生怕被劫的人瞧不清楚他们的脸跟身形?
很显然,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且早就摸清了她的作息,晓得她每天早上会出现在这条路上。
姜椿将独轮车放下,从装着秤跟钱匣子的箩筐里,缓缓抽出一把两尺来长的砍刀。
原主力气再如何大,也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万一再有像青岩镇那个泼皮那般不长眼的调戏她,她双拳难敌四手,没准就会吃亏。
所以姜河花大价钱买了把砍刀,用旧麻布裹了,藏到装杂物的箩筐里,给闺女防身用。
只是她名声在外,等闲没人敢招惹,这砍刀就一直没派上用场。
今儿倒是方便了姜椿这个冒牌货。
“劫匪”们见姜娘子拎了把大砍刀在手上,其中一个人好笑道:“小娘子,我劝你还是把刀丢下,刀剑无眼,可别没伤着咱们,反倒弄伤了你自己。”
声音十分耳熟,俨然就是昨儿守在门口,后来又进去替自己跟姜柳通报的那个国字脸家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