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数周全,一看就是个世家出身的修士。
琼凝不太喜欢这些世家出身的修士,尤其不喜欢赵家人,“不必多礼,听青竹说,你得赵家主真传,能见人天命,今日就劳烦你给我师弟看一看了,赵家的神算子。”
青竹闻言瞳孔地震,他什么时候跟琼凝说这些了!
赵伏岫听到最后三个字,不禁看向青竹,青竹真人和琼凝道长不是关系很差吗?为什么连他的身份都告知琼凝道长了?
青竹百口难辩,琼凝也没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让开床边的位置,让赵伏岫凑近看看游鸿。
苏绸见到这一幕笑了,琼凝道长给人扣锅的本事好强啊!
跟白玉一样强,很好,是师门传统手艺。
苏绸刚刚升起的笑容因为这个想法,消失了。
笑容不会消失,只是会转移到琼凝脸上,变成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嘲讽值拉满。
赵伏岫因为身份突然被琼凝戳破,神情凝重,他两步走到床边,只想尽快看完游鸿的命,回去钓鱼。
修真界太乱了,还是鱼儿好!
“咦?”
赵伏岫刚看见游鸿那张脸,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双眼本是狭长的桃花眼,愣是被他瞪成了一双杏眼。
之前看洛江流的天命时,赵伏岫也如现在一般震惊,不过洛江流对于赵伏岫来说是陌生人,他的命如何,跟赵伏岫没有太大关系。
游鸿不一样,他身为三清宗宗主亲传,他的命是被赵家家主赵听琴定下的岁不过百。
赵伏岫看了又看,确定了游鸿的命数真的已经变了后,他面上大为不解,半晌开不了口。
“如何?我师弟能活吗?”
琼凝见赵伏岫傻愣愣看着游鸿不说话,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如果游鸿的命数依旧没法更改,她回去就让师傅他老人家节哀。
“禀道长,百岁之前的劫难已经过了。”
赵伏岫没将话说死,赵家人从来不会将话说死,天命随时可能改变,他们能看见的也只是短暂的一小段命运,将话定死,那是神的本事,赵家是神血后裔,他们不是神。
“过了?当真过了?可是我看他……”不像是放弃碧月的样子啊!
琼凝震惊,她一直以为游鸿的死劫应在他的情劫上,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碧月杀不死他。
“当真过了,是遇上了贵人。”
赵伏岫震惊的不光是游鸿的命数更改,还因为游鸿和洛江流一样,命运更改的契机在于,他遇上了贵人。
一个人遇上了贵人,更改了命数,两个人还是遇上贵人,更改命数,赵伏岫内心迷茫,这年头贵人遍地都是吗?
琼凝想不通游鸿上哪儿遇贵人,不过赵伏岫这样说了,她也就信了,游鸿死不了就行。
琼凝的好心情没持续多长时间,因为游鸿醒了。
青竹见游鸿醒来,立马带着赵伏岫先行告辞,接下来是三清宗内部的事情,他不掺和,只要知道命数真的能更改,他就不怕预言了。
贵人,青竹心中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新的烦恼又涌上心头,上哪儿去找一个能为万法宗破局的贵人呢?
苏绸贴墙角站好,在一旁默默做一个旁观的路人背景板。
青竹和赵伏岫离开的时候,琼凝只看了一眼,没有多余动作,倒是白玉出去送了送人,见自己师傅没大事了,她骨子里的温良又冒出头来,待人接物十分得体。
孩子是个好孩子,偏偏遇上个不着调的师傅!
苏绸人还没溜出去,就见琼凝一巴掌呼在了美男后脑勺上,游鸿被打得一愣,人还没彻底清醒,差点儿被他亲师姐又打昏迷。
“元婴裂了那么多条缝,你是想碎婴重修,去修无情道吗?”琼凝直接被游鸿给气乐了,“我还没在三清宗见过有情道换无情道的痴心人,你要当第一个,甚好!给我们这一脉长脸了!”
游鸿从床上起来,坐在床边,有些虚弱的听着师姐训话。
听完后,他垂下眼眸,心中满是愧疚,“抱歉师姐,让你担心了。”
“你是应该道歉,但不是对我道歉,养你多年,将你培育成材的人不是我,一心一意对你,期望你能长命甚至长生的人,也不是我。”
琼凝对这个师弟确实没有多少关照,她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修炼了。
可游鸿不能因此就说他没沾过琼凝的光,琼凝这个同辈第一人的光环,不知道给三清宗同辈的师弟师妹们,带去了多少好处,而且正因为琼凝不用人操心,所以他们的师傅才有更多精力,好好教导游鸿。
而且无论游鸿遇到什么事情,琼凝总是第一个上去帮他解决的人,他们从小相伴成长,一直如同亲姐弟一样。
“师姐……”游鸿低声念着,抬眼时眼中是藏不住的悲伤恐惧,他不想死,他也想活。
可是他的心同灵魂都在诉说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那段爱将他的灵魂困住,想起来就会叫他心如刀绞,他不知道该去何处寻解脱,他本以为和碧月两情相悦便好,可他又清晰的知道,这个想法,永远只是一个妄想。
不谈论三清宗和百花宗之间的渊源,只说他和她,碧月心中永远不会为他留一丝空隙。
游鸿的眼神像是破碎了的人生,他的骄傲早在为碧月挡剑,看着碧月丢下他逃离时消失,他倒在血泊中,静静看着爱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他等待成为恶鬼的祭品,那一段经历磨光了他身上的棱角,那时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元神离体,身躯腐烂。
恶鬼的力量将他的元婴困在体内,使他无法离身,过重的伤势导致他连一件护体的法器都用不出来,谁能体会到等待死亡的绝望?
“师姐,我想要她,不惜任何代价,我要与她结契。”
游鸿心中只剩下一个执念,他绝对不会放手,他要碧月成为他的妻子。
“两情相悦也会走到相看两厌,更别说,她心思不纯,从未将你视作知心之人,你强求与她结契,最后什么都留不住。”
琼凝没有用她的毒舌起刺激游鸿,而是说了一段在苏绸听来,十分有道理的话。
人是多变的,无论是什么情感,都不能永久。
痴情之人,会反复爱上同一个人,可一段爱,它不会永久存在。
游鸿具备重新爱上碧月的能力吗?
他已经被伤得遍体鳞伤,心上的裂痕比元婴上的还多,他现在执着于碧月,更像是人死前的执念,反正以苏绸阅览群书的经验来看,游鸿不像个言情文男主角。
“我无悔。”
游鸿吐出来的三个字,像是从骨血中熬出来的,也像是从心肺间刨出来的。
任谁听到这三个字,都无法再狠心。
“我不管你,你就作吧。”
琼凝嗤笑一声,挥了挥手上的拂尘,打扫着看不见的尘埃。
“我现在去问仙山,把碧月给你带过来,无论如何,她欠你一条命,来看看你也是应该,但你别想用救命之恩强迫人家与你结契,三清宗没出过那等无赖,你敢做,我就敢代替师傅,打断你的腿。”
说到这儿,琼凝有些后悔,早知道在三清宗的时候就打断游鸿的腿了,看他还怎么来找碧月,总不能爬过来吧?
游鸿似乎心情变好了许多,他起身向琼凝行了一礼,“游鸿不会让师姐失望。”
“你确实从未让我失望过,救人是没错的。”琼凝那拂尘手柄敲了敲游鸿的胳膊,“坚定道心,希望你尽早消除执念。”
第 39 章
等琼凝离开, 苏绸才从屋子里跟着走出来。
游鸿刚醒,需要休息一会儿, 苏绸决定暂时不要打扰他,反正等一下她就能看见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了。
“苏师妹,你出来了。”
苏绸一出门,就看见白玉蹲在墙角,看上去特别可怜,见她出来,还跟她打招呼。
“白玉师姐, 你这是……在听墙角?”
“啊?不是, 我就是不想进去。”白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番动作确实有些奇怪, 她赶忙从墙角站起来,“一会儿碧月仙子要来,你还进去吗?”
苏绸很想说去, 可是看白玉这副低落的样子, 她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去了,我陪着师姐。”
白玉此刻眼角微红,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一样,耷拉着肩膀, 眉梢也落了下来, 嘴角没有一丝笑, 真的好可怜。
“不用, 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你说,爱究竟是什么?它怎么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苏绸没说话, 她能说什么?说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错了,原著里你师傅更惨,你后续没出现在剧情里,可能跟你师傅一起出事了,三清宗宗主因为痛失爱徒,大受打击,余生闭关不出,硬是将自己困死在了三清宗。
琼凝临危受命,成了三清宗的新宗主,因为师弟的事情,对百花宗十分厌恶,后来又发生一些事,修真界大乱,三清宗和百花宗打起来了。
百花宗的拥趸极多,差点儿发展成三清宗打整个修真界。
关键是三清宗的人战力十分恐怖,要不是后来大祸降临,这修仙界还真有可能被三清宗给打穿。
结论,游鸿可真是个蓝颜祸水啊。
苏绸不禁想到了云离尘,云离尘一直没有飞升,他在等什么呢?剧情发展到三清宗打整个修真界的时候,也没见云离尘出面制止。
这位三清宗的道祖,明明实力强大,名声远播,却活得似一个吉祥物,还是个十分好看的吉祥物。
“我也不懂什么是爱,人们往往喜欢歌颂它,但真正了解它的人很少。”
苏绸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她看见的小说、电视剧,甚至诗歌以及古往今来流传广泛的故事,核心全都是爱情。
都说有情饮水饱,苏绸没有体会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光靠爱,人不可能填饱肚子,真想要吃饱,需要食物。
苏绸和白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叹气,愁眉不展。
此刻两人愁的不行,过了半天不到,两人就换了情绪,从发愁到疑惑,仅仅需要一个消息。
三月之后,三清宗将举办游鸿和碧月的结契大典,届时会邀请修真界的人来观礼。
结契,说白了就是现代的结婚,道侣就是夫妻,所以游鸿要跟碧月结婚了?
苏绸目瞪口呆,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她听琼凝和游鸿的对话,可知碧月并不喜欢游鸿,游鸿和碧月修成正果的几率渺茫。
怎么半天不到,就要结婚了?是碧月疯了还是游鸿疯了,亦或者是她疯了?
白玉的疑惑比苏绸只多不少,苏绸好歹还知道一部分剧情,她是真的啥也不知道,连当初游鸿到底为什么会因为碧月受重伤,她都只是隐隐听说和恶鬼灵牌有关,细节处她什么都不知道。
琼凝怕她知道太多,对碧月生出怨怼,等以后游鸿因爱生恨,白玉再被影响到。
因此白玉知道的事情比苏绸还少。
虽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大典的请帖当天就发到了苏绸手上,还是游鸿特意交给白玉,让白玉代为转交给苏绸等人,他要去访友,顺便送上请帖。
那请帖说白了就是三清宗的通行玉牌,只不过上头的阵法只能使用一次,并且是特定时间特定地点使用,过时不候。
请帖是青色的纸,上头用红笔写了长长的骈文,输入灵力后,能看见浮空的游鸿与碧月四字,中间还有喜结连理的连理枝相连。
这是要昭告天地的事情,才半天时间就已经写完所有请帖,可见游鸿对此事有多么重视,又有多么期待。
一想到这儿,苏绸有点儿心酸,她是为游鸿不值得,在小说的剧情里,碧月不光是单独出现,她的身份还是青竹的爱慕者,在她过往的人生中,似乎完全没有游鸿的存在。
若不是三清宗对百花宗不满,世人可能连游鸿与她的那段恩怨都不清楚。
“游鸿道长要与我姨母结契了,那以后游鸿道长就是我的姨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