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青看了凌秋余一眼,没有说凌秋余之所以多出来就是因为大家排挤他的真实原因,徐韶华也没有追问,只道:
“这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既是一道出行,凌兄又怎会独自离开?莫不是之前你们起了什么冲突?”
曹青看向徐韶华,惊讶道:
“小兄弟,你真是神了。这都能猜到?凌白藏临走前,几乎把每个人都得罪了,便是我想要与他说和,他都不理人,那他要走,我还能拦着?”
“你什么时候要与我说和了?”
“我们上路的第三天!我中午和你呛了句声儿,夜里找你,明明你马车里有动静,就是对我避而不见!”
曹青说起这事儿就来气,差点儿又和凌秋余吵了起来,可是凌秋余却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我那夜,应该睡着了……”
曹青只是环胸冷笑,显然不相信凌秋余的解释。
他亲耳听到的动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信他自己!
徐韶华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凌秋余为何被马车带走后,他的同窗视若无睹了。
原来,凌秋余早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那夜之事,已无第三人知晓,两位也不必为此争个高低。不过……凌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车夫带走,若是他日凌兄出事被人发觉,只怕于阁下及其他人的名声有损。
况且,我虽与凌兄相处不久,却也知道几分凌兄的品性,阁下方才所言我暂不发表见解,不过,如今院试尚有十日,我倒是对阁下的处境堪忧……”
徐韶华这话一出,曹青眼睛一瞪眼立刻道:
“小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兄乃是上一届的府案首,此番却落入这般境地,若不是我们的队伍恰好经过,只怕危矣。
可是那车夫乃是为人做活计,与凌兄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看管马匹、马车是他的职责,如今马亡车损,他就不怕吗?
想来,是有人给了他足够的利益才是……”
徐韶华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几乎只曹青一人可以听到,而曹青表情微微一变,徐韶华继续道:
“这一次是凌兄,那下一次,会不会是旁人呢?”
曹青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了下来,随后,他一把抓住徐韶华的手:
“小兄弟,你,你说这件事儿该怎么办?我上一次府试第十名,要是没有凌白藏,是不是就轮到我?”
徐韶华摇了摇头:
“这件事说不准的,还需要阁下小心防备才是。”
曹青闻言,只得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而等曹青离去,凌秋余也忍不住道:
“徐兄弟,曹青他会不会是……”
徐韶华垂下眼帘,淡淡道:
“他只是防凌兄来此仍要科举的一把刀罢了。”
第82章
凌秋余闻言面露震惊, 随后立刻道:
“徐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韶华看向凌秋余,微微一笑:
“凌兄稍安勿躁, 我听闻覃阳县富庶, 这次你与其余八人结伴来此,这里面只怕只有你与曹青家世单薄吧?”
凌秋余闻言一怔,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不过曹青为人仗义, 此番与他同来的乃是他的一位好友。不过, 徐兄弟如何知晓?”
“因为方才只有曹青出现在对面的屋子里, 一两银子对于家世普通的学子来说不多不少, 可对其他准备充分的学子来说, 他们或许更愿意花钱买清静。”
徐韶华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随后勾了勾唇:
“况且, 若是不让曹青一人独住, 又怎么会达到一石二鸟之计呢?方才若是我不曾看错,那曹青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他体内并无真气,应是外功之法。
凌兄体弱,若是曹青盛怒之下,一番拉扯, 呐, 就如今日这般,伤到凌兄的手, 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徐韶华声音轻缓,可是凌秋余听到这里, 却忍不住一颤, 半晌,他顿时觉得后脊发凉:
“这, 这应该只是巧合吧……不过,曹青少时曾因体弱,在少林寺养过几年,确实会,会些拳脚功夫……”
凌秋余自己越说便越气虚,而徐韶华闻言只是沉默的喝了口茶水,凌秋余缓缓将目光放在徐韶华身上:
“徐,徐兄弟,我,我该怎么做?若不是曹青,那会是谁,是谁一直在暗害我?!”
凌秋余忍不住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性子孤傲,不招人喜欢,所以也尽量避免和同窗起冲突,可是方才听曹青所言,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不被队伍所接纳。
可,这一切他一概不知!
细思恐极!
“凌兄慌什么?现下该着急的,可不是凌兄了。”
徐韶华含笑看着凌秋余,眸中一片平静,可却让凌秋余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笑容苦涩:
“我,只是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在这等不知情的情况下,落入这般田地。
方才曹青说的不错,徐兄弟便是我的贵人。若无徐兄弟方才的仗义出手,我只怕又要着了旁人的道了。”
凌秋余这话并非空话,方才他的腕子只被曹青攥了一刹,这会儿已经微微发青,若是再久一些,院试之时能不能提起笔还两说。
“凌兄言重了,这段日子,凌兄且先在这里安心住下便是,毕竟,凌兄孤身一身,在外也总是不让人放心的。”
凌秋余沉默了一下,拱手应下,他知晓,这是徐兄弟担心自己,况且,现在让他一人独居,他也害怕自己说不定哪日醒来,便又如同做噩梦一般出现在飞驰且无人赶车的马车之上。
凌秋余随后冲着徐韶华道了一句谢,这才起身去选一处自己心仪的屋子。
至于旁的感激的话,凌秋余没有多说,他只需要默默记在心间便是。
而等凌秋余离开后,胡文锦和胡文绣并肩走了进来,而徐韶华已经斟了两杯茶水:
“听壁角可非君子所为,胡同窗和文绣同窗今日这是怎么了?”
随后,徐韶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纷纷入座,胡文绣微微一笑,端起一杯茶水:
“方才站了许久,倒是有些渴了,徐同窗真会体贴人。”
而一旁的胡文锦却只皱着眉道:
“徐同窗,凌案首此事只怕水不是一般的深,你当真要插手吗?”
只凌秋余能无知无觉的被人从队伍中带走,并且出现在于府城截然相反的方向,那便能窥其幕后之人的手段,更不必提方才徐韶华与凌秋余分析的曹青之事了。
“这件事看看平平,可对凌案首来说却是步步杀机,徐同窗你可以帮他一次,还能帮他十次,百次吗?”
以胡文锦的出身,那些腌臜手段他看过不知多少,自然也从这两件事中看出了幕后之人想要断了凌秋余前途的意图。
“帮。”
徐韶华轻轻说着,他偏头看向胡文锦,眸中含笑:
“从我救下凌兄之时,便已经牵扯其中,胡同窗,这世上从来不是你不惹事便可得以安生的。”
“可……”
胡文锦还要说什么,胡文绣却开扇轻摇,他笑吟吟的看着徐韶华:
“兄长,若是徐同窗当真对于此事不闻不问,那还是你我认识的徐同窗吗?
况且,徐同窗说的不错,自从我们救下凌案首后,只怕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我并非是怕事,只是不愿徐同窗你为自己招惹麻烦罢了。”
胡文锦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却不再多言,而胡文绣与徐韶华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徐同窗若是个怕招麻烦的人,那现在许青云还好端端的在隔壁霖阳知府府衙里坐着呢!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风平浪静,唯有曹青时不时的过来串串门,等得知徐韶华便是去岁凭一己之力为瑞阳县扭转风评之人,顿时肃然起敬,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嗯,具体表现在他的彩虹屁上。
在此之前,徐韶华从不知道还有人这么会夸人,以至于徐韶华对为此磨练了脸皮,现在面对寻常的夸赞也不过一笑置之。
“曹同窗走了?”
小院里有一处花圃,中有亭台,方才徐韶华便是在这里见的曹青,曹青听闻徐韶华也是今年的府案首,且今年试题与以往大不相同,故而时时打着求教的名义来此。
“凌兄来了?快坐吧,这是厨房今日刚做的茉莉花饼,清甜可口,幽香雅致,方才曹兄也很是喜欢。”
凌秋余只是一笑:
“曹青哪里是喜欢花饼?只要徐兄弟陪着,他喝西北风都欢喜!曹青素来仰慕才华出众之人,当初他对我也颇有几分好感,只可惜……”
凌秋余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如今称得上友人的,也就只有徐兄弟了。
徐韶华闻言,便知道凌秋余又想到了此前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同行同窗离心之事,当下只是带过了这个话题:
“听起来,凌兄这是吃醋了呀?不过,谁让曹兄来此之时,凌兄一直避而不见呢?
曹兄可是说了,他自知自己当日太过冲动,本想寻凌兄致歉,却没有想到竟是无法得见凌兄一面。”
“当真?可哪里是他需要致歉,应是我才对……下次,下次曹青来此,还请徐兄弟遣人与我说一遭。”
“那是自然。”
徐韶华看着凌秋余眉间的郁色散了几分,可依旧还有愁绪,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听闻这两日凌兄屋子里的灯从未熄过,我那几位同窗都说凌兄实在刻苦,要好生学习呢。”
凌秋余闻言却不由自嘲道:
“那怕是要让人失望了,我不过是太害怕了……”
徐韶华扫了一眼凌秋余眼下的青黑:
“若是如此,那凌兄才是正中背后那人下怀。凌兄以为,那人此前布局为的是什么?”
凌秋余愣了愣,这才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