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文先生都因此有些自得于自己突飞猛进的授课水平了。
好容易等到放课,徐韶华在膳堂里吃完了每日惯例的饭菜后,难得不用避着人去偷偷喝汤来混水饱。
毕竟,他要留着肚子品尝安伯母做的点心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去接受文先生的考校。
徐韶华简单告知了安望飞这件事后,换来了安望飞一个同情的眼神,文先生何其严厉,被文先生盯上,徐同窗一定也不好受吧。
随后,安望飞便很有义气道:
“我陪徐同窗同去!”
徐韶华听了安望飞这话,不由失笑:
“文先生只是考校我的背诵罢了,安同窗不必前去的。”
“要去的,若是文先生提问太难,我,我可以悄悄的帮徐同窗!”
安望飞压低了声音,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事儿他还是第一次做。
徐韶华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安望飞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是让他跟上了。
而徐宥齐这一次没有同去,昨日他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正要趁这会儿补回来。
而等安望飞陪着徐韶华一同去了文先生的院子后,还没怎么样,便直接被文先生考的外焦里嫩,还是徐韶华看不下去替安望飞解了围。
但接下来安望飞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只得告辞出门。
出去的安望飞并未走远,而是在文先生院外的不远处等着徐韶华。
秋日午后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暖意,和着院内时不时传来的背书声,让安望飞靠着树,不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啪!”
一声清脆的裂瓷声响起,安望飞揉了揉眼睛,担心的向文先生的院子看去,而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将视线移向另一个方向。
那里,似乎是刘先生的院子。
安望飞犹豫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内心处有一个声音,驱使着他走过去。
文先生与刘先生的院子相隔不远,中间只隔了一片竹林。
而安望飞方才正好走到了两座院子交界处的大树旁,原本轻易不会被人听到的声音才被他偶然捕获。
这会儿,安望飞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脚步,走到了刘先生的院外,而此时,里面正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刘怀仁!若不是你,我许氏一族何至于被一介商贾牵着鼻子走,你倒好,当初大人的安排事,你倒是做出来个什么结果?!”
安望飞听到这里,心下不由一惊,那似乎是——许氏族长的声音!
大人的安排……
是那位,许大人吗?
安望飞一时间只觉得眼皮子飞跳,而后里面又继续传来吵闹声。
“若非是你许家子弟太过顽劣,将安家子逼之过甚,岂会有这次之事?要怪,也只能怪族长你纵容太过纵容族中子弟!”
“你!若不是你想要给自己昧好处,哪里有这桩事?还要我许氏替你赔了那一千两银子!慕家砚,你也敢要!”
许氏族长寸步不让,他并未读过多少书,若非当初许大人飞黄腾达,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宗族族长罢了。
可是这些年,京里有许大人,他也见过不少好物件,说话自然硬气。
“我不管!这慕家砚要不是你,那安家子才不会带来学堂,大人可没有要什么慕家砚!
那一千两银子,你得赔一半!否则我便去信告知大人,你是如何狗仗人势,想要私下昧下慕家砚!”
许氏族长那浑浊的目光打量这刘先生,他知道刘先生附庸风雅,他手里那些私藏怎么也值个千八百两了!
刘先生听了许氏族长这话,只是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满口胡沁!当初要收下安家子时,他们送来的字画,可是早早就被我送到大人府上了!”
许氏族长听了这话,还真迟疑了一下,但随后他还是继续道:
“可是那整整一千两的银子,我手下是怎么也不够,此事因你而起,你得管!
还有,大人来信说,圣上的圣诞不日就要到了,又是京察的节骨眼,那件东西可还没到手!届时若是无法与大人交差,你这好日子也到头了!”
许氏族长语带威胁的说着,刘先生闻言也是眉头紧锁:
“这能怪我?安家子能送来慕家砚,就说明他们安家在读书之事上颇为舍得,下一步再索那先帝玉佩岂不是顺水推舟,谁成想……”
刘先生本想要用慕家砚做一个跳板,将安望飞对自己的孝敬价值拔高,届时索要安家宝玉也不会遇到阻碍,可人算不如天算。
刘先生这话一出,许氏族长才知道他还有这个意思,正要说话,却不想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两人不由面色一变:
“谁!”
二人急急冲出门外,这会儿正值午膳时分,本不会有人来此,所以他二人才敢直接交流。
而就在二人四下张望之时,那片竹林里突然响起一阵鸟雀的哀鸣和猫儿呜呜捕食的声音。
“原来是野猫捕鸟,倒是虚惊一场。”
刘先生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瞪了许氏族长一眼:
“罢了,我这里还有一百两银子,你且拿去,此事不要再张扬,我自会去信向大人说明!”
二人随后回到院子里,小声低语起来。
与此同时,徐韶华这才方才自己方才弹出石块的手,在安望飞“呜呜”的抗议声中,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另一只手。
安望飞本被吓得心脏扑通直跳,可这会儿却一脸崇拜的看着徐韶华。
方才,徐同窗竟是只动了两下嘴唇,便直接将那二人忽悠过去!
还有那随手甩出去的小石子,都是那样让他心折!
安望飞眼睛亮晶晶的,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徐韶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着他悄悄离去。
二人刚走没多久,许氏族长也一脸满意的离开了刘先生的院子。
身心俱疲的刘先生正准备泡壶茶松快一下,却突然面色一变。
这会儿正是饭时,那些野猫平日可都是守在膳堂的!
随后,刘先生便急忙冲出院门,在竹林里搜寻着什么。
第19章
徐韶华带着安望飞飞快离开,中间一刻都不敢停止,直到二人快要到了课室外,他这才慢下步子。
“徐同窗方才一手好口技,当真是精彩绝伦!”
安望飞星星眼的看着徐韶华,只是徐韶华却难得的没有多言,只是皱眉思索着什么。
安望飞见状,也后知后觉的觉出几分不对味儿来,他有些小心的看着徐韶华,道:
“徐同窗,方才我们已经避过了,你为何还这般紧张?”
徐韶华闻言抬头看了安望飞一眼,嗤笑一声:
“安同窗,你也太天真了。方才那两人神情焦急,只怕安同窗听到了不该听的事。
可他们本就是冲着安家而来,安同窗今日下学后,最好直接将此事告知安伯父,让他早些决断。”
徐韶华这话说的安望飞颇有些云里雾里,可是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安望飞只得作罢。
当日下学,安望飞便坐上马车急急朝家中赶去,徐同窗那般严肃,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懈怠。
而等安望飞回到家中,却发现父亲竟也早就已经在正堂等着他了。
“飞哥儿,你回来了。”
安望飞点了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安乘风便直接起身,低声道:
“随爹来。”
安望飞忙跟了上去,父子二人一同进了书房,但见那红木书桌之上,放着一块即使天光黯淡,也依旧犹如玉质荧荧的砚台。
那是块极近精美的瓷砚,胎体细腻,造型精致,是这世间无二的精品。
“爹,您怎么把慕家砚拿出来了?”
安望飞有些不解,安乘风缓缓走过去,将那块慕家砚拿起来,不舍的摩挲了许久,这才递给安望飞:
“飞哥儿,拿着。”
安望飞有些茫然的将这慕家砚捧在掌心,下一刻,安望飞直接道:
“摔碎它!”
“爹!”
安望飞忙惊呼一声,他急急道:
“爹,旁人不知也就罢了,这咱们都知道这慕家砚是真品啊!”
“摔!”
安乘风重重的说着,安望飞愣了愣,看着安乘风含着沉怒的脸,他还是咬咬牙,缓缓举起手中的瓷砚,狠狠摔了下去。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瓷声响起,那价值千两的慕家砚被摔的粉碎,瓷片飞溅,安望飞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呐呐道:
“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这是他和徐同窗,一起用他们的方法所保护下来的唯一之物啊!
这是,他在那群豺狼虎豹手下唯一保护下来的东西!
为什么要摔碎它?
安望飞迷茫之余,看着自己的双手,竟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知道自己生性懦弱,被人欺负了不敢反抗,可是他还是想要护着家中之物。
可是,为什么还是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