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华这边才与卫知徵悠哉的用了一顿锅子,而另一边的常家嫡系也才用过了一顿断头饭,这会儿一脸灰败的被押入囚车,游街示众。
一个家族的衰败,若是都能被人在叶子上看到蛀虫,那其根子也必定腐烂。
这次安王虽然是从旁入手,可是详查之后,才知道常家嫡系不但频频在自己的职位上贪墨银两,甚至还结党营私,试图分割某块权利,成为自己的私有物。
不光如此,他们私底下还效仿皇帝,让那些被他们用春宫图威胁的官员、学子献上姊妹供他们选秀、玩乐。
京郊一处温泉别院,正是他们的选秀之所!
不过景帝登基这数年间,便有数百名女子受了侮辱,也是后面他们又迷上了晏南女娘,这才罢手。
可那些被找到的女娘,本该光辉灿烂的一生,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是以,这次景帝判常氏嫡系一脉全部斩首示众,其余八族,分为数支队伍,南北各流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常家的恶行,虽然未彻底落在普通百姓之家,可谁家无女娘,谁家无学子?
若是一朝出人头地的代价便是被这群败类欺辱家人,那他们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故,此番常家罪行公之于众后,他们的囚车刚一出来,百姓们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烂菜叶砸了上去。
从大牢到刑场,足足走了两刻钟,常齐昀呆呆的坐在囚车里,他既盼着走的再慢一些,又因为身上的污秽之物无法忍受。
不过数日功夫,他便从云端坠入泥地,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啪——”
一个散发着恶臭的鸡蛋被砸在了常齐昀的脸上,他拼命去擦,可那臭味却经久不衰。
正如他这个人一样,从灵魂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臭味。
直到常家人被压至刑场,常齐昀远远的看着那位高坐上首的大人,高高的勾起了唇,仿佛想到了他曾经是怎么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
他的妹妹,姿容颇佳,只可惜性子太烈了呐。
听说那些女人都被从别院救了出来?
可她们这辈子,应该无法忘记自己才对,如此想来。自己也不虚此行了!
常齐昀如是想着,昂起头颅,如同斗士一般看向监刑官,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监刑官不为所动,今日的差事本就是他想法子得来的,他不怕右相刁难!
为的,便是看见常家人都死在自己眼前!
不多时,监刑官看了一眼天色,丢下一枚斩首令牌,厉声道:
“时辰到,行刑!”
“咣当——”
斩首令牌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原本让自己跪的笔直的常齐昀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拼命的挣扎起来:
“不!不!我不想……”
常齐昀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刽子手像是杀鸡一样,按在了地上,那满是腥臭的鞋底踩着他的背脊,只见银光一闪,手起刀落!
一颗新鲜的人头轱辘轱辘滚了下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茶楼顶楼,周柏舟放下了竹帘,随后端起一杯茶水饮下:
“除了好事的百姓外,其他与常家有关系的人了都看清了?”
周柏舟话音落下,便有一名黑影落下,低声道:
“回相爷,都记下了。里面大多都是国子监的学子,还有几位易容前来的朝廷官员。”
周柏舟听了这话,冷嗤一声:
“懦弱愚蠢之辈罢了,若是常家不倒,他们此生都站不起来!”
黑影一言不发,周柏舟也兀自沉思,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双鬓微白,可眉眼锋利,寻常人被他看一眼便会瑟瑟发抖。
“这次常家倒的突然,区区一个画师便能让常家被连根拔起,简直可笑!”
周柏舟一把收紧手中的茶杯,下一刻,只听清脆的碎裂声音响起,茶杯被其捏成几瓣,周柏舟随意将其丢在桌上,用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毫发无损的手掌,语气缓慢道:
“此事背后必有主使之人,给本相好好的查!抽丝剥茧,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人给本相找出来!”
周柏舟声色俱厉,黑影随即应了一声,但又有些欲言又止,周柏舟看了他一眼,淡漠道:
“你是想问,本相今日为何而来?”
黑影点点头,周柏舟冷哼一声:
“一举毁了一个勋贵,这等荣耀之事,谁不想来亲眼看一看自己的成果呢?
可惜,此人比本相想象的沉稳多了……”
周柏舟心中一叹,若是他有这样的人为自己驱驰,必将成就大业!
黑影静静的看着周柏舟,等周柏舟的呼吸平静后,他这才继续道:
“相爷,常家已经不中用了,那接下来我们……”
周柏舟皱了皱眉,手指有些烦躁的在桌面上敲击着,许青云死后,他手里能用的人越来越少。
原本看上常家,也不过是看重他们手里的人,却没想到他们这么没用!
“要便要最好的!常家虽然不在,可是常家的法子倒是让本相有了旁的想法。
此前,国子监中有六大势力,安王世子,雷家和卫家暂时不管,且看其他两家如何。
能为本相做事,该是他们的荣幸才对。”
周柏舟喃喃的说着,黑影正要说些什么,忽而外面飞进了一只鸽子,黑影一把抓住,在鸽子腿上取下一封急报:
“相爷!府里传来消息,常家倒台前,常世子曾经试图对一学子下手,可之后,那学子消失不见,连那画师也一并消失了!”
周柏舟听到这里,直接起身,急步而行:
“速回!”
周府之中,若是徐韶华在这里,便会发现这会儿跪在右相面前的男子,便是那日他赴常齐昀之宴时见到的那位青衣男子。
“学生苟图,见过相爷!”
苟图跪的规规矩矩,全然没有当日的嬉皮笑脸,周柏舟面色如常,可却隐含威压:
“便是你说,你知道常家倒台的内幕?”
苟图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
“学生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人一定与世子出事有着莫大的关系!若不是其算计了世子,世子也不会中了药,疏忽了对画师的看管!”
苟图对于常齐昀做的事儿隐隐约约知道一些,这会儿常家人已经死绝了,他如何说都没有人会反驳。
谁也不知道,苟图此人善嫉,当日常齐昀因为徐韶华一言便直接将他踹出去后,苟图便深深的记恨上二人。
如今常齐昀已死,便只剩下徐韶华了。
苟图这话一出,周柏舟心思何其深重,哪里会看不出来苟图眼底的嫉妒愤恨,心里直接给苟图判了死刑,随意道:
“哦?这学子姓甚名谁?”
“此人乃是监正大人唯一的点贡生,徐韶华是也!”
苟图这话一出,周柏舟终于有了几分兴趣:
“竟然是他?”
苟图见周柏舟兴趣大于愤怒,急急道:
“此子虽然年少,可是诡计多端,当初世子便被骗过,出了事儿,相爷可不能……”
周柏舟冷冷的看向苟图:
“你拿本相与那等毛头小子相比?!”
“学生不敢!”
苟图连忙告罪,周柏舟却不耐烦再听他说话,此人话中大多不实,浮躁之气难掩,听多了反而坏了心情。
“好了,此事本相知道了,你且退下,待本相查实此事后,自有你的好处!”
苟图本想要再说一些徐韶华的坏话,可见周柏舟的面色实在难看,他随即拱手告退。
等苟图离开后,周柏舟看向虚空:
“去查,虽然苟图此人不堪大用,可他所言未必没有可取之处。”
……
翌日,徐韶华习惯性的翻墙进了国子监,换好了院服后,因早上无课,徐韶华便在藏书阁看了一早上的数。
徐韶华目前的目标是:离开国子监前,看完藏书阁里的书!
否则,以后只怕再无机会了。
不过,这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本书,以徐韶华如今一日看三本的速度来算,也需要十七年才能看完。
但话说回来,徐韶华此前都在熟悉国子监的生活,故而看过的书本不算多,日后熟悉了,说不得这数量就上来了。
收拾好一切后,徐韶华去用了午膳,照旧午歇后,徐韶华便悠悠的朝左校场而去。
国子监中,左右校场差别极大,右校场中所用的器物都是左校场淘汰下来的。
除此之外,他们的先生也与上三院的先生不同,徐韶华也是过后才知道,这位何先生可是曾经先帝座下的云骁卫的副统领。
如今上了年纪,云骁卫又一直赋闲,就连来国子监授课,也是看在曾与刘监正有同袍之谊的份上。
徐韶华得知此事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本该是战场之狼,却要教羊习武,难怪曾经何先生都被气的撂挑子了。
可云骁卫的赋闲,只怕并非他主人所愿,想来他们也深知缘由,这才在明知此事的情况下,仍留在京中坐冷板凳。
徐韶华心里想着事儿,这便到了校场,这会儿何先生还不曾来,远远的,徐韶华便看到了连裕和陈汀二人。
原来今日的射艺课,被何先生调整为三院齐上的大课。
“连同窗,陈同窗,你们怎么自己来了?卫同窗呢?”
“呃,世子听说今日的射艺课三院齐上,故而觉得他还有些没有好全,所以,所以……”
连裕呐呐的解释着,徐韶华闻言不由莞尔:
“原来还有卫同窗怕的啊,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