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轻扬,熏香袅袅,端的是低调的奢华,卫知徵只等着徐韶华他日过了乡试回京后,他考岁末的岁考入仕,这会儿只撑着脸,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考题。
就这样,马车渐渐出了京城,朝晏南地界而去。
不过这条官道只经过晏南的怀阴府,是以胡文锦倒是坐的安稳,只不过在马车驶进晏南地界之时,掀起轿帘看了一眼。
“数年不见,倒是不曾改变。”
这会儿,三人刚说完一道题,徐韶华也准备休息休息,随即伸了一个懒腰,笑着道:
“那胡同窗便不想家吗?”
胡文锦愣了愣,随后这才犹豫道:
“想的吧?不过就算是回去了,待上三日也就不想了!我娘那个人,只琢磨着让我二人上进,我倒是无所谓,但文绣不行啊。”
胡文绣听到这里,只是笑笑:
“那是以前,现在我好多了,若是兄长想念父亲母亲的话,我们乡试结束,也可以回去看看他们的。”
胡文锦摇了摇头:
“文绣你就别逞强了,人大夫都说了,你这内里虚得紧,如今这莲露养身丸要吃十年才能拔根,也就是他如今那位徒弟学的尽心,否则我都不知道若是这十年他出个差错,你要如何是好。”
胡文绣闻言,只是握了握胡文锦的手,没有再劝,胡文锦喝了一口茶水,垂眸道:
“况且,娘最多是多念叨两句,爹他……呵。”
胡文锦没有再说,只是兄弟二人倒是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徐韶华闻言笑着道:
“夏日天燥,两位这再说下去可就要起火气了,眼看着日暮落下,今日只怕暂时到不了怀阴府城,我们还是想想今日在哪里落脚才是。”
徐韶华这话一出,一旁迷迷糊糊的卫知徵脑门直接磕在案几上,一下子激灵:
“什么?今天要喂蚊子?!”
卫知徵磕的并不重,只是那额头上多了一片红色,看着倒是难得的喜庆,方才心情郁郁的胡氏兄弟见此也不由勾了勾唇:
“我带着驱蚊的药草,到时候让仆从点来熏一熏,总不会让卫同窗喂蚊子的。”
“那敢情好!”
卫知徵闻言连连道谢,徐韶华取了一盏温茶,吃了半盏,随后这才笑着道:
“我记得上次来此之时,在前面五六里院的地方有一处破庙,我等倒是不愁有片瓦遮头。”
卫知徵听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是华弟靠谱!破庙也比野地好,否则林子里藏个神神鬼鬼,也未可知!”
卫知徵这话一出,徐韶华不由得眉梢一挑,笑意加深:
“说起来,卫同窗这几日仿佛夜里做了那梁上君子一般,日日白日安眠,也不知夜里去做什么了?”
徐韶华这话一出,卫知徵面上笑容一顿,连忙道:
“这不是,这不是热的睡不着嘛……”
徐韶华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卫知徵,片刻后,卫知徵投降了:
“好嘛,我说,我说就是了。”
卫知徵叹了一口气,看着徐韶华道:
“我这还不是怕华弟你有个万一?”
徐韶华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卫知徵的后续,胡氏兄弟这会儿也没有方才的怨气冲天,也安安静静坐在原位,卫知徵随即解释道:
“这件事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乃是我甲院的一位学子与外人在监外说话,那学子华弟应当识得,他叫彭煜春,河西人士。”
“彭煜春?谢含章走后的文试次名,现在的第三名?”
胡文锦对于此人也略有耳闻,这两年,随着胡文绣的身子骨渐渐好转,他在课业上的光芒日盛,如今文试已经可以稳坐次名之座。
卫知徵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他。我遣人跟上那外人察看后,方知其为京中六品鸿胪寺丞府上的管家。”
之后,卫知徵简单讲了一下他怎么把那位鸿胪寺丞的家底翻了个遍,这才得知其府上有一位河西女:
“据说,这位吴小娘乃是河西人士,是昔年鸿胪寺丞在河西任县令是所纳,而鸿胪寺丞对其言听计从。”
卫知徵说到这里,眸中的神色才渐渐变得担忧起来:
“晏南之事,让梁氏覆灭,可梁氏真正扎根的地方是河西。得知此事的时间太短,我无法查到太多东西,只不过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又恐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让你们担心……”
卫知徵这话一出,徐韶华拍了拍卫知徵的肩膀,低低道:
“明乐兄,你这可就不对了,你既与我兄弟相称,这一路你自己担着这般重的包袱却一字不吐,莫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哪有!华弟你诬陷人!”
卫知徵一下子炸毛了,胡氏兄弟莞尔一笑,可还不待二人说话,下一刻只听一声破空声响起,四人面色齐齐一变:
“敌袭!”
“笃!”
血花溅在车窗之上,外头的车夫压低声音,急急道:
“世子,这些贼人来势汹汹,我护世子先走吧!”
“住口!我与华弟共存亡!”
卫知徵直接走出去,一把扯过缰绳:
“旁边去!今个本世子要让尔等知道本世子的御艺之首,并非浪得虚名!”
第134章
卫知徵挤开车夫, 马鞭一扬,一个马车都让他驾出了漂移的感觉,与此同时, 卫知徵直接回头道:
“华弟, 我榻上有弓箭,你射艺好,先将他们阻拦一波!”
胡文锦和胡文绣在摇摇晃晃中也没有闲着, 二人一左一右的掀开车帘观察敌情:
“左七。”
“右八。”
“右前方林间还有异动, 不排除还有接应之人。”
“左边……不好!卫同窗快避开!”
胡文绣声音一变, 卫知徵毫不犹豫的直接调转马头, 下一刻, 便见一颗硕大的滚石狠狠碾压过无数草木撞了过来!
卫知徵狠挥了两下鞭子,终于, 马车险险与之擦肩而过。
然而卫知徵的马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可后面两驾马车的马便没有那么幸运,滚石即便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可几匹马一下子惊,双蹄腾飞,径直便向前冲去, 车夫拉着缰绳也于事无补!
说时迟, 那时快,只见卫知徵又一个转弯, 偌大的马车在官道上一个侧弯,险险的躲过了贼人射来的利箭, 下一刻便见少年直接掀起轿帘, 张弓如满月,四箭连发!
两箭割缰绳!
两箭杀贼人!
卫知徵眼中闪过惊骇之色, 他从未想过井仪射法会这么用!
后两架马车的车夫愣愣的看着马匹脱缰而去,马车却已停在了原地。
“明乐兄,停车吧。”
“华弟!”
徐韶华目不斜视,重新挽弓搭箭,寒光闪过之处,一个个贼人应声倒地。
卫知徵勒马停住,随着最后一支箭射完,徐韶华将弓箭塞到卫知徵的怀里:
“我去去就来,明乐兄先回马车吧。”
卫知徵心里百般不解,但出于对徐韶华的信任,还是轿帘进去了。
徐韶华自车辕轻踏,一个借力旋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原本呆愣的车夫一下子颤不成声:
“郎,郎君来救小人了?”
车夫与徐韶华不过萍水之交,徐韶华看了一眼正冲过来的敌人,低声道:
“嗯,躲起来,保护好自己。”
随后,徐韶华直接自竹夫人下取出了一把剑,寒芒映亮少年的眼,利刃出鞘!
车夫方才便直接将自己缩在了马车下,这会儿只觉得头顶的马车微微摇晃几许,随后便见那青衫少年提剑朝后飞去。
等等,朝后!
他不要命了?!
车夫紧紧的捂住嘴,这才没有让自己惊叫出来,而最前面的卫知徵差点儿掀了帘子冲出去:
“华弟他不要命了?方才只射中了十人,现在他过去不是羊入虎口?!
要是没有箭,我可以捡啊!”
卫知徵急的声音都劈叉了,胡文绣也是骇得面色苍白,但看着徐韶华的身影,立刻道:
“卫同窗这马非同寻常,我们先倒回去,一边捡箭,一边接应徐同窗!”
马车虽大而笨重,可有时也是最好的掩护之物。
况且,胡文绣飞快看了一眼那滚石落下之处,他们冲入贼人堆,那么上面的贼人也应有所顾忌才对!
“兄长,这里除了徐同窗外,便是你的射艺好了,稍后你注意及时帮徐同窗一把。”
“好!”
胡文锦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三人飞快的沟通完后,卫知徵便赶着马车朝后退去,马车行的不快,可架不住徐韶华这会儿已经在几个腾挪间挡住了最前面的贼人。
卫知徵一边控制方向,一边下腰,趁着在一个贼人尸身上越过前拔下来他身前的箭:
“胡同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