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善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神智被四面八方的的喊杀声扯了回来,他忍不住顿足:
“小儿误我!”
副将感受着脚底的震动,连忙道:
“不好!将军!是武家军包围过来了!我们先退出林子!”
商善闭了闭眼,终于抬手道:
“退!”
这一退,较之徐韶华等人方才的有目的的退避显得十分凌乱,匆忙之中,商善那张十八力弓不慎遗失,又在副将和一众亲卫的相护下,这才终于冲出了包围圈。
但即使如此,他们又与李武带人相逢,李武天生力壮,一刀下去,直接破甲砍在了商善的胳膊上,鲜血喷洒出来,白色的骨茬飞溅!
商善痛极,但逃奔之下,已经顾忌不得其他,副将用身体替商善挡了李武的第二刀,又狠刺商善座下之马一剑,那高大挺拔的身子这才摇摇欲坠的栽倒在地。
一双眼,未曾瞑目,只死死看着商善离开的方向。
傲舜军包抄不成反被围,被追击的四散溃逃,等到商善终于彻底摆脱追击,与亲卫汇集之时,已是日上中天。
忽而见,有一亲卫急呼一声:
“将军,那是什么?!”
商善回身看去,只见那本就红透的枫林里,血流如河,那是他傲舜费尽心血练出的弓箭手的血。
但,让商善瞠目结舌的是,那一棵棵红枫树上,悬挂着的插满箭矢的稻草人,它在风中摇曳,身旁片片红叶落下,竟仿佛也是浴血奋战了一番。
与此同时,徐韶华一面看着将士们将被傲舜军踩了机关吊起的稻草人卸下,一面转头眺望远处有些看不清面目的商善,朗声道:
“多谢商将军千里送箭!”
徐韶华刻意将真气融入声音,又因此地空谷回响,商善等人听的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众将士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冲着远处的傲舜军大声道:
“多谢商将军千里送箭!”
商善跨着马,愣愣的听着远处出来的阵阵音浪,下一刻,商善直接一口鲜血如雾般喷洒出来,整个人径自从马上跌落。
亲卫连忙接住,商善看着昏暗的天空,一张嘴便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他,他还没有死,他还没有死……”
君上的大计,要完了!
主将吃了败仗又被气的吐血晕了过去,傲舜军已经乱作一团,而武家军全军这会儿那叫一个热情高涨,精神奕奕。
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那气色,谁能想得到他们一夜没睡?
“报!将军,军师,嘿嘿,这次咱们歼敌八千余名,缴获箭矢两万六千余支,全军轻伤三百余人,重伤四十三人,无人阵亡!”
李铁原这会儿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就这重伤的兵将都是遇到了逃亡中实在逃不掉,准备一换一的傲舜军。
可奈何武家军早有准备,直接将其逐个击破,将士们更是士气大涨,直接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对了,将军!那一百万两的白银也带了回来,您看怎么安排!”
李铁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武取义,一脸期待。
武取义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半天下不去,他足足笑了一刻钟,这才道:
“好!好!好啊!这次军师奇谋出奇迹,你去让人去伙头军吩咐,今日杀猪宰羊,犒赏三军!至于那百万两军费……”
武取义看向徐韶华:
“此战军师当居首功,军师先请!”
凡行军打仗,战利品自当是首功者先选!
徐韶华听了这话,有些讶然,但随后一想便知道这是武将军想要为他奠定首功之名。
不过,徐韶华并不缺银子,圣上已有厚禄,他也不愿与寻常兵将争抢这些,故而徐韶华略一沉思,随后道:
“将军,我于金银无意,倒是听说此番缴获了一张十八力的玄铁弓,不知可否给我?”
徐韶华说的坦荡,武取义听了这话,忍不住嘀咕道:
“果然是未成家的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军师,你真不要吗?一千两,一万两,十万两,你拿都是使得的!”
徐韶华摇了摇头,没好意思告诉武取义自己还未入朝圣上就已经私下塞了价值几万两的金子了。
“我只想要那张玄铁弓。”
徐韶华还惦记着商善背后放的那一冷箭,既然那箭是其用这张弓放的,那他便原样还回去好了!
武取义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这才让李铁原按军中的规矩下去分了。
至于知会朝廷一声,不好意思,抚军更重要,右相那老小子要是不服,有种来边关和他辩一辩!
而等李铁原离开后,卫知徵和安望飞两人这才走了进来,武取义一看到安望飞也不由得面露喜色:
“这次也要多亏了安郎君呐!若非是安郎君设计为稻草人装了铁链机关,只怕商善那老东西没那么容易上钩!”
安望飞闻言,看了一眼徐韶华,徐韶华只是含笑看着他,安望飞这才拱了拱手:
“将军言重了。”
卫知徵闻言,哼了一声:
“武~将军呐,你这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功臣吗?”
卫知徵怪腔怪调的说着,武取义脸一下子黑了,但念及这小子确实气人有一手,没看连商长陵都气叛国了吗?
当下,武取义只捏着鼻子道:
“是是是,此番卫家小子你也功劳匪浅,届时本将军替你向圣上请功!”
卫知徵这才满意的转过头去。随后,武取义这才抹了一把脸,自己在一旁又笑了起来。
等武取义笑够了,嗯,也可能没笑够,但被卫知徵看的实在笑不下去的武取义清了清嗓子:
“好多年没有打过这么轻松的仗了,军师见谅,见谅!”
卫知徵看着武取义又忍不住笑的模样,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随后直接道:
“行了,您老就别笑了,怪瘆人的!华弟这一奇计一出,只怕商善已经意识到不对了,那接下来怎么做才至关重要,总不能让如今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吧?”
卫知徵说着,忍不住用眼尾扫了一眼武取义,内涵谁他就不明说了。
而下一刻,武取义和徐韶华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自然是,乘胜追击了。”
第154章
武取义见徐韶华与自己的想法一滞, 一时眼中笑意更甚,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乃是基于多年打仗的直觉,倒是军师, 这怕是他打娘胎出来的头一场仗吧?
按理来说, 正常人得了大胜,若无万全的把握,总要仔细斟酌才敢缓缓落子, 可少年无论是下棋还是运兵, 都是那样的干脆利落, 毫不拖泥带水。
“既如此, 军师先请。”
武取义如是说着, 卫知徵没忍住道:
“武将军当初在我爷爷口中,也是一等一的将才, 不若先说说您的想法?”
卫知徵虽为学习兵法, 可他幼时没少听老乐阳侯将战场上的事儿,尤其是这用兵之道。
华弟虽然智计双绝,可却不如武将军熟悉边关情况,若让武将军先说,华弟也可修正一番自己心中的想法。
武取义闻言, 也没有藏着掖着, 直接道:
“方才吾已经派斥候暗中跟随,寒塞与玉尘关高低错落, 但藏军之地唯有两处。”
武取义说着,起身带众人走到桌上平铺的舆图旁, 点了两个点位:
“而这两处, 恰恰是我军的下风口。若派一支精兵夜袭烧了他们的粮草,吾等再挥师攻下, 定将他们打的屁滚尿流!”
武取义靠的是经验,但无疑,此法是这样局面之中最直接,也最容易让敌军应接不暇的手段。
卫知徵听到这里,也不由别扭的点头道:
“此法确实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傲舜军刚吃了败仗,此时士气必定低迷,若再逢夜袭,定能将他们杀的七零八落!”
卫知徵说着说着,忍不住看向徐韶华息了声,那他这算不算好心办了坏事儿?
徐韶华并未介意卫知徵这横来一手,这会儿他仔细审视了一下舆图,微微颔首:
“此法确实是上佳之法,武将军用兵老练,若是傲舜军无那等利器,定不是武将军的对手。”
武取义闻言,一时脸颊涨红,难得有种骄傲和不好意思交错之感,他搓了搓手:
“若是军师没有异议,那我这便先召诸将前来下发调令。”
徐韶华微微颔首,含笑道:
“将军莫急,我还有一计。傲舜军盘亘在怀义国的边境,总不是一回事儿,总要让他们结结实实的疼了、怕了,以后才能老实,将军才能安守,百姓才能安心。”
武取义一愣,他寻思自己方才那法子已经够狠了,这一仗下去,傲舜军必定元气大伤,难不成军师还有旁的法子?
徐韶华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抬手落在了舆图之上:
“此地,派精兵千人以箭攻之,破而不入。”
武取义定睛一看,少年指下出乎意料的,只有三个鲜红小字:
‘玉尘关’
“对了,还请将军请我军箭手用傲舜之箭。谨以此计,愿将军势如破竹,合全军之力围杀傲舜大军,以奠我大周边疆安定之基!”
徐韶华言罢,拱了拱手。
武取义起初还没有回过味儿来,但也连忙扶住徐韶华:
“军师何必如此?远在城中却能知边疆之忧,不惜险阻远赴来为我排忧解难,若要拜,该是我来拜!”
二人对行一礼,随后这才分坐两旁,武取义定了定神,下一刻又拍案而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军师胸有乾坤,吾不如也!”
卫知徵和安望飞不由一愣,卫知徵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