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二十。”
木骥一时愣在原地,右相冷冷的看向他:
“难道你要在这里行刑?”
“是, 属下领命!”
木骥咬牙离去, 右相看着徐韶华的面上,这才扯出了一抹笑:
“徐大人, 属下顽劣,还请你莫要见怪。”
徐韶华不置可否:
“右相大人特意派人请下官来此,便是为了说这些吗?”
“本相,自是知道徐大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只不过,你我皆是为人臣子,自然也知道手里需要有自己的人不是?
此前,本相只想着徐大人与本相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倒是未曾提前告知徐大人,还请徐大人见谅。”
右相举茶示意,徐韶华也不负其所望的举起了杯子:
“右相此言,恕我不敢苟同。那样冒功之人当了将领,也不知京中能安否?”
徐韶华玩味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茶碗,只轻抿了一口,便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但旋即,右相面上便露出了一抹笑:
“徐大人?徐大人?”
徐韶华只呆呆的坐在原地,听到呼唤,这才有些僵硬的看向右相:
“我,我在。”
“你是何地人士啊?”
右相正襟危坐,将手里的茶碗重重搁在桌上,倒是颇有几分审问的架势,徐韶华的眼珠只僵硬的转了一圈,立刻道:
“我是清北省泰安府瑞阳县青兰村人。”
右相对于这个答案了然于心,随后又问了徐韶华许多问题,包括关于他的家人、友人之类的。
“本相倒是没想到,那乐阳侯世子竟是真的与你做了朋友。”
右相嘴角下撇,看着徐韶华一脸呆滞,无害至极的模样,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究竟是如何发现孙应等人的异样?可是圣上暗中指点你?!”
右相厉声发问,徐韶华一板一眼道:
“并非。我天生过目不忘,两月间已将兵部公文一一看过,这才发现异样。”
徐韶华这话一出,右相差点儿被气的一口血喷了出来,这算什么?
百般算计抵不过天赋异禀?!
右相气的一挥袍袖,徐韶华的眼神立刻变得清明起来,他回想起方才的记忆,目眦欲裂:
“右相!枉我对你那般信任,你竟然,竟然……”
“徐大人莫急,只是一点儿迷心散和摄魂香罢了,那摄魂香世间仅存三支,若非徐大人重要,本相可是舍不得!”
右相不疾不徐的说着,看着徐韶华的眼中,满是笑意:
“至于迷心散……那就要看徐大人听不听话了。不过,徐大人素来铮铮傲骨,也不知你能挨过多久?”
右相抬眼看向徐韶华,只是那眸底并无一丝笑意,徐韶华默然不语,半晌这才开口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右相笑了笑:
“本相要徐大人对一人效忠。”
“何人?”
“我儿,狸奴儿。”
右相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散去:
“圣上不是位明君,难保他日不对我我儿下手,徐大人聪慧无双,应当可以保住我儿吧?”
徐韶华还未开口,右相便继续道:
“徐大人不必急于回答我,嗯……三日后吧,正值休沐,本相在此,随时恭候徐大人大驾。”
徐韶华冷着脸,甩袖离去。
等上了马车,徐韶华将一粒解毒丸服下,这才觉得那头脑法尘的感觉渐渐散去。
徐韶华这是面色也很不好看,他没有想到右相竟然会在迷心散的基础上在加上了摄魂香,幸好当初右相第一次下迷心散的时候,凌兄便记在心中,这才特意研制了这可解百毒的解毒丸。
徐韶华自知此番右相绝不会善罢甘休,以防万一,这才提前服了一丸解毒丸。
“呼……”
徐韶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掌心里面满是汗水,果然与右相这样的人交手,势必要多留几手!
三日后,凌秋余看着徐韶华面不改色的在自己的手臂上落下一刀刀可狠,他只觉得揪心极了:
“够了够了,徐兄弟,我包起来后,右相也看不出来!”
徐韶华面色平静,仿佛方才伤到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做戏,总要真做,否则连自己都骗不过,又和谈旁人呢?”
“凌兄,再等一等吧。他也到了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徐韶华拍了拍凌秋余的肩膀,带着一身的血气朝右相府而去。
右相府外,木骥早早等着了,对于徐韶华的选择似乎毫不意外。
“呦,徐大人大驾光临,快里面请吧!”
徐韶华瞥了一眼木骥,淡淡道:
“木护卫那二十杖的伤好了?那我可要问问右相,府中刑罚竟是这般敷衍了事,也不知木护卫这个护卫统领是怎么当的?”
“你!”
徐韶华直接推开木骥,冷笑一声:
“我来此,可不是随便一个看门狗就可以讥讽于我的!”
随后,徐韶华大步走了进去,而这一回,右相在书房见了徐韶华。
徐韶华一进门,右相看到徐韶华身后木骥那张青黑的脸,顿时便心中有数,当下只是笑呵呵道:
“看来徐大人是想通了。”
徐韶华对着右相怒目而视,随后一字一顿道:
“还要多谢右相的赐教!”
右相笑着挥退了怒气冲冲的木骥,看着面色苍白,却眸中跳着怒火的少年叹了一口气:
“我也是不想的,可奈何徐大人太过聪慧,我不敢不防啊!对了,方才我闻到了一股血气,可是徐大人受伤了?木骥,召府医来给徐大人瞧瞧!”
徐韶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府医来了后,将他手臂上因为疼痛划开的伤口重新伤了药,这才退了下去,旋即一脸讥诮的看着右相:
“右相现下可安心了?”
右相呵呵一笑:
“哪里哪里,这里是三日的解药,徐大人收下吧。”
“只是三日?”
“三日后,傲舜使臣抵京,本相还需要徐大人做一件事,这件事……徐大人来做,最为合宜。”
随后,右相将自己面前的一沓纸递给了徐韶华:
“还请徐大人在那日接风宴上,宣读此文。”
右相见徐韶华终于松了口,当下也不再掩饰,而徐韶华只看了一个开头,便直接拍案而起:
“放肆!右相,你这是谋逆!”
“哎,徐大人莫急。本相哪里是谋逆?你且仔细看看,圣上乃不育之身,此事传出去,这江山社稷如何稳固?倒是安王爷,膝下子嗣绵绵……”
徐韶华听到这里,将手里的一沓纸丢到桌上:
“难怪你愿意革职认罪,让安王去查,如今想来,你二人不过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右相吹了吹面前的茶水,缓缓道:
“容我提醒一句,徐大人现在也已经进了我们这蛇鼠窝,徐大人还是想着怎么将这件事办好吧。
我想想,原本对圣上效忠无比的臣子,发现圣上不育而至朝纲不稳,请圣上禅位的戏码也很有趣吧?”
右相戏谑的看着徐韶华,随后缓缓将一枚玉瓶推给徐韶华:
“徐大人既然有过目不忘之能,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将其记下来吧?”
徐韶华在原地盯着右相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动作有些粗暴的将玉瓶收入怀中,不到一刻便将那一沓纸看完,随后直接丢给右相,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便大步离去。
等徐韶华离开后,木骥这才忍不住走进来,开口道:
“相爷,那徐韶华能信吗?”
“人,本相自然是不相信的,本相相信药。那徐韶华还是太年轻了些,此事毕后,本相会将解药的方子交给你,这些日子,你莫要坏了事儿。”
“是,多谢相爷体谅!”
木骥听到这里,终于高兴了。
又三日,今日是傲舜使臣抵京的日子,京城的百姓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天街之上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临窗而望的女娘与孩童发出清脆的笑声,人头攒动,一派和乐。
“正使,您快看,那百姓身上还穿着千金一匹的绸缎!”
“他们吃的饼里面都是豚肉,还是用油煎过的!”
“天啊,我终于明白吾王为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占此地了!”
傲舜使臣一众小心翼翼的从车窗看着外面的一切,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都收着点!此番我们是来求和的,若是坏了吾王大事,尔等便不必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