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文先生吗?”
“文先生?你是说先帝当初特意为圣上寻来的名师,文先生?”
袁容面露惊讶之色,丁衡重重点头:
“那日,我在许氏族学见到了文先生,而徐韶华便是文先生认下的学生。”
“你是说……”
“文先生那人你我还不知道吗?他若不是满意,怎么会故意让我知道那学子的名姓?
我本来准备待那徐韶华进入社学后照拂一二,没想到……人家倒是用不到我,也难怪文先生那么挑剔的人可以看入眼了。”
袁容一时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便是圣上当初拜文先生为师之时,也曾受过文先生的考验,倘若这徐韶华拜入文先生门下,岂不是与圣上……同出一门?
但很快,袁容便平复好呼吸:
“这些事,都是小节,当务之急,还是让大人尽快将此事递到御前才是。”
“那是自然,只不过许青云身后站着右相,这次的事儿,得好好筹谋一番了。”
说起正事,丁衡也正色起来。
而另一边,远在瑞阳县的徐韶华并不知道二人对自己的讨论,他自韩先生处回来没多久,胡氏兄弟便也回到了学子舍。
这十日,胡氏兄弟经过商议后,直接将屋子搬到了三楼,这会儿刚一到三楼,胡文锦便发现徐韶华回来了。
“徐同窗,你可算回来了!”
他们此番县试结束后,社学允了他们十日的假期,十日不见,胡文锦竟是有些想念。
徐韶华听出了胡文锦语气中的激动,当下不由一笑:
“十日之期已到,自然该回来了,倒是不知胡同窗这十日是如何过的?”
胡氏一族如今主要居住在晏南,晏南与清北的距离来回需得一个多月,胡氏兄弟此次自然来不及回去。
胡文锦听了徐韶华的话,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道:
“如今天气开始暖和了,文绣也该出去透透气了,这瑞阳县的水土倒是养人,这不,我两日我还带文绣去放了纸鸢呢!”
徐韶华看着胡文锦兴高采烈的模样,有些惊讶,旁的不说,胡文绣可不是那等喜欢折腾的性子。
不会是……胡文锦自己想玩儿吧?
二人正说着话,胡文绣自门外走了进来:
“一回来便看到徐同窗屋子的门开着,没想到兄长倒是比我跑的快。”
今日胡文绣穿了一身鲜嫩的昌荣色长衫,这会儿缓缓自外面走进来,鬓角微微湿润,被风一吹,不由轻咳几声,那双水眸不由得有些泛红。
徐韶华见状,忙斟了一碗热茶:
“快喝些热茶压一压吧。”
胡文绣感激的看了徐韶华一眼,这才小口的喝了下去,待面色正常,遂笑着道:
“徐同窗方才与兄长在说什么?素日兄长总与我亲近,如今徐同窗回来,我怕是要退居其次了。”
“文绣,我哪有!”
胡文锦闻言不由得小声嘟囔着:
“你是我亲弟弟,徐同窗是我追随的主上,手心手背可都是肉!”
“是吗?我怎么觉得我这肉可没有徐同窗金贵,兄长方才跑的可快了!”
胡文绣故意做出吃味的模样,胡文锦呐呐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徐韶华一眼便看出这是胡文绣特意想要替胡文锦在自己面前卖个好,他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文绣同窗便莫要逗弄胡同窗了,否则啊,我看他今日怕是要从我这里掩面而逃了。”
胡文绣闻言只是一笑,胡文锦这才反应过来:
“好你个文绣,竟然,竟然耍我!”
胡文锦气急,可是看着胡文绣最多也只是冷哼一声,胡文绣也知道点到为止,当下看向徐韶华,说起正事:
“徐同窗,此前我让父亲派人调查之事,有结果了。”
徐韶华闻言,也正色起来:
“哦,结果如何?”
胡文绣看了一眼胡文锦,胡文锦这会儿还气哼哼的没有理他,可实则桌下的脚却已经不自觉的转了过来。
“马家查出来,那笔怀安府的款项,来源于……杜家的一个下人。”
可是,那足以让师爷之子穿上素锦里衣的巨款,岂是一介下人可以拿出来的?
而徐韶华这会儿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处:
“杜家?”
胡文绣点了点头:
“正是杜家,杜家如今官职最高的乃是如今的吏部尚书杜鹏举杜大人。
但……杜大人在十多年前,便将次女嫁给了如今的霖阳知府许青云许大人。”
胡文绣说到这里,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徐韶华,此事只怕他一早便知道了吧?
否则,那日他本不必将那剑穗之事告知他。
“难怪……”
徐韶华不由喃喃,难怪许青云敢那般肆意妄为,原来是有一个吏部尚书的岳丈给他兜底!
胡文绣没有听清徐韶华说什么,他只继续道:
“我父亲说,纵使如今不清楚那许大人为何贸然对我们出手,但我们胡氏子弟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是以……”
胡文绣并未在徐韶华面前说什么狠话,他适时的住了口,可是骨子里确实属于世家多年积累下来的傲气。
他不管许青云因何出手,可只要他出手,那便是挑衅胡家,他日若要怪,那也只能怪他动手之时不长眼罢了。
徐韶华听到这里,冲着胡文绣笑了笑:
“此番,劳烦文绣同窗了。”
胡文绣摇了摇头,二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十日假期结束后,教瑜温显臣也自省城而归,对于这一次让他很是长脸的一众考中学子,温显臣大夸特夸了一番。
这其中,徐韶华等几个排在前列的学子更是都要被温显臣夸出花儿来了。
“徐韶华,这一次因为你为社学开了一个好头,巡抚大人特意让学政大人在我泰安府十三个县内皆设下了社学!”
温显臣说这话的时候别提多激动了,他如今身为社学教瑜,只不过是一九品芝麻小官。
可他这一路走来,实在不易,只幼年读书便不知耗费了多少银钱,如今的社学,是他幼时可遇不可求的光。
是以,本次瑞阳县开设泰安府首座社学之时,他便心中激动,蓄势待发。
没成想,竟然真的就这么成了!
不但成了,案首,甚至前十之中有大半数都是他们社学的,巡抚大人直接大手一挥,待到春暖花开之日,便要有十三座社学诞生了!
徐韶华知道教瑜大人是太过激动,他遂起身拱手,谦逊道:
“教瑜大人言重了,此次乃是我特一号学子共同努力的结果,县试取中五十名学子,我社学学子便占三分之一。
想必也是因此,这才让巡抚大人看到了社学之能,只不过,这远不是学生一人可以做到的。”
徐韶华此话一出,温显臣不由得一连道了三个好字,随后抬眼看向众人这才道:
“这次县试,汝等表现极佳,两月后便是府试,吾盼你们再得佳绩!”
“必不负教瑜大人厚望!”
众学子纷纷起身行礼,温显臣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开口道:
“如今距离府试尚有两月光阴,汝等且沉下心,在社学好生打磨一月,再上路吧。”
温显臣语重心长的说着: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两月光阴,虽不会让汝等的学问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却也可以巩固几分望汝等莫要浪费。
他日府试之时,汝等将要与我泰安府十三县的学子,共同科举,届时,将有数百人与汝等竞争,如今多学一分,他日便可胜一分,汝等可记下了?”
“学生等谨记教瑜大人教诲!”
众人整齐的声音几乎可以掀翻整个屋顶,温显臣见状,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好,既是府试,那必与县试不同。据吾所知,本次府试之中,会额外增加律条考题,是以这两个月,还需汝等熟背我大周律法。”
温显臣这话一出,学舍内不由响起一阵哀嚎:
“熟背大周律?教瑜大人,是所有的大周律吗?!”
他们这些学子寻常科举之时,需要熟记的只是有关科举的律法,如今教瑜大人突然提出,那肯定不是像素日一样的大周科举律法了。
果不其然,温显臣点了点头:
“然也。此番县试之际,尚有数理之题,府试之时,多了律条也是情有可原,还望诸君莫要灰心,砥砺前行才是!”
温显臣慷慨激昂的说着,学子们面面相觑一番,也只得应了,只是着实有些中气不足。
那可是大周律啊!
大周律法分为民律、官律、刑律三册,每一册都有砖头那么厚,两个月的时间,便是他们日夜不休,只怕也记不住。
而随着温显臣这话一出,安望飞却不由得看向徐韶华,此前华弟在作答策文之时,偶尔引用律条,也不知他是否已经将大周律全部看过?
徐韶华这会儿面色也有些复杂,无他,当初文先生留下的那一堆书里,正好有大周律三册。
而徐韶华,还真的在无书可看的时候,将那厚厚的大周律尽数看了一遍。
因为提前看过,所以徐韶华这段时日还是按部就班的每日读书,做题,偶尔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开始练习轻功,日子倒是分外充实。
徐韶华这边儿倒是逍遥自在,而霖阳府的许青云却是没有那么轻松了。
许青云这些时日一直在等,等着收获他的胜利果实,张瑞那把刀着实好用,这么些年他一直无往不利。
是以,即便张瑞一连多日都没有给他来信,许青云还是自信于张瑞是在蛰伏。
这日,许青云正带着霍元远在马场打猎,京城的圣上每年都有春搜围猎的惯例,许青云每每随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