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两人从浴室出来,水已经凉了,佟时荔披着寢衣,将盘扣扣到最上面,星点肌肤也不肯露出来。
康熙满脸餍足,懒洋洋道:“安歇吧。”
她害羞又疯狂,赤诚又内敛,凑成矛盾的本体,让人欲罢不能。
佟时荔果断闭上眼睛,刻意放缓呼吸。她睡着了,莫挨她。
康熙反而有些睡不着,撑着身子,直直地盯着她,他在想,为什么会听到她心声,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但他会觉得很安全。
内心深处的想法被他知道,就有一种非常安心的信任感。
外面起风了。
许是下起雨来,他听到了滴雨星的声音。
康熙闭上眼睛也跟着睡去,明日还要早起上朝。
*
第二日一早,佟时荔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邃眼瞳,她寻思自己没睡醒,闭眼又睁眼,康熙还在。
“万岁爷早安。”她抱着被子滚了滚,康熙在,说明时辰还早,她还能再睡个回笼觉。
康熙摸摸她的脸,替她掖好被子,温和道:“吵醒你了?睡吧?”
佟时荔感觉不大困了,索性直接起身来帮着他穿衣裳。
她的手,顺着开的衣襟就滑了进去,感觉到结实的触感,才发现不对,抬眸就见康熙正眸色深晦地盯着她。
“咳,这里衣料子不错。”她抿着唇笑。
康熙捏捏她的脸,皱眉,不疼不痒地训斥:“放肆。”
佟时荔垂眸福身,不再挑衅帝王权威。
康熙走了。
伺候的宫女、太监,并承乾宫殿外守着的二十名御前侍卫,一并走了,承乾宫看着都空旷不少。
等佟时荔睡醒,天色彻底亮了。
今日把日常的种田任务做了,便带着小苏子和小运子去御花园勘察,再种一片地来。
她穿越后,好像点亮种地天赋,随便就能种好。
佟时荔最终决定,要离浮碧亭近些,到时候遣个小太监去看着就好。
甚至还可以在浮碧亭支起烧烤摊子,这边摘了菜蔬,钓上来鱼,那边清洗过后,就能烤着吃。
佟时荔来回踱步,选定了一块地。
“就这吧。”她说。
她说完就回了,接下来的事,让小苏子盯着就成。
佟时荔回去后,就开始琢磨做什么,这些时日,整日里无所事事,她已经玩够了,索性叫人寻英语启蒙书来读。
她记得,康熙和路易十四是笔友,时常互相书信交流。
而许多皇子动辄精通三国语言、八国语言,她总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佟时荔当时就召佟夫人进宫。
她耽搁许久不曾召见她,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是世间一缕幽魂,在佟贵妃逝去后,代替她睁开眼睛,面对旁人都能应对自如。
但佟夫人是她的母亲。
她难免心中惴惴。
佟时荔穿着原主最喜爱的一套衣裳,安排许多佟夫人爱吃的茶点,安静地坐在主位上。
片刻后——
“禀贵妃娘娘,佟夫人已经到承乾宫外,等着您传召。”
“传。”
随着声音落下,佟时荔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笑盈盈走上前去,握住要请礼问安的佟夫人,温和道:“额娘,不必多礼。”
佟夫人坚持下拜,行完礼才直起身子。
“我儿孝顺,不肯叫额娘受累,但阿荔身处后宫,亦是艰难,额娘也不肯叫我儿为难。”
佟夫人穿着一袭香妃色绣百花彩蝶旗装,梳着小两把头,戴着珠翠,一张玉白的小脸和佟贵妃有几分神似。
“我儿瘦了。”她心疼道。
佟时荔讪讪地捏了捏腰间软肉,幽幽道:“衣裳放了三寸,不瘦了。”
佟夫人坐在她下手,目光贪婪地盯着她,入宫一回不容易,猛然间,她突然便长大了。
“懿贵主传召臣妇入宫,可是有什么事儿。”佟夫人来的路上便着急,担心她有什么难处,一路火急火燎地来。
佟时荔抿了一口茶水,温声安抚:“没什么事,一是想母亲了,请进宫来瞧瞧,二是想叫母亲帮着找个学英语的老师,跟着学学,也能消磨时间。”
佟夫人闻言微怔,片刻后,才认真道:“你打小便有主意,从不肯多学女红针线,酷爱读书,如今亦是如此。”
她险些忍不住落泪,借着喝茶的空挡,擦了擦眼泪,这才含笑道:“你想要,这几日给你寻了来,你阿玛让告诉你,家中一切都好,你不要牵挂,问题不大。”
佟时荔顿时抿唇笑,温和道:“那便好。”
她并不担心家里。
康熙不倒,佟家不倒。
等雍正上位,隆科多又起来了。佟家的荣光便又续上了。
“您和阿玛身体康健,阿荔才放心。”她说着,叫人拿来她备着的包裹,笑着道:“这是宫里头的樱桃,您拿回去吃。”
“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面膜,把脸洗干净了,把里面的膜布拿出来,贴好了等一盏茶功夫再揭掉,脸就又香又白。”
“这三瓶是玫瑰香露,这是蔷薇,用来沐浴、润肤都成,也能喝,跟外头卖得一样。”
“这是我弄出来的面脂,抹了不用涂粉,看着白皙自然又养颜。”
随着她介绍桌上的小物件,佟夫人终究没忍住,眼泪扑簌簌落下,一叠声道:“小阿荔,难为你操心这许多。”
当年的小孩,终究是长大了。
佟时荔便抱着她后背拍,乖巧道:“额娘没事,你们在宫外好好的,我在宫里好好的。”
佟夫人半晌心情才平定下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羞赧道:“额娘太想你了,见了忍不住。”
佟时荔抬眸望着她,说起来佟夫人也就三十多的年岁,养在深闺中的贵妇人,瞧着也不过二十多,成熟美丽。
“额娘生得好看。”她笑吟吟夸。
佟夫人见她眼神晶亮,神色认真,便横了她一眼:“你额娘都要当祖母的人了,要说端方。”
佟时荔:……
她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正青春年少,怎的就要端方了,今日见你穿香色的衣裳还有些纳闷,原来是这样。”佟时荔想了想,回眸看向书录:“把那匹姜黄的蜀锦拿来,叫夫人拿回去做衣裳穿。”
“那太艳丽了,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穿。”佟夫人推拒。
“你肌肤雪白细腻,姜黄色就要细白的人穿才好看,拿回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年纪轻轻就要打扮的老成持重,又是被祖母说了?”佟时荔捏了捏眉心。
“你闺女是大清唯一的贵妃,你可以狂的用鼻孔看人。”
佟夫人:……
她性子温婉,从未体验过鼻孔看人,顿时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她,笑道:“胡扯,那是你玛嬷,额娘这样也是想着有个孝顺的名声对你也好。”
想想就忍不住笑。
佟时荔哄着她开心,这才温和道:“怕什么,说到底你是我亲额娘,说你就是看不起你女儿,欺负你女儿呢。”
佟夫人闻言,觉得这话不对,却又无法反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好像有道理。”
不等她说话,就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压低声音道:“这是额娘给你带的一点土仪。”
佟时荔接过荷包,心里在猜测神神秘秘的是什么东西,打开一看,顿时呆住。
“银票?”她挑眉。
“也就一万两,你先用着,下回入宫再给你带,太多了比较打眼,不好拿,这一沓正好。”
佟夫人笑吟吟道。
佟时荔真的感动了,她判断一个人对她好不好,从来不听对方说什么,不看对方做什么,就看对方愿意给她多少钱。
哄人的话说来容易,哄人的事做来也容易。
但给钱那就是割肉了。
“额娘,阿荔不缺钱,你自己收着就行。”
佟时荔推拒,她现在收钱收腻了,玻璃的事整天送钱过来,实在是堆得没地方放。
佟夫人不肯收,温声道:“一时有钱不算什么,备着以后用,你不拿着,你阿玛还不是要拿去养别人。”
佟时荔当时就收下了。
“那还是咱娘俩花。”
佟夫人这才笑了,温和道:“跟做父母的别客气,缺钱了立马递消息回去,额娘有钱,你阿玛也有钱,万万不要亏了自己。”
佟时荔一本正经地接话:“好,把阿玛的钱花光!”
佟夫人噗嗤一声笑了。
临到了要走的时间,她有些依依不舍,回眸望着浅笑安然的女儿,鼻尖就是一酸。
“阿荔,你在宫里要好好的。”
佟时荔乖乖点头。
她冲着佟夫人福身行抚鬓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