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送个东西,又不是别的什么大事,难不成我还办不好?”梁清清插着腰,两颊鼓起凶巴巴的样子还怪唬人的。
“也行,那就麻烦小妹你了。”害怕梁清清生气,再加上心里念着炸泥鳅的梁军强一咬牙把文件袋递给了梁清清,想到什么又开口仔细叮嘱道:“彦行不喜欢别人私自动他东西,你可千万别偷摸给打开看了。”
“我看着像是那种没礼貌的人吗?”梁清清白了梁军强一眼,害怕再生变故,手快将文件袋抱进怀里,同时心里暗暗将范彦行的这个忌讳拿小本本给记上了。
“……”梁军强虽然没有回答,但是那眼神骂的可脏。
基于原主之前的名声,梁清清没底气反驳,只能哼唧道:“本姑娘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完,连草帽都没来得及拿就小跑着出了院门。
托原主舔苏津川的福,这具身体对去知青点的路了如指掌,不用梁清清在脑海中回忆,就能自动想起最近的小道。
知青点在村子西边,房屋当初是村里人临时用木头和茅草拼凑而成,因为年久失修看上去有些粗制滥造,甚至让人觉得风大一点都能将其连根拔起,可如今条件有限,村民自己住的都磕碜,没钱修新的,又怎么可能拿钱给这群“外人”修,所以就只能将就住着了。
不大不小的地盘分为男女两个小院,除了厨房以外,宿舍和厕所都是独立的,不允许互相串门,平时院子和屋子的门全都是锁着的,就为了防止知青们耐不住寂寞乱搞男女关系。
梁清清走到男知青们的院子门口,探头往里面望了望,这会儿正是饭点,从厨房的位置飘出来一股香味,不用猜都知道是那条被范彦行和苏津川联合打死的蛇在发挥最后的作用。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的时间点,又还没开饭,大家都恨不得长在床上,争分夺秒多睡一会儿,所以根本没人在院子里,梁清清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好直接往里面闯,只好顶着大太阳在门口等着。
好在没多久就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男人,手中还拿着锅铲,应该是今天负责做饭的男知青,他直奔宿舍门口,眼风都没给梁清清一个,大嗓门一吼,“快起来吃饭了。”
没一会儿,里面陆陆续续响起起床声,其中混杂着男人们打趣的粗哑嗓音,夏天炎热,大老爷们都是脱光剩条裤衩子睡觉,有些混不吝的眼尖瞅到什么,居然开起了玩笑。
“你小子臭不要脸,睡个觉都竖的起来,哈哈哈,肯定想女人了吧?”
“去去去,老子年轻货又大,竖不竖的你管的着吗?”
“就你那点小东西也算大?可别说出来笑死人。”
“你他妈的找揍是吧?”
隐隐约约的调笑声听得梁清清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再加上有正事要办,她清了清嗓子,直接大大方方喊道:“同志。”
唯一站在院子里的男知青赵启斌原本正听着里面的动静笑呢,猛不丁听到这么娇滴滴的嗓音,手一抖,差点儿锅铲都给丢在地上,循声回头就看到了笑颜如花的梁清清在冲他招手。
赵启斌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迟疑地举起手指向自己。
“我?”
“对,就是你。”见他注意到自己,梁清清歪头冲着他笑得更开心了。
见状,赵启斌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是来找苏津川的?”
“不是啊,没事我找他干什么?”
闻言,赵启斌不敢置信这泼天的桃花运居然落在了自己头上。
由于没被分去修缮沟渠,他刚刚才听兄弟们说起在南瓜地里的事情,一开始他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梁清清真的转性了!
听听,这么温柔的说话调调,放在以前那能对他说出来吗?不恶声恶语都算她今天心情好。
而且据说梁清清不喜欢苏津川,以前来知青点都是来找他借书的,这可是苏津川自己亲口说的,要是里面有个弯弯绕绕,不是真清白,哪个男人能开口澄清和漂亮女人的绯闻?早就偷着乐了。
最重要的是梁清清还下地干活了,干得还不孬!
这让他们这些以前因为梁清清好吃懒做又不要脸面追在男人后面跑的男知青们又重新打起了小算盘。
知青说起来好听,但其实就是个背井离乡的苦命人。
男知青之中的大部分人在城里眼光都被养刁了,又自诩是个文化人,看不上面黄肌瘦还是文盲的农村姑娘,一直拖着没结婚,可是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再拖下去指不定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大家能不急吗?肯定急啊。
可在乡下碰到个白白净净的水灵姑娘实在不容易。
梁清清算是其中最漂亮的,可是人却是那么个德行……
娶她就跟娶了个祖宗一样,更关键人家眼光高,还瞧不上他们,大家早就歇了念头,开始将目光转向同行的女知青们,或者是村里其他秀气的女孩儿。
但是兜兜转转,他们还没娶到媳妇儿呢,梁清清居然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光人变得和气了,还开始自食其力赚工分了。
说不定就是眼看着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却因为臭名声,没有一个人上门提亲,开始害怕嫁不出去了,所以才幡然醒悟放低腰杆学着做事的。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都有机会了?小伙子们血气方刚,不知道有多少人将梁清清视为梦中情人呢!毕竟对着她那张脸和好身材,哪个男人能拍着胸脯说毫无兴趣?
赵启斌想到这儿,视线不自觉地扫向梁清清胸前那二两肉,看上去就软绵绵的……
要是梁清清肯嫁给他,就算让他每天晚上不睡觉,被榨干,他也愿意啊!
不行,他得先下手为强,不然等那群臭小子回过味来了,可就晚了。
“梁同志,你找我什么事情啊?”
赵启斌脚步加快,几乎是用跑的,跑到了梁清清跟前,露出生平最灿烂的微笑,然后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角,却注意到自己今天穿的是一件破褂子,顿时肠子都快悔青了,可恶,早知道就把压箱底的那件白衬衫给套上了。
梁清清笑了笑,一板一眼地开口道:“麻烦你帮忙叫一下范彦行,范知青,让他快点出来,我有事找他。”
再不出来,她都快被晒干了。
“啊?你找范知青?”赵启斌脸色变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宿舍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几个汉子一边系着胸前的扣子,一边说着话。
范彦行赫然在列,黑色褂子大大咧咧敞开着,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肌肤,强壮体魄在阳光下一览无余,健硕肌肉线条清晰,块块分明的腹肌光是看着都知道手感一定很好。
灰色短裤下包裹的一双长腿更是紧实有力,只是,梁清清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在某处打了个转,但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她可不是故意要看的,怪就怪那处存在感实在太强。
早上有黑色褂子挡着还看不见,现在不挡着简直想看不见都难。
难怪后世会有个梗,说想要检验一个男人合不合格,就让他穿一次灰色裤子,她当时刷到的时候还不明所以,现在回头一想还果真如此。
灰色裤子就是要显“突出”些!
“范知青,梁同志找你有事。”赵启斌犹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有气无力地冲范彦行喊了一句,充当完传话筒,最后再看了一眼梁清清,见她注意力完全没放在自己身上,便哭丧着脸果断回了厨房。
他就说,倒霉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突然有这么好的事落在自己头上,果然人姑娘就算不是来找苏津川的,也是来找别的男人的,哪儿轮的上他?
呜呜呜,看来找媳妇儿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这边范彦行正在应付洪炜,听到赵启斌的声音才往院门口瞧了一眼,这不瞧不要紧,一瞧便移不开眼了。
只见竹篱笆外,一抹窈窕身影亭亭玉立站着,见他看过来,连忙举起手示意,长长的袖子滑到手肘处,露出纤细葱白的胳膊。
小手冲他挥啊挥,活像招魂的妖精。
“这不是梁清清吗?她来找彦哥你干什么啊?”洪炜迷茫地摸了摸后脑勺,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在他心里,梁清清和范彦行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她能有啥事找他?
这话把范彦行的魂儿又给招了回来,他喉结滚了滚,一扭头便瞥见洪炜裸着的上半身,顿时脸黑如碳,回头二话没说先给了洪炜背上一拳,催促道:“少废话,把衣服穿上,人女同志在呢,还要不要脸了。”
哎,他怎么就不要脸了?
大男人露个膀子怎么了?平时大家在地里干活,热的不行了,别说上衣了,裤子都要卷到大腿根,那时候可不止梁清清一个女同志,也没见彦哥注重这个啊,真是奇了怪了!
“啊?”洪炜疑惑地瞪大眼睛,手上却没有停动作,快速把拿在手里的衣服给穿好。
“都穿上。”范彦行没搭理洪炜,转身三两下系好自己的扣子,又指了指其他人,眉头紧皱,语气冷冽,颇有种上位者强悍的气势。
在知青点,钱和票就是硬通货,而范彦行可以说是他们当中家庭背景最好的,出手也大方,每个月都能从他手里尝点儿从京市来的新鲜货,而且平时找他换个票,帮个忙什么的,他也鲜少拒绝,所以大家跟他关系都挺好的,甚至暗暗尊着他。
现在他放话了,还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但脑海中都跟洪炜一样存着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突然是怎么了?
范彦行却没空回答他们。
“你们先去吃饭,不用等我。”
等他们一窝蜂都往厨房去了,范彦行才大步往院子门口去,刚走到她面前,还没开口,就见她瘪了嘴,嗡声嗡气哼唧道:“你怎么这么慢啊?人家在这等你老半天了,我好热,你看看我脸是不是晒红了?”
明明是埋怨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说不清的缱绻勾人,尾音轻轻上扬,似在跟情人撒娇。
情人?
范彦行还没琢磨出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便看到她那一张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往他跟前凑了凑,两人之间的距离徒然拉近,近到可以闻到她发丝上香皂的香味,清清爽爽,直往鼻子里钻。
“……”范彦行喉咙发紧,就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好半响说不出话来。
“嗯?你说话啊?”或许是见他不回答,她小步子又往前迈了一步,逼问道。
范彦行从脚心开始酥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依着她的话开始打量起她。
梁清清的皮肤很白,稍微有一点儿红就格外明显,也不知道她在这等了多久,不光脸就连脖子都泛着微红,但是更多的估计还是因为上午的时候在空旷的田地里待久了。
视线重新上移,对上那双美艳的狐狸眼,她好像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就这么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睛,甚至还勾唇笑了笑。
高挺小巧的鼻梁上挂着细汗,唇瓣有些干,但下一秒粉红舌尖掠过,给其上了红润艳色。
真是要命。
范彦行突然觉得,唇舌间也有些干了。
“是有些红了。”他如实回道。
听见这话,她却如临大敌捂着脸,要哭不哭地娇嗔他一眼:“都怪你,明明都瞧见我了,还在门口磨磨蹭蹭半天,万一晒伤变丑了怎么办?”
他磨磨蹭蹭半天,那是因为……
范彦行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好心安慰道:“应该不会晒伤,也不会变丑。”
“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会不会晒伤?会不会变丑?反正都怪你。”梁清清用余光瞅了瞅范彦行的表情,见没有异常才继续大着胆子继续胡扯。
“行,怪我。”范彦行扶额,莫名应下了这说不上是什么罪的罪行。
没想到他这么上道,梁清清眼珠子转了转,唇角偷偷一勾正准备趁热打铁让他答应下次陪她进城逛逛的约会行程,就听到他同时开口。
“那下次休假你陪我进城……”
“那我给你买盒雪花膏……”
见她因为这件事都快哭了,范彦行嘴巴张了又张,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就在这个时候他脑海中倏然想起堂姐堂妹们平日里经常往脸上涂的雪花膏和蛤蜊油,据说那玩意儿涂上一层,脸就会变得光滑水嫩。
虽然他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也看不出涂前涂后到底有什么区别,但他知道只要是爱美的姑娘都喜欢这些擦脸的。
送梁清清一份,她肯定喜欢,估计也就不会那么担心晒伤变丑的问题了。
“给我买雪花膏?”还有这好事?
“陪你进城?”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气氛倏然变得沉默。
梁清清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范彦行范大佬出手这么阔绰,就因为她胡诌的一句话居然说要给她买雪花膏!这可是这个年代的奢侈品,费钱费票,没点儿家底的根本买不起,也舍不得买。
啊啊啊,鬼知道她近来只用清水洗脸,什么都没得抹,脸上都快干起皮了,她是有多么想入手一些护肤品!奈何囊中羞涩,呜呜呜。
可是现在他说要给她买!
但一想到面前的人是她要攻略的结婚对象,为了长远考虑,梁清清呕血般将涌到嘴边的“好呀好呀”换成了“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