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彦行垂着头,将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根在水中搓洗干净,余光瞥到椅子上的人正在偷偷往门口的方向挪去,眸中的笑意深了几分,装作没看见,直到双手都洗干净才转过头去,而此时那人已经挪到了门口,正要打开门闩。
“清清?”
慢条斯理的两个字让她浑身打了个哆嗦,正要加快动作打开门闩,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他拦腰抱起,重新抱回了椅子上,这次她坐的是他的大腿。
梁清清闭紧眼眸,心尖蔓延开来一抹心虚,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不敢看他此时是何表情。
“跑什么?上次不是十分喜欢吗?”恶魔般的低语似是呢喃一样咬着她的耳朵说出来。
“谁喜欢了?”这种时候梁清清一向是嘴硬的,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断断续续的羞.耻画面。
想起那次的感受,心里的确有几分怀念,但是更多的是对其又爱又恨,来这么一次,得腿软很久,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是吗?”
范彦行声线一向磁性低哑,此时故意压低嗓音说话,更显得懒散,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微微的蛊惑,梁清清鼓起勇气偏头看向他,就看到那俊秀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唇张开,正要说话,就察觉到月中月长感从腰腹间传来,语句化作缱绻的嘤咛,梁清清咬住下唇夹紧腿,颊边的红晕越发明显,还要继续用力将其挤出去,但下一秒臀上就挨了一巴掌。
力道一松懈,月中月长感就越发深了。
“干什么?难不成你刚才是在撒谎?”
梁清清有苦说不出,只觉得眼前人无赖到极点,忍着痒意,她没好气地骂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话音落下,顿了两秒又恨恨补充道:“我没说谎!”
“没说谎,你拦着我检验真假干什么?”
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梁清清没忍住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眼尾因为数量的增加而沁出两滴要掉不掉的泪珠,喉间溢出来的羞人声音被他尽数吞进唇中,这次的吻比之前来得更加热烈,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唇舌之间的酒味越来越浓,她觉得她这个没喝多少酒的人好似快醉了,不然怎么脑子越来越不清楚了,甚至都开始主动去攀他的肩膀,好让那些手指更深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范彦行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飘进她的耳中。
“瞧,这不是很喜欢吗?”
就算视线模糊,她还是看清了他手指间粘腻的水。
梁清清委屈巴巴地瞪了范彦行一眼,想要开口反驳,却觉得无论说些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反而会让他抓住把柄再好好阴阳怪气她一顿,索性就不张嘴了。
范彦行吻了吻她的眼睫,起身将她抱到椅子上单独坐着,只是还没等她稍微喘息上一会儿,他乌黑的头颅便埋了下去。
板寸的短发刺得皮肤又痒又疼,却不及某处的半分。
梁清清呼吸混乱起来,脚趾绷直,手下意识地去抓他的脑袋,只是刚碰到他就被禁锢住,十指紧扣放在旁边,另一只大掌也没闲着,哪儿软就抓哪儿!
混蛋,混蛋,混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这货从哪儿学的那么多手段,一次比一次让人无法招架,但偏偏这种醉生梦死的快乐直戳人心窝,想拒绝又舍不得拒绝,真是气死人。
梁清清咬住下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细微的呜咽声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浴房里回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彦行突然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盯着她,只是唇边的水光和粗重的呼吸表明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
他吐息在她肌肤上,冷沉的音调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味,“清清,我们公开好不好?我也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你是我对象这种话,以后光明正大地对你好,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像是见不得光一样。”
正到一半,梁清清欲哭无泪地挠了挠他的掌心,这种事能不能事后再谈,她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去想别的,只是范彦行铁了心要等到她的答案,她被逼无奈,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
“好,好。”
答应过后,梁清清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范彦行这话有些耳熟,像是在哪儿听到过,对了,这不是秦珍白天跟她说的话吗?
她就说范彦行这个醋王怎么可能就这么将此事轻拿轻放了,原来是在今晚设局等着她呢!
就连今天把所有人灌醉都在他的计划当中吧?她依稀记得他下午在后院当着梁学勇的面提到过喝酒的事情!
还有今天晚上一系列的举动都是在给她下套,谁说欲擒故纵是女人勾搭男人的把戏?范彦行这不是玩得得心应手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梁清清气得锤了范彦行后背两拳,只是气过之后又有些哭笑不得,战栗过后,被他抱在怀里时,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胸肌。
“有事就不能直说嘛?非要弯弯绕绕来达成目的,我都替你累。”
听见这话,范彦行就知道她反应过来了,但是这事从一开始他就没想瞒着她,再者依照她的聪明劲肯定会猜到的。
“就是动动手,动动唇舌,哪累了?”范彦行没个正经,唇边勾起得逞的弧度,凑到她的耳畔耍流氓。
梁清清翻了个白眼,偏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只是怕留痕迹没敢咬太狠,轻哼道:“我本来想着等我去县广播局报到的时候就公开的,但我后悔了……”
知青点估计还要大半个月才能修好,眼下梁清清松口的时间比之提前了那么久,范彦行自然乐意,只是这小机灵鬼不肯吃亏,愣是转了口风。
范彦行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咬住她的耳垂,掐着她的腰身,示弱喊道:“乖乖,我错了。”
闻言,梁清清眸光一亮,清了清嗓子:“错哪儿啦?”
第72章 公开
要说错哪儿了,范彦行当然不想承认,便用唇堵住了梁清清接下来的话,身体力行告诉她自己哪儿错了。
直到水冷了,两人才堪堪停下这场荒唐。
梁清清捏了捏酸疼的双手,眼尾满是红晕,咬住下唇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抬起脚踹了范彦行屁股一脚,餍足的男人轻笑一声,甚至还有心情拍了拍她的小腿。
“我去提点热水。”
沙哑低沉的尾音微微上扬,莫名让她想起不久前这人故意压在她耳边喊她名字的事情,咽了咽口水,抬眼朝他看去,就瞧见这人正慢条斯理地穿上裤子,宽肩窄腰翘臀,那一处还没彻底恢复平静,昂首挺胸地宣示存在感。
见状,梁清清脸颊上的红晕不由越发深了几分,只觉得掌心又开始发烫,蓦地收回脚,蜷缩成一团,让他快去快回。
范彦行揉了两把她的发顶才开门走出去,他动作快,热水很快重新将木桶填满,后面的事是梁清清短时间内都不想再提及的画面。
一直到过了很久,渐渐习惯后,她才能面无表情地夸赞他伺候人有一套,就连帮人洗澡都能很快从生疏到慢慢熟练,让她心甘情愿接受这种……
用范彦行的话来说,就是夫妻情侣间的“小情趣”。
夜色弥漫,酒香肆意,风拂过树叶发出微弱的沙沙声,一切都缓缓陷入沉睡当中。
一连好几天,梁家的堂屋就没空过,大家都想来凑凑热闹,一开始马秀芝还精神满满地热情招待,但越到后面就越力不从心,这些人堵在这儿,让她没办法去做其他的事,每天重复一样的话简直是浪费时间。
所以到后面,马秀芝就拉着梁清清一起躲了起来,让梁学勇自己一个人应对,他是个嘴笨的,跟他坐在一块能好半天都听不见一句回应,来别人家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渐渐的,大家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转眼间就来到了梁清清去县城报到的前一天,全家人都如临大敌,反倒是她这个当事人淡定的不像话,好似对即将面临的长达半个月的培训没有丝毫紧张。
但其实梁清清内心此时格外烦躁,因为她那天晚上松口答应范彦行的事情今日必须履行承诺了。
“要多收拾几套衣服,免得到时候没有换洗的。”
“还要准备一些吃的,上次你大伯母提了一块腊肉来,刚好切成块伴着辣椒炒,下饭又香,用罐子装起来,能多放几天。”
马秀芝和王晓梅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得热火朝天,大家坐在院子里乘凉,说着说着马秀芝就要去厨房洗腊肉。
范彦行不着痕迹地递给梁清清一个眼神,似是无形中的催促,后者心里猛地一跳,张嘴喊住马秀芝,“娘!”
“怎么了?”马秀芝止住脚步,满脸疑惑地望向梁清清。
梁清清清了清嗓子,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鼓起勇气走到范彦行身边,拿出早就打好的草稿,眼一闭狠下心开口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我和范彦行谈对象了。”
这句话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除了梁军强和王晓梅这些早就猜到内情的人只有些许惊讶以外,其他人纷纷瞪大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在他们两人身上看来看去。
“什么!”
“啥时候的事情,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马秀芝眼前一黑,好半天才缓了过来,果然,上次的猜测根本就不是错觉,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情况,甚至谈起了对象!
“昨天范彦行跟我告白,我就答应了,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告诉给大家。”梁清清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扯鬼话,这是他们两共同商量好的说辞。
别的先不说,至少能减轻一些马秀芝他们被瞒着的火气。
“叔叔婶子,我跟清清的事情是我经过慎重思考后才决定的,我喜欢她,不光是口头上的喜欢,是想和她白头偕老的喜欢。”
范彦行早就站了起来,和梁清清并肩在一块,当真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说到这时他偏头深情地看了她一眼,眸中的光亮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而梁清清也恰到好处的羞涩一笑,心跳不知不觉地慢慢加快,指尖抓住衣角,莫名有些激动和紧张,她深吸一口气,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情绪怎么会因为范彦行的甜言蜜语而波动如此之大。
罕见的,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不等她细细想清楚,他继续往下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只是一名知青,家人又远在千里之外,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你们对我的家庭情况了解的也不是很多,肯定会有各种顾虑,我都能理解,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跟你们说清楚,也表达一下我想娶清清的决心。”
范彦行脸上满是认真严肃,态度谦卑,站在他旁边的梁清清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僵硬,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他远远没有平日表现出来的那般自信。
原来,他也是会怕她的父母会不同意,会阻拦的。
而且首次公开关系,他就想着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将他的家庭和未来安排全都托盘而出,没有丝毫保留,同时也间接打消了梁家的顾虑。
这样的坦诚,再加上女儿自己愿意,哪家的父母会狠心摇头呢?
范彦行聪明且真诚,难怪这样的人在未来会登上那样的高位,在不同的道路上都能拼得一份旁人可遇而不可求的锦绣前程。
闻言,梁学勇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看范彦行,又看看梁清清,最后将视线求救般地投向了马秀芝,这个家里做主的一向是他婆娘,现在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也只能让她表态。
几乎是梁学勇看过来的那瞬间,马秀芝就察觉到了,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没出息,之后便深吸一口气,头次狠狠瞪了宝贝闺女一眼,这丫头都不跟她商量商量就跟人谈了对象,确定了关系,真是气死她了!
虽然范彦行态度好,也是自己喜欢的小辈,但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拐走了她女儿,还是个外地人,以后回不回城,带不带上清清全都是未知数,她实在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瞧。
可同时……
马秀芝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挺拔高大的范彦行,她很好奇能培养出这样知礼数又有能力的小伙子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以及他所说的决心到底是什么。
于是,沉默片刻后,她还是清了清嗓子,插着腰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地开口道:“那你说说吧。”
这就是要给他一个机会了。
范彦行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我的家庭比较简单,父母健在,有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关系都挺好的。”
“父亲在财政局任职,母亲在教育局任职,姐姐在军区医院当外科医生,姐夫是当兵的,他们两个有一对龙凤胎儿女,今年四岁,其他的亲戚太多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等以后再慢慢了解。”
话音落下,院子里一片寂静无声,这样的家庭叫“简单”?分明是很不简单!
一家子都是吃国家饭的能耐人,还是在京市那样的首都大城市,马秀芝只觉得呼吸都不通顺了。
就连早就知道的梁清清都不免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她知道范彦行还没有把具体职务说出来,要是真的说出来了,估计马秀芝他们吓都要吓死,毕竟小心翼翼地在山沟里活了大半辈子,哪曾想过还会有一天能接触到能记入历史,登上报纸的大人物。
“那你咋来这儿当知青了?”马秀芝抿了抿干燥的唇,满脸都是不解。
依照范彦行的家庭背景,别说下乡了,估计去哪个部门混个职位都是简简单单,就算要下乡,动动关系也不至于来他们这个贫穷山沟沟里。
马秀芝能想得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范彦行,莫非他对自己的家庭说谎了?还是说里面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