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月:“咳咳咳。”
从来只用银丝炭的公主,被呛得接连咳嗽。
他皱眉看着柴堆,不太理解,语气半是抱怨:“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烟?”
兰絮轻叹:“柴禾是这样的,能取暖,先忍一忍。”
突然,屋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咕”声。
兰絮饿了。
沈敬月找出她行囊里的两个馍馍,递给兰絮。
兰絮却摇头,她咽咽口水:“殿下,我只是肚子叫得大声,但也没那么饿。”
沈敬月深深皱起眉头。
他一下就明白,她是怕这里食物不够吃,馍馍肯定要留到后面饿得不行时再吃。
何况不止她一个人,到后面,他也会饿。
他们也要生活的。
不会再有人准备好食物给他吃,就像银丝炭一样,今夜就像一道屏障,将他与过去优渥的生活彻底分隔。
沈敬月可以舍弃那些生活,可是他说过,他要好好养兰絮的。
现在却是兰絮忍着饿,留下食物。
沈敬月心中几乎空了一块。
就这么逃离宫殿时,沈敬月是快活的,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要在外面活下来,有这么多难处。
即使他不习惯别人伺候,可以自己洗澡自己梳头,可是这些是最简单的,最难的,是食物与御寒。
食物也不是想要有,就能有的,寒冷还要挨,冻久了,手又疼又痒。
对了,钱呢?钱也很重要吧?
过去随便开口就是一百两赏赐的公主,开始感到困惑,钱在外面怎么用?
看沈敬月陷入沉默,兰絮忙了起来,水囊里的饮用水早就冻成冰了,她搭了个简单支架,用火温水。
眼看大雪又停了,她怕柴不够烧,告诉沈敬月:“我去外面捡柴,顺便看看有什么吃的。”
后者她都不抱希望,冬天的山上能有什么吃的。
沈敬月回过神。
他用力拽住她的手腕:“我和你一起。”
兰絮摸摸他冻得没有知觉的手指,说:“不要了,你长冻疮就不好了。”
娇花中如果一定要有一朵动起来,只能是她这个兼职娇花了,毕竟主业咸鱼。
咸鱼真不容易。
沈敬月目光闪烁:“你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兰絮:“……”
这个简单,兰絮在屋子里找到猎户捆猪的绳子,她把一端绑在沈敬月手上,一端在自己手上。
兰絮:“这样可以了吗?”
沈敬月勉强点头。
他多想和兰絮一起,不分开啊。
可是,他也看到她眼底的无奈,在他嫌弃柴禾烟大的时候,这些柴禾还是兰絮捡的,她还挨着饿,她会不会就这样讨厌自己?
是啊,是他不够强大,没办法庇护她。
沈敬月心脏狠狠一缩。
他要帮上忙。
放在屋子里的绳子,一圈圈被外面拉走,她越走越远了。
沈敬月赶紧跑到门口,想起兰絮叮嘱他不要出屋,他心中动摇了一下,还是坚定下来,推门而出。
他在附近走走就好,兰絮不会发现的。
外面很冷,他穿上了所有衣服,小心地掩盖好房门,防止火被风雪扑灭。
沈敬月在周围转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他感动了上苍,真让他找到了吃的,在一棵枯木缝隙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坚果。
估计是哪只倒霉松鼠的储粮仓。
沈敬月没管那么多,他用力扒拉着缝隙,把树皮抠开,用衣服兜着坚果。
他开心地笑起来,这么多坚果,够吃好多天了。
感觉到手腕上的绳子动了,沈敬月赶紧乐颠颠地回到屋子,他兜着坚果,一颗颗剥开,没一会儿,兰絮果然回来了。
外面又下雪了。
兰絮趁着自己还是【小农民】,发动了技能:【我的庄稼呢!】
靠这个技能,找到了适量的柴禾,回来的时候,顺便拎到了一只冬眠的倒霉松鼠。
大收获了。
这样雪继续下,她也不用太担心,两个馍馍和松鼠,够她和沈敬月稍稍饱肚,等雪小了,再去定州。
她在屋外拍掉身上的雪,推门而入。
便看屋中柴火跳动,沈敬月身旁,堆着一堆榛子、坚果壳。
他鼻头、眼尾和脸颊冻得红红的,神色却很欣喜:“絮絮,我找到了一些好吃的。”
兰絮顿了顿。
她紧绷的神经,被狠狠弹了一下,她不想让公主出去,就是怕她不在,公主会出意外啊!
她都决定在这个大动乱时代,给沈敬月当庇护了,咸鱼容易么?
为什么他答应得好好的,还是要出去?
她轻轻一叹:“你怎么出去了呀?”
沈敬月的欣喜戛然而止,他睫毛颤抖:“我……对不起……”
兰絮:“……”
她想说什么,却突的发现,他指甲开裂,五指鲜红。
这是他徒手抠树皮,又去剥坚果带来的伤口。
她忙蹲下来:“你的手……”
沈敬月却似乎丝毫没察觉到疼了,感觉到她没有怪自己,他立刻用破碎的十个指头,忙捧起白白净净的坚果,递到她面前。
他水润的眸子里,只倒映着她。
他说:“絮絮,你别挨饿了,快吃这些。”
第54章 绝代双娇7
兰絮心里一酸。
再多的无奈,也化成一声叹:以前的公主殿下,哪需要做这些啊。
还是为了给她吃的。
他意在讨好她,想也知道,这孩子又钻牛角尖了。
兰絮轻轻把他剥好的坚果捡走,放到一旁。
她捧着他的手指,指甲本来修剪整齐,一个个圆润饱满,现在惨不忍睹,食指指甲甚至有点被掀开了。
沈敬月原先都表现得不疼的样子,可现在,兰絮动作很轻,沈敬月指尖却瑟缩了一下,道:“小伤。”
兰絮瞪他:“不疼吗?”
沈敬月咬住嘴唇。
他很怕,怕她怪他没办法让她过上之前的日子。
此时此刻,任何一点来自兰絮的温暖,都能瞬间击垮沈敬月的心防。
偏偏她就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他眼光流转,轻哽:“疼。”
好疼啊。
可是好开心啊,她在关心自己,那就是再疼一点,也没关系。
沈敬月性格别扭又有点病,这让兰絮开口前,斟酌了一下,道:“殿下,我不用你这么做的。”
沈敬月惊惶地看着她:“絮絮,我只是……”
兰絮:“你平平安安最重要,以后不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了,剥不开,可以叫我,我们用石头砸就行的,好吗?”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干柴偶尔冒出的哔啵声。
更显兰絮音色空灵,那压在声音中的担忧,半分不作假。
沈敬月喉咙上下滑动,谁也没留意到,隐约一点喉结,在衣领下倏地消失。
须臾,他很轻地点头,乖巧道:“我听你的。”
他想,让自己流血,虽然可以让兰絮心疼他,可也不能一直奏效。
就像他的眼泪,要看情况使用。
兰絮可不知道公主心中的小九九,她先是松口气。
稳定沈敬月的情绪很重要,她好像抓到窍门了。
她摇摇热着的水囊,冰已经化了,温度正好,她从怀里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倒了点热水,感觉温度差不多,给沈敬月清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