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兰絮编完发,他又拿出一颗圆圆的珍珠,编在她发尾。
这颗珍珠本来有想在路上换成米粮,但沈敬月怎么都不肯,原来是要给她用的。
兰絮摸着珍珠,倏地一笑。
忙完兰絮这边,沈敬月熟练地处理猎到一只兔子,放血,生火,剥皮,烤肉。
完全不用兰絮插手。
趁着这时候,系统差不多该从屏蔽状态出来了,兰絮敲敲系统:“在吗?”
对这种屏蔽已经习惯了的系统,打了一晚上的斗地主,它回:“怎么个事?”
兰絮:“我体内真的没有毒吗?”
一般对细作都有控制手段,用毒是最正常,系统:“最开始就查了下宿主机能,是没有毒的。”
“如果有我们查不出来的毒,宿主一年没和郑国联系,也该发作了。”
兰絮:“也是。”
那问题,可能就在沈敬月身上。
仔细想想,陆声写给她的信里,询问沈敬月的身体,应该就是暗示。
难怪他们一路和平地抵达此处,陆声笃定,她迟早会回去。
但若要回去,她一人回去便好。
兰絮偷偷撕掉信中,对她身份猜疑的后半部分,烧了,只留前半部分。
吃饭时,兰絮说:“我想去山下找找,有没有小规模村落。”
沈敬月:“定州城池已经塌了。”
他站在山上往定州方向望见的,当年以为固若金汤的定州,也毁于连年的炮火。
沈敬月和她歇脚的这处,地广人稀,资源不算多,是少见的和平区域。
兰絮思索:“那附近更应该有村落。”
沈敬月:“我和你一起。”
兰絮:“两人的目标太大,而且你不是说发现熊的轨迹,要去蹲它么?”
沈敬月筷头戳戳碗里,犹豫。
兰絮笑道:“你不是也可以自己去打猎么?”
沈敬月:“嗯……”
半天后,他表面上,被兰絮劝说动了:“行吧。”
实际上,沈敬月很清楚兰絮的目的,她是发现自己太粘着她,想让他习惯她的走动。
既然她想锻炼自己,他顺着她的心意好了。
再三保证自己一旦发现村落,就会立刻回来,兰絮穿着厚衣服,带着一把火器防身,出发了。
幸运的是,有系统的“疾风诀”加持,她走得飞快,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人类聚群生活的痕迹。
兰絮守约地回去了。
花了一个时辰,等她回到小木屋,就看沈敬月将他自己十指,都咬得破碎不堪。
沈敬月莫名地咳嗽着,他好不容易平复呼吸,目光躲闪,对兰絮努力展开笑颜:“那只熊,我捉到了,打死了,放在后面,要不要去看?”
兰絮摇摇头。
沈敬月的脸色迅速灰败。
兰絮拾起他手指,给他手指上药,她无奈一叹:“以后我还是尽量在你身边好了。”
只一句,沈敬月立刻展开了笑颜:“哼,早这样不就好了。”
嘴上这么说着,他抱着兰絮,身体却轻轻颤抖。
他在害怕。
一个时辰,是他能够接受的她离开的时间的极限。
兰絮只能从这些细节里,窥到他这四年,是怎么过的,她心想,看来她没办法独自去会陆声。
可如果要去见陆声的代价,是让沈敬月忍受痛苦……
算了,在事情真的来临之前,过好当下的每一天,也是咸鱼的守则。
眨眼间,就到了除夕。
外头胡人和郑国又如何打仗,这方天地,若世外桃源,是半分不知。
冬季的雪如鹤羽,纷纷扬扬。
兰絮擦掉窗户颇黎上的雾气。
他们刚搬来这个小屋子时,窗户还破破烂烂的,后来沈敬月把一些从萧州带来的材料,烧成透明的琉璃做窗户。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赶紧叫沈敬月:“今天我们出去玩吧?”
沈敬月刚洗好澡,他身上水润,脸颊粉粉的,不满地鼓了下脸颊:“不是说好的,今天……一天吗?”
兰絮:“……”
大冬天里,寻常人家半个月洗一次也正常,也不脏的。
沈敬月和兰絮都爱洁,有条件,一般三四天洗一次,一洗完就会情不自禁地腻歪。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敬月默认做一整天。
兰絮听着都燥。
她赶紧呼出一口气:“不管,今日先出去玩一下。”
两人都裹得厚实,像是两个圆滚滚的套娃。
纯白的天地之间,只有两个小点。
雪刚停的时候,是松软的,踩上去咯吱咯吱。
兰絮团起一团雪,在手心玩,捏成兔子,给沈敬月。
沈敬月唇畔呵出一口雾气,拿在手里玩,突然被兰絮团的雪球打了一脸,他还呆呆看着兰絮。
兰絮:“来打雪仗啊!”
沈敬月小心翼翼放下兔子雪球,也学兰絮那样,团雪球。
十四岁前,他一直生活在北地,见多了雪,但公主要温柔淑静,他只能看,不可以玩。
每次小宫女聚在一起堆雪人,都能引起他的注视。
十四岁之后,萧州雪少,就算下雪,他也丝毫没有心情去赏玩。
他弯起唇角,团了一个脑袋大小的巨大雪球,对着兰絮,举了起来。
兰絮:“?”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连忙举手投降:“我错了!”
他眉眼一弯,哈哈大笑。
虽然一开始不情不愿的,真玩起来,他倒是很开心。
那个雪球也没有白团,滚在地上,滚到很大,兰絮又往上面堆一个圆球,她用手指,在雪人的脸上作画。
沈敬月忙着堆第二个雪人。
第二个雪人,比第一个雪人小多了,娇娇地偎在第一个雪人身旁。
他悄悄在第二个雪人肚子上,写了个“沈”,回头便看,兰絮已经在第一个雪人上写了个“兰”。
她偷笑了一声:“你倒有自知之明嘛。”
沈敬月从鼻间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又下大雪了,两人匆匆回到屋子,互相拍掉彼此身上、发上的雪粒。
拍着,沈敬月突然抱住兰絮,用力地索取着她的唇。
在亲吻中,身体回温。
他若是花,便是娇弱的菟丝花,寄生于兰絮,她朝他笑,他就心花怒放,她若有半分营养未到位,他就会迅速枯萎。
这一日,他们过得很简单。
写了对联,喝了屠苏酒,又到被窝里,从温暖,到火热,灼烫着,吞噬着。
跨过子时中那一刻,沈敬月咬住她的脖颈,手指在兰絮背后,写了几个字。
兰絮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写完了,只留下他指尖的温度,与酥麻的感触。
她喘了一口气,就听沈敬月问:“猜猜我写了什么?”
兰絮根据字符,道:“岁岁有今朝?”
沈敬月:“错了,该罚。”
兰絮:“……”
折腾了好一会儿,沈敬月又问:“再猜猜。”
兰絮:“永远在一起?”
沈敬月:“错了,该罚。”
兰絮:“……”
后面他怎么叫她猜,她也不猜了,横竖是要“罚”的,她懒得动脑筋了,末了,沈敬月凑在她耳畔,轻声说:
“我只写了你的名字。”
所有的笔画,都是她的名字。
……
过了一个令人骨头发软的除夕,第二天,兰絮理所当然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