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兰絮坦白后,当天晚上,秦放就让十尘千云等,把这段时日的银钱并账簿,都送到馄饨巷子的宅子。
兰絮才懒得管家:“你们都拿回去吧。”
十尘和千云心里就算对这种转变,有再多想法,面上也没表现出一星半点,只说:“夫人,大人说这不是让夫人管家,只是给夫人的,夫人要怎么花怎么花,管家之事,还是另寻人来做。”
还好家业不大,找人管家好清算,也不怕人欺上瞒下。
既然是钱,不要白不要,兰絮拿走了。
有一就有二,接下来,秦放俨然把这里当家了,金银珠宝也就算了,还有家私器物,什么好的坏的,全往她这儿搬。
兰絮不得不整出个库房存东西。
不过几日,到了除夕,她和小娟清点库房的东西,却听一阵呼哨声,她们一抬头,就看一头老鹰在空中滑过,飞得低,真是遮天蔽日的庞物,有些可怖。
兰絮后退了一步。
那老鹰在空中飞完,随着一声呼哨,落到了一只手上。
秦放抬着手臂,逗弄了下老鹰,朝兰絮笑:“你瞧我给你带来什么好玩的了,正好解闷。”
兰絮:“……”
别说小娟她们了,她自己也有点怕这么大的老鹰。
她摆摆手,把秦放伙同老鹰推出门:“我这儿可养不得猛禽走兽,走吧!”
秦放:“我手上是猛禽,那你是说我是走兽了?”
兰絮笑:“倒是被你听出来了。”
又暗暗嫌弃他,秦放低哼一声,也不顾屋内小娟几人还没回避,他低头,一口嘬在她脸颊上。
被兰絮打了一下胳膊。
秦放哈哈大笑,倒也不惋惜,只说:“既然你不要,它留着也没用,不如现在就放了。”
兰絮:“你就是要放,也得去广袤的地域放,否则这老鹰又被人给抓了去,又或者它会祸害百姓的鸡鸭。”
秦放:“听你的。”
兰絮:“顺便把你自己也放了罢。”
秦放:“听不见。”
兰絮:“……”
不过几日,她就彻底晓得了,秦放对人的好,就是很朴素,什么都往家里拿,就和知恩图报的狗狗似的。
就是大型烈性犬,不好驯服。
见小娟几人早避开了,秦放便直接亲住她的唇。
他既是走兽,总该要吃到肉才甘心。
……
待得除夕与元宵这半个月一过,秦放总算有空闲。
这段时日,每天他都会回馄饨巷子,只是早出晚归,和兰絮见上的时间不多,因此得了空,他又惦念上次没去成的天山庄。
但是也不愿真去天山庄,毕竟当时在去的路上发生那些,至今想起来都有些郁闷,徒增笑料。
于是,秦放找人置办一处山庄,命名碧天山庄。
兰絮只觉得“碧天”这两个字很熟悉,好像是她以前住的院子的名字。
秦放还是命名苦手,直接把她的院名拿去用了。
这回,入了春,没封路的大雪,和上次一样的配置,兰絮穿着斗篷,抱着手炉,坐到了马车上。
碧云山庄就在香韵山的半山,乍一看,与普通山间人家差别不大,有柴扉草屋,红泥小火炉,分外清幽。
可它是从权贵手里流落出来,被秦放买了来,又不是真农户,没有点眼力,是看不出其中布置的处处精巧珍奇。
譬如那屋子看着破败,但里面又是一番布置,半点享受不落下。
兰絮和秦放游览片刻,她惊讶:“这个庄子,要多少钱?”
秦放:“三百两。”
兰絮:“不可能。”
秦放一笑,实话说:“它是三千俩才买得,不过落到我手里,就当三百两买来的了。”
兰絮:“……”
他们有一套运作方式,秦放从不是两袖清风的作风,却也知进退,很能把握隆光帝的喜好。
她便不予置评。
他挺喜欢碧天山庄,说:“这里夏日可以避暑,冬日又可以如今日这般,烤火吃肉,以后咱们得了小孩,也可以常带他们来玩。”
兰絮:“你倒是想得挺远。”还挺美。
秦放倒是一悟:“确实,以前倒从没想过。”
那时候,有一日就是一日,拼刀拼命,任那血怎么横流,哪里想得到,自己也会下意识地追求安稳。
此时,鹿肉放在烤架上,滋滋作响,兰絮催:“好了没有啊。”
秦放先把烤好的肉一一堆到兰絮盘子里,把肉片摊开到烤架上,见炭火不旺了,他进屋,找了一柄玉骨折扇。
那是前主人的东西,连着山庄一同卖了。
兰絮疑惑:“这么冷的天,你拿什么扇子?”
秦放:“扇扇炭火。”
他展开扇子,对着炭火扇扇两下,火星子飞了,秦放要用扇子去掩,兰絮也看清楚了那扇面,忙说:“小心!”
秦放:“什么?”
他还以为兰絮让自己小心,结果,兰絮一把夺过扇子,火星子乱飞,怕它们灼到她衣裳,他只好用手抿掉。
兰絮小心翼翼捧着扇子,仔细看上面的题词,确认猜想,就赶紧看看扇子坏了没有。
秦放甩甩发烫的手指,问:“怎么了?这上面有我在抓的人的信息?”
兰絮真恨不得用扇子敲他,解释:“这是前朝大家云贞的山水画,是真迹!”
秦放:“所以呢?”
兰絮:“很珍贵。”
秦放:“多少银钱?一百两?一千两?”
她没有抬头,只顾着看扇柄扇坠,就怕有瑕疵,她咕哝:“那是,比皇帝上次赏赐给你的书画,还要贵重。”
秦放默了默,虽然手上早不疼了,可真是哪哪都不舒服,他轻哼一声:“这扇子,可真值钱啊,比我还值钱,烫它不行,烫我可以。”
兰絮:“……”
真是奇了,她把扇子放到另一旁,看秦放的手,她知道刚刚秦放灭了火星子,问:“你的手不严重吧?”
秦放:“那肯定不严重。”
兰絮想笑,不敢笑,她说:“你把手给我。”
秦放忍了忍,把手递来,说:“要做什么?”
兰絮蹙眉,双手捧着他的手,小口吹吹,以一副哄小孩语气:“来来,嫂嫂给吹吹,阿放不疼了。”
且看她演着呢,一刹那,秦放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他指尖微微一动,喉间发紧,说:“好嫂嫂,多给我吹吹。”
兰絮抬眼瞪他,无言片刻,他倒是来劲了,果然论厚脸皮,自己是比不太得的。
下一刻,他反客为主,又握住兰絮的手,目光定在她唇上。
兰絮突然挡住他的唇:“等等,我们刚吃完烤肉,还没漱口。”
秦放被捂着嘴唇,声音模糊:“这有什么。”
兰絮不肯:“油着呢。”
秦放数不清自己曾被她嫌过多少次,他就非要亲,扯开兰絮的手,一口咬在兰絮唇上。
兰絮:“!!!”一股肉味。
她赶忙抬脚踩他:“松、松开……”
秦放蛮横得很,她的声音被吞没,越踩他的脚,他也越使性,不松开,再一个动作,轻松把她横抱起来,走进屋中。
他们在檐下烧烤,屋中烧着炭盆,很是温暖。
秦放方把兰絮放到床上,心头正是火热,就看兰絮转过去,把头埋到枕头里,就不管他。
秦放:“……”
他去握她的手,兰絮躲开,他又气又好笑,真是一遍遍被嫌弃,可他以前哪讲究过那么多。
无法,他出去打一盆水,自己简单漱口,嚼了一片薄荷叶,又来赔不是:“下次我不这样了。”
好话说了好一会儿,兰絮还是不理,秦放只好说点狠的:“我要再这样,你就……”
兰絮终于抬头,脸蛋已经捂得红扑扑的,就等秦放这句呢,便问:“我就什么?”
秦放:“亲回来罚我。”
兰絮:“……”
她要重新钻到枕头去,秦放忙一把薅起来,抱着给她擦脸洗漱,又说:“姑奶奶,我知道了,下次真不会了。”
就好就收,兰絮洗漱过后,也含了一片薄荷叶,舒服了点,便说:“行吧,这次原谅你,下次没得那么简单。”
秦放:“还是你大度。”
兰絮:“你倒是最好别在说反话。”
秦放笑了声,把她放床上,也跟着躺下。
这还是他们头次同床共枕,秦放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睡,但兰絮睡觉时,和他回来的时间完全凑不上。
因此,难得能和他窝在一处,兰絮没有拒绝,只是还嫌弃地嗅嗅:“有股烤肉味。”
秦放今日歇息,自是随意穿了身棉袍,他脱掉棉袍,丢到地上,也俯身嗅嗅兰絮身上:“你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