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镇诡者被丢进后车厢的笼子里,堵上嘴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外勤车在山路上横冲直闯,弯刀飘逸,油门踩到底。下坡的时候,车轮几乎离开地面。白青不用抓住扶手就能稳住身体,她不担心分散宿三商的注意力,有疑惑不必憋在心里。因为,开车的并不是宿三商,宿三商坐在她的旁边。
开车的是一只诡异,宿三商的诡牌。它开车可以让车子的速度变得更快,而且能让车子只走直线,就是等级太低的镇诡者不好坐它开的车,容易承受不住颠簸而出现难以救治的伤势。
白青问道:“益省第三监狱到底什么情况?”
“第三监狱是镜面建筑,地面上和地下各有一处监狱。地面上关押的是普通的犯人,地底下关着的是益州犯罪的镇诡者。现在不仅是地上的监狱出事,连地底的诡异监狱一样牢门大开,里面关押的罪犯都跑了。”
只是简短的描述,白青已经意识到此事的麻烦之处。
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对方肯定是冲着诡异监狱来的,被放出来的普通犯人,实则是为混淆视线,掩护逃跑的镇诡者罪犯。
白青问:“后面车厢里的两个都是从诡异监狱跑出来的?”
宿三商点头,神色凝重。
“益省诡异监狱的犯人几乎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地方上的镇诡者珍贵无比,只要不犯下重罪,不会被送进监狱。”
这一点倒是和中心城不一样。
中心城的监狱里常常会关押违纪的镇诡者,毕竟诡异监狱的看守能足够多,不怕看管不了犯人。
总部可是有一个特遣队专门负责监狱。
当然,这个特遣队也顺带负责诡异法庭的秩序。
地方上做不到,关押犯人是需要同等级或低一个等级的镇诡者看守的。犯人和看守的配比哪怕是一比十,对益省都是严重的负担。
“益省监狱里不会有等级太高的犯人,超过C等级的镇诡者会送到中心城的监狱蹲着。”
白青接话道:“不排除有没及时转移的高等级镇诡者。”
宿三商赞同地点头。
这时候,益省的通讯又一次接过来。先前和白青通话的许秘书将五条通讯线路转接到白青处,介绍道:“突击一二三队队长负责省内治安,四、五队为诡域破除小队,又称特攻队。五位队长向您报告!各位可以做一下自我介绍。”
五位队长无一人出声,通讯频道内寂静一片。
可以说是非常不给面子了。
白青根本不在意,出声要求道:“我需要诡异监狱的罪犯资料。”
许秘书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白青立刻收到一份文件。她打开文件,一目十行浏览起来。罪犯名单是按照等级排序的,名单上的第一个罪犯等级为B,编号001,湘乡市籍贯,流窜到益省。他的代号为食婴诡,三字代号并非得益于他的强大,而是强调他的残忍。
此人放纵诡牌食人以延缓凶戾之诡复苏的时间,被发现之后一直藏头露尾躲避追捕,手上的人命有好几百条。
逮住他的正是万副厅长,入狱21天,还没来得及转移。
他的诡牌好食婴孩,日啖两婴。
距离诡异监狱罪犯逃脱已经过去十七个小时,很可能已经有婴儿遭到毒手……白青的眉头深深蹙起来,继续往下翻阅。
编号002,益省南通市人。原名奇英雄,C等级镇诡者。性格孤僻,报复心理极强。为伤害有过节的高中同学,利用诡牌纵火,却因控制不住火势,致22人亡,123人受伤。他从现场逃离,并在之后的三个月内,接连纵火。被逮捕之后,判处终生监禁,现已入狱31年,现年71岁。
编号003,益省名阳人。原名萧小山,C等级镇诡者。利用隐形的能力抢劫银行,偷盗贵重物品。获得大笔资金之后,他和几个D等级的镇诡者一同成立邪教,操控教徒,收敛钱财,进行非法的人体实验,贩卖器官……
许秘书等待白青的指示,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她只听到车辆的嗡鸣声,忍不住出声道:“白厅?”
宿三商见白青全神贯注,已无暇理会外界之事,主动出声道:“贵厅有突发事件的应急管理措施吧?一切按演练行事,自行处理。”
许秘书还想说话,“嘟”一声响,通讯已经被切断。
频道内安静数秒,三队队长的头像亮起来,他嗤笑出声:“呵,新领导连赶往厅里的漂亮话都不说,看来根本不想管一摊子烂事。亏我还忧心遇上一个乱弹琴的新领导,结果是我多虑了。”
“别废话,好好做事。要不是你没用,诡异监狱怎么会攻破?”
一队队长说话时,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这一次不能再出纰漏,地毯式自己的地块,不放过一个逃犯。”
三队队长理不直气不壮,但依旧吼道:“你说话凭良心。犯人越狱能赖我吗?诡异监狱是从外部被攻破的,我队看守监狱的队员没一个孬的,二十七人、无一人存活……”
说到此处,他声音哑了。
二队队长是一名女性,声音基础,显然是战斗中抽空说话:“别吵了!罪责发难等事情平息下来再说。追捕逃犯有什么好指挥的,她不敢来局里是对的。现在又不是在攻打一个紧密团结的组织,无非是地毯式搜索。找出一个,逮住一个而已。新领导和检察官是A、B等级的战斗力,该用在一线,减少队员的伤亡,控制事态不要再扩大。”
四队队长说:“你的意思是刚才我们该给新领导一点面子,请求她的帮助……那样的话,没准已经实现向上管理了。那里刚刚怎么不说话。”
二队队长说:“我刚才在战斗中,抽不出空。谁知道通讯结束得这么快。”
三队队长接话道:“行了!懊恼没用的。我的脸面没有鲜活的人命值钱,我去给新领导认错,请她配合队伍行动。”
然而,通讯根本无法接通。
五队队长性格温和,尴尬道:“看来领导是想独自行动。没准她有搜索犯人的诡牌,一样可以帮上忙。”
三队队长怒道:“再厉害的诡牌能比得上几百人地毯式搜索的结果吗?我们的队员难道没有锁定邪恶镇诡者的技能吗?她做战斗工作,明明才是效率最优化的做法。”
二队队长冷静到:“只要肯动手已经很好了!最怕她什么都不做……”
这句话给众人干沉默了。
一队队长说:“别再抱怨,这本来就是益省自己的事情。调整好心态,专注自己的战斗吧……毕竟,那是135个危险的杂种。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我们只能努力把死亡人数降到最低……”
一大波镇诡者罪犯出笼,无异于猛兽走进闹市区。对普通人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的危害都有可能,益省翻天覆地也不奇怪。
二队队长结束通讯,一脚踢倒面前的D等级的逃犯。素色的裙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抬头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呢喃道:“嘴硬的家伙们,好歹掂量一下自己的等级。001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吗?”
就算新领导什么都不做,检察官宿三商先生不至于对益省的困境视而不见吧。
“从万山所进城,需要好几个小时。唉!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了……”
第168章 首都地脉
外勤车飞出山道, 落在高速路上。前方就是益州距离十万大山最近的一个收费站,进城之后,还需要十二分钟的时间, 才能到达益州省诡异银行名阳分行。
白青的身上浮现出阎罗天子的虚影,她的视线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一丛丛黑烟自前方的城市建筑群中升起,像是数朵灰色的蘑菇。蘑菇的底部没有扎根在泥土里, 而是自熊熊烈焰中培育而出。
最高的一团火焰目测达百米,烧起来的是一幢三十三层楼的建筑。
明明距离很远,但白青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了无数的呼救之声。火焰无情,楼中的人类有没有逃出来呢?
四处放火,这让白青想起编号002奇英雄。
试想一下, 一个入狱31年的超级人类一朝越狱会做些什么?首先, 他会更换掉囚服。监狱的囚服穿起来可不那么舒服, 而且代表着一种让人不觉得愉快的身份。其次,他会大吃一顿。普通犯人是拥有人权的,监狱的伙食必须符合营养标准,具备必要的量和品质, 但诡异监狱是一个完全隐形于大众视野之外的地方。
诡异机构关押犯人, 只是把犯人作为活的诡力容器。不需要他们接受改造、不需要他们真心悔过, 需要的仅仅是他们活着而已。
食物, 可能是永远不够的, 仅仅满足活着的最低限度。
吃不饱正好不搞事情乖乖蹲大牢。
至于味道?诡异监狱的食物没道理美味。
蹲监狱又不是对犯人的奖励。
吃饱之后,又该干什么呢?
奇英雄可能还有亲人和朋友,他可能会探访故人。不过,他今年已经71岁, 没有亲友尚存于世的可能性也很大。而且31年过去,再怎么亲密的故人都已经在记忆里褪去色彩。
比起亲友带来的情绪价值, 肯定是发泄一下更快乐。
怎么发泄?
纵火。
这个人是纵火前科的,他被关进监狱就是因为纵火。第一次杀人导致火灾之后,奇英雄身体里的某一个开关被打开了。
镇诡者或多或少是存在一些心理问题,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存在心理问题。只是普通人太过渺小,并不受到他人的关注,而且破坏性有限。镇诡者的心理问题往往表现得明显,是因为他们的力量太过强大,一旦控制不住心里的猛兽让其出笼,造成的将是灾难。
普通人活到71已经达到平均寿命,镇诡者能活到71岁的属于绝对的高寿。对于奇英雄来说,再不疯狂就晚了。
享受、泄愤、报复、示威……
奇英雄迫不及待。
如他一般的疯子还有一百多个,混迹在人群之中。每一个都有远超普通人的非凡力量,没有道德、无视法律,满手的血腥。
奇英雄造成的伤亡是看得见的,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悲剧正在发生。
一个D等级的犯人大可随意闯进任何一户人家,独居青年男女、新婚夫妻、三代同堂、数口之家皆无法应对。可能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平静幸福欣欣向荣的生活就像是肥皂泡泡一样破碎了。
第一轮的搜查几乎不可能把鸠占鹊巢的家伙们揪出来……
“嘭——”
巨响之中,地面震动。
城中接连有火光升腾,像是炸弹爆炸的声响。白青回过神来,她猜测那些地方应该是正在发生战斗。看来在她和宿三商用最快的速度下山的时候,局势已经发生巨大的变化——冲突升级了!
不能再拖,需尽快逮捕全部逃犯。
然而用飞的也不会比外勤车的速度更快,宿三商的确是A等级的镇诡者,但人力始终有限。他没有合适应对益省危难的诡牌,更不擅长在城市中作战。如果他化作巨人,造成的灾难不会比犯人们更小。
这里可以参考数部怪兽片,《金刚》、《哥斯拉》、《金刚大战哥斯拉》。
不过,宿三商到底是A等级的镇诡者,他虽然不能离开白青身边——两人在路上已经商量过,让白青拿到B等级的空白卡牌是目前最高的优先级。但他伸手一招,一张诡牌出现在手中。诡牌正面的图案是一枚黑色骰子,背面花纹繁复。
诡牌消失之后,凝聚出的骰子在空中旋转。最后,定格于3点。道路两旁出现三个宿三商,和车内的宿三商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此刻,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车子飞驰而过,三个宿三商朝着燃烧的高楼掠去。
分身,大概和薛芳的技能类似。
这是一张B等级的诡牌,分身的能力肯定更强一些。
白青望着车窗外,她已经看不到宿三商们的身影。回过头,她问道:“小义告诉我,晋升A等级的必须在一省之地任要职。这是真的吗?”
宿三商也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时间才能过得更快。他点点头,“镇诡者晋级的方式都是相同的,制作出足够量的诡牌,没有死亡——每一次制卡都成功,没有诡牌复苏,或者有复苏的情况出现但被压制住。一直活着,不停制卡,等级总会提升。从诡能者到D、D到C、从C到B是这样,B晋升A也一样。一般来说,制作出三张B等级的诡牌就能晋升为A,突破B到A的限制是没有危险的。”
白青现在已经有一张B等级的诡牌,正打算制作第二张。她本来以为自己需要把十殿阎罗全部制作出来,才能晋升A等级。
毕竟C晋B的必要条件为四大判官或十大阴帅二者集齐之一。
白青说:“晋升A等级不仅需要突破限制,还需要制作出至少一张A等级的诡牌吧?难道,危险来自制牌。”
宿三商不惊讶于白青的敏锐,他知道白青非常的聪颖且睿智,缓声说道:“最初的镇诡者们制作A等级的诡牌时,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有人失败在难以控制庞大的诡力,无法在意识海中绘制出完整的诡牌。有人失败在想要制作的诡牌位格不够,无法容纳庞大的诡力之上。可即使成功避开两种失败的可能性,在意识海中制牌成功的镇诡者,还是死了。”
白青蹙眉问:“为什么?”
“因为,镇诡者从意识海中退出来,发现自己的□□崩溃了。”
“崩溃……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