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愿与人打交道的性格,产生的原因是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事让她为难,她不想做。
不出所料,宿三商听到白青说:“我做不好副厅长的工作,还有别的岗位可以选吗?”
“还真没得选,但你要是实在不想管镇诡厅的一摊子事,可以找一个秘书帮你管起来。他需要有识人之明,能够正确地给每一位下属分配适合的工作,还要能够协调你和同事的冲突,最后,还能处理好你和上级的关系。你的上级指的是张厅和总部,现阶段的重点在于处理和林厅之间的关系……”
……
益省诡异医院,单间VV8病房。林副厅的秘书许琅琅站在床边,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岁数和她相当的男人。这个男人是益省镇诡厅后勤部的部长,全省的后勤部都归他统筹调派。同时,他也是张敬业最信任的下属之一。
病床上躺着的,自然是益省镇诡厅厅长。张厅长,张敬业。
张敬业年逾五十,头上没有一根白发,身材匀称没有发福。他气质温和,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大学教授,或是在某一领域深耕的学者,而不是位高权重的镇诡厅厅长。
事实上,他诡能没有显现之前,的确在大学工作。只不过不是教授,而是辅导员。
年轻时养成的把下属当做学生的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
张敬业问道:“小琅啊,林副厅几时能回厅里主持工作?”
许琅琅说:“林副厅病了。可能要休养一个月左右才行。”
后勤部部长皱眉,问道:“什么病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他生病怎么不来诡异医院治疗?”
张敬业笑眯眯一摆手,让他别说了。自己问许琅琅:“林副厅是真病还是假病?”
许琅琅说:“假病。”
张敬业没露出惊讶之色,笑骂一句:“这个衰人。”
许琅琅问道:“厅长,是否需要我拆穿他的把戏?”
显然,深受林副厅长信任的许琅琅根本不是他的人。
张敬业摆摆手说:“不用,遇事往后缩是人之常情,不代表他没能力,更不代表他工作干得不称职。依我看啊!老林人不坏,逼他干什么呢……”
许琅琅汇报完工作,离开了。
后勤部部长才将一沓资料放在支起来的小桌板上。最上面是一张照片,来自一位后勤小组组员的录像设备。
照片里,白青站在一众人形诡牌的上方,接受揖礼。哪怕不在现场,都有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如此强大的诡牌,竟然并不狂暴……似无一张处于复苏的边缘。这位白小姐倒是很会驾驭诡牌,也不知性情如何?”
他在考虑要不要出院一趟,在对方“入职”时亲自一见。
当然,对方于情于理总要抽出时间来医院见他,但他特地出院表达的是一种热烈欢迎的良好态度。
若不是从天而降的白副厅,他一觉醒来益省的情况能有多差还真不好说。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张敬业继续翻开白青的资料,忽然“嘶”一声,抬头看向后勤部部长,问道:“资料没搞错吧?”
后勤部部长是整合信息的枢纽,闻言笃定道:“真的只有她一人,没有别的上档次的帮手。那时远古巨人阁下与她没在一起。地点无误,她的确是在新降临的诡域里杀死的四个孙家的B等级镇诡者。而且,这个诡域已经被她破除。黑水镇镇民的死伤数量在可控范围内……”
如果不是情报的来源可信度高,他都以为是收到的是胡编乱造的英雄故事。
接下来,领导还会震惊数次。这位新来的白副厅简直如同奇迹本身,用天才来形容她,都是对“惊才绝艳”四个字的不尊重。
后勤部部长略低下头,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观察领导的反应。果然不出他所料,领导每翻一页资料都会停顿片刻,多次想要开口询问他资料的真实性,但又意识到这种询问毫无意义。
问一次,已经是失态了。能够出现在他面前的资料都是经过多种多方佐证的,可能不够详细,但真实性一定没什么太大问题。
后勤部部长静静地等待着。他意识到,领导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
酒店房间里,白青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往经历被整理成一份资料,详细到连原主的小学的各科成绩都在其中,被放在另一个人的桌上。
她正在思考。哪一位阴神能给她做秘书呢?等级不能太高,一旦到达B等级,她一时半会的,难以攒出空白卡牌。
这时,宿三商道:“你觉得李小义如何?”
“小义姐……”
白青根本没往活人身上考虑,但一经提醒,又觉得小义姐干秘书的职位,简直不能更合适。问题在于她愿不愿意远离中心城,来到偏远的益省。
不过,连询问都不曾便放弃就太可惜了。
白青决定同小义姐提一提,以小义姐沟通协调各方的能力,做益省副厅长的秘书绰绰有余,更别提她还是一名C等级的镇诡者,三个省内治安队,两个诡域破除小队的镇诡者,论实力都比她弱,足以服众。
很快,电话接通。
白青并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她素来有话都是直说。李小义也一样,从来不吊喜欢的男人以外的人胃口,她一提,便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我在总部要待不下去了。正犯愁呢!我现在就打报告,很快就能出发。”
为什么待不下去了。
白青没问,但挂断电话之后,宿三商帮她解惑了。
“小义姐陷落诡域多时,骤然回归总部。她的前男友们正是情义泛滥之时,小义姐不堪其扰。”
白青还是觉得她为此就躲,以小义姐的实力,无非就是与前男友们多周旋数日而已。
宿三商说道:“可是前男友的痴缠耽搁她交新男朋友了。”
白青:“……”
理由充分,无可辩驳。
小义姐,可以一日不吃不喝,不能一日不恋爱。
职位的问题得到解决,白青心情无比轻松,终于有心思思考别的事情。
“虽然逃犯都被逮回来,但是放走逃犯的家伙还没有被抓到。逃犯离开监狱之后,全都留在益省,而不是逃出去。本就有点奇怪,更别提他们一心一意的制造混乱,无意躲藏。犯人里面,总该有一些性格小心谨慎,喜欢暗中形式者。幕后之人,若非有实力控制他们,便是有极大的势力。省厅的人该有一些头绪吧?”
宿三商道:“我曾和益省省厅的厅长张敬业有过几面之缘,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我觉得他不会全无线索,大概率已经知晓此事幕后之人的身份。”
他看向白青,说道:“张敬业其实和你有一些亲缘关系,他曾是白先生的学生。”
白青微微一愣,“哪个白先生?”
“你的爸爸,白嘉川先生。”
第175章 大师兄
白嘉川, 原主的父亲。
死于一场诡异事件,白青已经查明他的死是孙家的手笔,为的就是能霸占拥有“鸟语牌”的原主妈妈叶芝芝, 以减缓族中镇诡者诡牌复苏的时间。
早年间没有诡异大学的存在,诡异世界的知识口口相传,连诡牌都有继承性质。比如, 方媛的D等级诡牌诡影便是白嘉川制作的第一张鱼羊牌。镇诡者之间,讲究的是师徒传承。
宿三商说:“我没记错的话,张敬业是白先生的第一个学生。那时,白先生刚在益省一队崭露头角,张敬业则是一名刚激发出诡能的大学辅导员。从学校辞职之后, 他成为一队的一名预备队员, 被当时的队长拨给白先生调教。算起来, 张敬业比白先生还大八九岁。”
孩童的记忆有很多空白的部分,而且模糊不清。
参考原主的记忆,白青可以将白嘉川和少年漫的男主角画上等号。那是永远高挂在天空中的太阳,拥有着灼热并永远都在燃烧的金色灵魂……这种类型的人类, 对旁人绝不会有防备之心。对待学生, 他一定倾囊相授, 从身到心温暖对方。
若不是如此, 哪有对白青和叶芝芝十年如一日的方媛存在?
白青该喊张敬业一声大师兄。
那么, 这位大师兄为人如何?白青寻找和他相关的回忆,竟然惊奇的在原主的回忆里发现宿三商的身影。
那是多少年以前?
六年、七年?原主刚搬来中心城,还和方媛住在一起。
有一日,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敲响房门, 递给原主一个厚厚的信封。信封里面都是钱,足足有好几万块。
当时的宿三商嫩得惊人, 眸子青亮无比。即使强忍悲痛,还是浑身充斥少年人的朝气。
白青忍不住看着宿三商微微一笑,伸手拉住他放在床旁的手。
宿三商:“……”
宿三商回握住她的手。
情丝察觉到暧昧的气氛,受触动又纠缠在一起。
白青继续回忆。
白嘉川刚出事的那一段时间,有很多人往来于家中。在她和方媛一起搬到中心城后,来的人变少,频率变低,但和方媛以师兄妹相称的还有好几人。
随着原主一天天长大,诡异世界的一切反倒离她越来越远。
方媛和她都渐渐被益省的故人遗忘了。
这也是正常的。
益省和中心城距离太远了。
张敬业?
原主对他毫无印象。
这就有点微妙了。
白青不用询问方媛,便能确信二女和张敬业没有联系。否则一行人赶往益省,二女不提请他接应,也该告知白青一声——我们家在益省有人。
她们大概率不知道曾经的师兄学生已经成为益省的一把手,如果有心足以为她们提供一些帮助,也不会惹麻烦上身。
白嘉川出事,他有没有上门吊唁呢?
白青不记得了。
如果他没有上门,就意味着心虚。
一个在白嘉川死后,升官发财坐到益省省厅高位上的大师兄,很难不让人产生合理的揣测。要知道,孙家的势力是很强的。首都四大镇诡者家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各省镇诡者的升迁降职。
有没有可能,当初白嘉川出事有他的手笔?
白青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宿三商沉思片刻,说道:“有些事情在刚发生的时候是看不分明的。现在一看,他身上的确有一些疑点,我会查一查他。”
每年死在诡域里的镇诡者多如牛毛,总部便是想一一细查也查不过来。
宿三商身为检察官,本职工作正是受理一切诡异事件。他想要查,自有查的渠道。
白青没有细问,喃喃道:“张敬业既然知道放走犯人的是谁。想必接下来,镇诡厅该有大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