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眷恋来得汹涌澎湃,挡也挡不住,让他高兴的时候,也想如同狗子一样撒欢,复杂的情绪讲不清楚,只想多陪陪她,闹闹她。
结婚三年,他们实际上相处的日子并不多,至少没有他跟副官相处的时间长,顾呈在工作上一贯强势,运筹帷幄,很少有让他产生苦恼的事物。
而在这一段夫妻感情上,顾呈不自觉把自己放在了弱势一方的位置,随着年华的逝去,他内心会有恐惧和担忧,秦瑶还年轻,将来会不会有更好看的,更有趣的人吸引住她。
可能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自信,那次在文化馆知道汤润杰,对他影响很大,汤润杰虽然长得不如他,却比他更年轻,更有活力……也许将来有一天,秦瑶会碰上一个长得像他,又年轻的男人,她会不会喜欢上?
这种无端的猜测是没由来的,用理智来分析其可能性,几乎为零,然而人的感情却无法用理智去判断,内心深处的紧张、担忧、害怕,如同幽灵一般将他笼罩。
很别扭,就像是让人觉得脑袋不受控制一样。
呼吸着眼前冰凉的空气,顾呈下意识叹了一口气,下一秒,就感觉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摸上了他的手掌。
“手这么凉?”顾不得其他,顾呈只担心身旁女人被冻坏了,外面天冷,不该带她这么在雪地上乱走。
“不是我手凉,是你的手太热了,就跟儿子一样,我们家三个小火炉,不信你试试,我手真的不凉——”秦瑶笑着踮脚伸手去触碰顾呈的脸,他的脸露在外面,冰冰凉凉的,就像是冰箱里冷藏的鲜肉,而她略带温热的手背贴上去,强烈的温差,让顾呈感觉到阵阵暖意。
牵着她的手,顾呈舍不得放开了,压下上扬的嘴角,似抱怨又似苦恼:“是不凉,你就是趁机摸我的脸对吧?你就喜欢我这张脸……”
说到这里,顾呈的声音里竟然带出了一丝苦涩,像他这么一个事业有成工作出色,前途一片光明的军官,竟然会开始为了自己的脸而操心。
以前随便在甲板上耐晒,现在却是尽量不晒了,就怕顶着一张老脸,让自家爱人见异思迁。
“嗯……”被指名道姓批评成颜控的小秦同志略微心虚,她真只喜欢顾呈的脸吗?也不是吧,如果顾呈现在毁容了,她不会跟他离婚,“如果你将来变成顾老爷子那个模样,我也不会离开你啊。”
顾呈:“这话说得让我高兴,但你这个比喻……呵呵,你还不如把我比成大哥。”他也没老得那么快。
秦瑶:“……”你对自己的兄长带有恶意啊,顾同志。
秦瑶把两人牵着的手改成挽着顾呈的手臂,她觉得牵手到底是单薄了些,可是抱着身边人的手臂,则让她感到无比心安,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么个人,独一无二的你,顾呈。”
秦瑶这时候才发现,顾呈竟然比她安全感更不足,更加没有自信,可能也是她带着这个没太大卵用,但实际过得很舒心的好感度系统,虽然平日里不多用,但她知道顾呈和孩子对她的好感度是满的。
在这一点上,她从来不会去怀疑他们的感情。
这就减少了很多不确信感。可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这所谓的好感度系统,只能靠自己的感觉去判定,患得患失和怀疑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就像是谈对象,总会因为缺乏安全感,才要一次次试探对方对自己的在乎,要一次次的确定过,才肯信任对方的感情。
也正是在这一次次的试探中,逐渐消磨彼此的感情。
“是爱人,是家人,也是朋友——除了你,在这世界上我应该找不到另一个这样的人。”
说出这句话,秦瑶心中感慨,想到她刚穿书过来的时候,还是那个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感情的秦瑶,不相信有所谓的爱情、友情和亲情,只相信这世界是由物欲利益构成的。
身边的男人对她来说,是身份最为复杂的那个人,他们是爱人,是朋友,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相处了这么多年,有过最亲密的关系,身上早已染上了对方的独特习惯。
都说夫妻之间相处久了,会越来越像对方,比血缘关系和遗传基因还要厉害。顾呈偶尔脸上的一些微表情,还有他说话的语气,竟然有几分像她,真是很神奇啊。
或许人类就是天生的学习者和模仿者。
她得谢谢身边这个男人,谢谢你,让我几乎是忘了曾经我竟然是个不相信爱情友情亲情的人。
“果然是个作家,很会说动听的话。”顾呈抬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心头淌过一道道暖流。
如果这不是在外面,真想低头亲她。
“等我老了,退休了,就像我爷爷这样,天天把你关在书房里……”
秦瑶哭笑不得:“我给你写自传?救命啊!”
“写什么自传,别高估自己,你拿不动笔了,到时候让你天天对我说情话,说到牙齿掉光了,让儿子带去你补好牙继续说。”
秦瑶:“……把自己说得跟牢头一样,真别说,你跟老爷子真挺像的。”
“你说咱俩矫情不矫情啊,孩子都两岁了,还在这里说情话,说什么爱不爱,在乎不在乎的,就算不说这些,这辈子咱俩都要一起过了。”
“不矫情。”顾呈心情颇好,领着自家媳妇儿去吃了烤地瓜,大冬天的,背着两小崽子吃烤地瓜,真香。
他小时候爱吃一种零食,叫做蜜三刀,也是传统的手工糕点,浓香酥软,色泽诱人,外面是蜜酱色,表面滚了白芝麻,夏天吃起来偏软,冬天口感稍微硬些,吃完手里还有甜滋滋的油,悄悄避着人舔手。
顾呈挺久没吃过了,上初中后就没再碰过这种东西,少年时期嫌弃太甜,这会儿到有点回忆童年的调调,买了一大包。
秦瑶吃了几个:“挺好吃的,我爸爸也会做。”
“没想到你小时候也爱吃这个,你怎么就没长得圆滚滚呢?”
顾呈失笑:“大概……我动的比较多?”
夫妻俩拎着一袋蜜三刀回去,在门口碰上了大哥顾兴,顾兴的妻子怀孕了,这段时间他也挺高兴,这两年夫妻俩也算是蜜里调油。
只不过顾大哥跟顾老爷子一样,这两年老了不少,顾兴体型胖了一圈,大抵是经常下厨,不时给老婆做些糕点,自己跟着吃吃吃,又忙着事业,疏于锻炼,隐约有了点将军肚,再穿上制服,容颜肃穆,整个人就很显年纪。
“小弟,弟妹。”顾兴淡淡地打招呼,眼见顾呈手里拎着一袋蜜三刀,他的眉头微皱。
这都是什么毛里毛糙小年轻爱吃的东西啊,就算买回去给孩子吃,太甜了,伤牙。
淼淼小时候闹过虫牙,换牙之后才算好的,好歹是保住了一口牙。
“大哥。”顾呈手里拎着一袋蜜三刀,是感觉自己这副形象有点不太正经,像是个偷吃零食的年轻小战士。
他走上前去,跟顾兴说了几句话,秦瑶跟在他俩的后面,“让我走后面,踩着脚印好走些。”
三人往前没走几步路,又遇见了一个穿军装的男人,那人满脸惊讶:“首长,这是您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顾兴:“????!!!”
顾呈:“……”
秦瑶闷着头,默默离他们兄弟俩远一点。
她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超过兄弟两人,飞也似的跑回家,她怕她忍不住想笑,哈哈哈。
秦瑶最先回到了家里,在院门口跟一个匆匆离去的女人擦肩而过,进到屋里,才上楼,却见到大嫂的神情不太对劲,手上还拿着一盒东西。
第110章 二合一
“嫂子。”秦瑶喊了她一声。
大嫂和安神色慌乱,手上的东西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发出噗呲的声响,外壳包装裂了。
这会子糖饼的包装都十分简陋,外边一般裹上一层旧报纸,里面是纸盒,还有一种雪白的糖纸。
外壳裂开后,依稀看到了圆形的红色药丸。
秦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上前去帮忙捡,心想难道是什么安胎药?但她又觉得不太对劲,哪来的安胎药做成这个样子,看起来也太简陋了点,再瞥一眼露出来的纸符,只感觉神神叨叨的,突然间,她心头有了一个诡异的猜测。
下一秒,秦瑶打开了透视技能,扫过那盒药丸,看见了底下藏着的一张“广告纸条”,神药,包生男孩……
秦瑶心头震惊不已,七八十年代乃至九十年代,出过不少神药案子,尤其是八十年代最为混乱,七十年代后期,也是妖魔鬼怪频出。
在民间破四旧,也不是没有来由的,因为这些神药,当真害人,而民众无知,又相信那些神鬼传说,害死自己亲儿孙的多不胜数。
二零年之后,农村喝符水治病的少见了,零几年的时候,找鬼婆看病喝符水的不在少数,各种民间偏方五花八门。
最过火的,还是七十年代后期,很多人自称鬼神附体,能掐会算,哄得周围一众村民对其上供,吃香喝辣,成为最早一批的万元户——这非常讽刺。
与此同时,还有甚少人关注的,流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转胎丸”,据说是神药,能把女胎转换成男胎。
要说这种“转胎丸”没有丝毫用处那还好,偏偏人家做这种假药,不用白糖蜜蜡,人家乱搞些激素,让孕妇给吃了,生出来的孩子,极其容易变成畸形儿。
这药,致畸。
害了不少孩子,有的孩子出生男不男,女不女的,成为了双性人,还有上半身女的,下半身男,却又是假男性的器官,又或者是石女……很多人要靠动手术才会恢复成原本的性别。
这样的畸形儿,有些痛苦的长大,有些刚出生便被遗弃弄死。
在将来产检普遍的年代,民众知识水平提高了,这样的情况才越来越少出现。
“嫂子,你怀着孩子,可不能乱吃药啊!”秦瑶有些紧张道,她觉得不可思议,也没感觉到大哥大嫂重男轻女,非得要生个男孩啊。
大嫂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盒“转胎丸”。
和安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没吃,到底是人家的一片好心 。”
“是你娘家人送的?”秦瑶想不通了,这种药,哪怕在那种离奇的故事中,大多是极品婆婆逼着儿媳吃,最后是自作自受,心心念念的孙子没生出来,而是个畸形种。
这种极品婆婆可不会怪自己,只会骂儿媳妇,嫁进这种魔鬼家庭,天然的恐婚恐育宣传。
“不是。”大嫂揉了揉眉心,她为人看着高傲,实际上吃软不吃硬,人家稍微对她热络了些,她也对人说不出硬话,“是单位里的一个同事。”
“同事给你送这东西,她安的是什么心啊!”秦瑶越想越觉得诡异,一个同事还关心你生男生女?这么奇葩的么,还送给“转胎丸”。
大嫂和安这性格,就跟陈宝珍一样,单单只是一张脸长得“不好惹”,实际上心软又好欺负,是个傻白甜。
搁现在还觉得人家是好心。
大嫂意外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以前听大杂院的阿婆讲恐怖故事的时候听说过,是那种‘转胎丸’是不是?”
和安惊呆了:“恐怖故事?!”
“对,就是用来吓小孩的,吃了这种药,生出个不男不女的畸形种,死了来找这家人报复。”秦瑶随口胡编了个故事,零几年,鬼故事还没被和谐的时候,多得是这样的死婴报仇鬼故事。
和安听得脸都白了,但她又觉得很新鲜刺激,心脏砰砰砰的跳,恨不得让秦瑶多说点,你们阿婆小时候还说了什么其他的鬼故事?
大嫂和安从小出身在一个良好规矩的正统家庭,她也是规规矩矩被家人保护着长大,没见过也没听过太多社会的阴暗面,家里人从来不准她接触这些东西,她就这么规规矩矩地长大了,毕业后找了一份得体的工作,经过组织介绍,跟顾兴相亲在一起,结婚生了女儿,没受过什么委屈,成长到现在,哪怕年纪不小了,也没经历过什么波澜波折。
和安就是温室里一朵被保护的很好的花,偶尔会觉得温室里面的生活无聊,向往外面风吹雨打的精彩。
“嫂子,你真的没吃吗?要不要上医院检查检查。”秦瑶怕和安吃了却不好意思说,这玩意对孩子有没有影响,还说不清楚,可孕妇乱吃了东西,对胎儿来说非常严重,很多东西都容易致畸,生下一个畸形儿,也会让一个家庭痛苦。
和安摇头:“放心,我没吃。”
她跟朋友说吃了,实际上没打算吃,对她来说,生男生女都无所谓,她并不在意是什么性别。这一次怀孕属于意外,她跟顾兴这么多年也没有过孩子,就淼淼一个女儿,原本是没打算生的,夫妻俩也以为身体的原因,毕竟都年纪大了,顾兴工作也忙,大概率怀不上了,也都没太注意。
这两年夫妻俩感情好了不少,腻歪的时间多了,没想到又怀上了……唉,和安倒是不在意男女,只是惆怅顾兴这两年变化着实挺大的。
以前倒还称的上是个威武雄壮的男子,现在脱了衣服,肚子比怀孕的她还大,这男人胖起来,就容易胖肚子,脸上的肉也不听使唤到处乱长了。
大抵是爱屋及乌,和安觉得自己也挺奇怪的,丈夫顾兴都这个样子了,她竟然也没觉得讨厌,如果相亲那会儿,顾兴好意思顶着这副模样出现,她估计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孩子的爸爸成了这个样子,怀上的孩子会不会受到孩子父亲影响,如果生个男孩倒也没什么,生成个这样的女儿,和安是有些担忧在的。
“他大哥这两年太胖了,要是小女儿长得像他,我怕是对不起女儿。”和安思维跳脱,忧心忡忡,目前只能祈祷女儿长得像妈妈。
秦瑶想起刚才雪地里的那一幕,不由得嘴角一抽:“大哥这三年是怎么了?”
“吃胖了。”和安咬了咬唇,对于顾大哥吃胖这件事,她要负首要责任,“我跟他大哥爱下厨,就变成这样了,以前他年轻时候这么吃,好像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