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瑞抱住亲妈的腿俏皮道:“妈,桂花婶说找男人不能只看脸,男人长得越俏越靠不住,隔壁家孟叔叔那样就挺好。”
“男银最重要的似内涵!”铭铭奶声奶气帮亲哥补充。
秦瑶哭笑不得看着腿边这两小家伙,海风吹得她衣裤翻滚,两个娃藏在她阔腿裤背后,就跟两个小地鼠似的,一边说,一边悄悄冒头瞥顾呈。
顾呈转过身去看大海,从裤袋里掏出一根烟,倒不是他自带的,而是码头认识的老战友给的,他没点燃,只是叼在唇间。
今天他穿着黑衬衫,领口的扣子散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不羁的野性。顾呈两指夹着烟,手腕上露出一块银色的机械手表。
不见他的动静,铭铭胆子大了些,一整张脸露了出来,爸爸没有暴跳如雷,他不明所以仰头看了眼秦瑶,“妈——嗯,呃呸呸呸。”
他的嘴巴才张开,一根折断的烟蒂飞进嘴里,苦涩的烟草味在唇舌间化开,酷似顾呈的小脸拼命往外面吐烟丝。
“这是你亲儿子!”秦瑶抱胸转过头,心想眼不见为净。
顾呈笑了,他走过来拎起瑞瑞,“亲儿子才准头足。”
瑞瑞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一副宁死不屈英勇就义的模样。
顾呈一挑眉:“很好,你以后没老婆了,长得越俏越靠不住,咱家最靠不住的原来是你呀,爸爸的好大儿。”
瑞瑞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他穿着衬衫式的儿童短衣短裤,肩膀和裤腿有橙色和蓝黑色条纹,雪白的袜子和凉鞋,正是时鲜的儿童时装。
兄弟俩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裤,唯一的不同就是雪白的袜子,瑞瑞骚包要穿个白袜子,铭铭穿凉鞋打死不穿袜。
他比弟弟白净些,脸上肉多,嘴唇红润,远远看去就跟个小女孩似的,很是漂亮。说他是全家最俏的男人,倒也没说错。
“你们三够了啊,别互相伤害了。”秦瑶如同裁判一般,按下了暂停符号。
五岁多的小男孩精力旺盛,嘴皮子也越来越利索,心眼儿坏得很,小小的身材全是反骨,尤其渴望被大人关注,整天故意闹腾事儿。
顾呈在的时候还好,他们联合折腾亲爹,顾呈不在,秦瑶可就惨了,这俩对亲妈的折磨同样花样百出。
男孩少见乖巧听话的,一个个都是“妈见打”,越养越想扔。
“三哥他们的船应该到了。”
秦三哥一米九的大高个哪怕站在人流里,也跟黑夜里的月亮一样尤为显眼,秦瑶夫妻俩一下子发现了他,谢红霓也瞥见了他们,两家人互相招手。
“瑶瑶!”
“三哥!三嫂!”
两家人兴奋会合,比兄弟俩小几个月的茜茜小朋友挣脱下地,主动跟两表哥打招呼:“瑞瑞哥哥,铭铭哥哥!”
“妹妹。”兄弟俩露齿一笑。
茜茜突然熊抱住瑞瑞:“你好漂亮,妈妈说漂亮的都要喊姐姐,以后你就是我姐姐了!”
“我喊你姐姐,这样我就有哥哥也有姐姐了。”小女孩穿着波点无袖粉色裙子,一双轮廓极深的丹凤眼,她的皮肤偏黑,牙齿却白得耀眼,嘴皮子利索,比普通小孩说话声更快。
瑞瑞退后了一步,他也不生气:“你跟我打一架,你赢了就喊我姐姐,输了就只能喊哥哥了。”
想着自己打遍幼儿园小班无敌手,茜茜自信道:“好!”
紧接着,她被大表哥按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喊哥哥。”
茜茜受不了这个打击,哇一声哭了,谢红霓抱起女儿,“妈妈从小怎么教你的?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生意都要讲诚信,输了就要认账,老老实实喊哥哥。”
四岁多的茜茜委屈巴巴:“嘚嘚——”
秦瑶看着一群小孩子的玩闹,忍不住摇了摇头,她并不多话,信奉“小孩子之间的事就让小孩子自己解决”。
孩子逐渐长大,也是个慢慢社会化的过程,他们要学会自己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大人若是插手,反而适得其反。
“三哥,我帮你拿行李。”顾呈伸手去拿箱子,秦三哥舒了一口气,棕色皮箱没了,他就还有背上一个大黑包,肩上扛着的蛇皮袋。
皮箱沉得吓人,顾呈差点没接住:“里面装得什么?”
“是书?”顾呈暗自咋舌,只能是塞满了书,才能有这样的实心重量。
秦三哥摇头:“你拿的最重,也是最值钱的。”
秦瑶好奇问道:“里面装得什么?”
“就是钱,几万还是十几万来着,没数,能塞多少塞了多少。”谢红霓小声告诉秦瑶,她的语气平淡,仿佛说得不是钱,而是一堆纸。
“十几万?”秦瑶心头一颤,她不缺钱,但她也从没这么大大咧咧拎着这么多钱招摇过市。
秦三哥无奈一笑:“都是你三嫂赚的,拦都拦不住,她就爱赚钱。现在岛上做小生意的也多,海城好几个自由市场,村里的人没见过世面,你三嫂主意多,在村里收了东西去海城卖,又倒腾东西回村里卖,得亏是管得松了,不然又怕她摊上个倒买倒卖的罪。”
谢红霓当知青时就敢在黑市倒腾,现在市场开放些,海城来了很多外地人,她抓住商机倒腾,赚了几十万。
“羊城这边机会多些,她又想来这边倒腾了,我也把工作辞了,陪着她倒腾,让她一个,我真不放心。”秦三哥把蛇皮袋换了个肩膀,他身高过一米九,比顾呈都要高上几分,生得虎背熊腰,体态健壮,说是“凶神恶煞”也不为过。
有这么个煞星站在身边,都没人敢捣乱,他刀工又好,一根扁担打十个,出门没谁敢抢他。
“我爸爸可厉害了!”茜茜得意地叉着腰,跟两表哥炫耀:“我爸去幼儿园接我,没有小朋友敢对我大声说话。”
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瑞瑞好奇道:“那你爸爸是不是很多女人喜欢?”
茜茜眨了下眼睛:“对啊!方老师可喜欢我爸爸了,还有周阿姨,孙姐姐,还有小喜姐……”
一阵寒风刮过,秦学才只觉得手臂刺疼,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嘶,肯定青了。
“你再敢出去沾花惹草,我绝不饶你!”谢红霓长得美艳,可她生气时五官乱飞,一双丹凤眼好似判官催魂笔,让人心惊胆寒。
秦三哥揉了揉手臂,熊一般的身躯缩了缩,敢怒不敢言。
他的声音堪比蚊子叫:“女儿还在呢,你起个良好带头作用。”
“要是成个河东狮,没人敢娶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顾呈见证了大舅子的孬样全过程,半晌回过神,附耳小声对秦瑶道:“三哥这才是真正的惧内。”
“你该跟我哥学学,就知道武力镇压。”秦瑶侧头瞪他一眼,每次夫妻闹腾,他就仗着身高体力优势,把秦瑶箍在怀里,火柴和火纸蹭来蹭去,很快擦出了火,无论任何气恼都烧成灰烬。
“我哪敢啊,您才是领导,咱家一切事务还不都听秦首长的。”
秦瑶夫妻俩送秦学才夫妻先去招待所,又带着钱,花了四万在羊城买了套房子,两室一厅的二手房,前主人要跟有钱亲戚出国了。
两三天办完手续,再打扫消毒一遍就能搬进去。
“三哥三嫂,多的钱还是存银行才安全。”
“知道,不担心,这点钱被偷了也无所谓。”谢红霓喜欢赚钱的滋味,但她对钱并不上心,钱丢了再赚就是了。
办完事情,秦瑶邀请三哥一家子来家里吃饭,打开房门,“家里小了点,挤着坐吧。”
见三哥夫妻买房,秦瑶也准备等新小区开盘买一套房。
顾呈和三哥结伴做菜,“三哥,我再向你学几手。”
秦瑶和三嫂坐在客厅里吃瓜子聊天,谢红霓给外甥包了两个大红包,让他们陪着妹妹玩,很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里面的大团结足足有一沓。
“通行证还要等段时间才能办得下来,瑶瑶,你让小顾帮忙盯一盯。”
秦瑶点头:“现在办通行证不麻烦的,就是人多了些,要排队。”
放开了之后,大把人办通行证去港岛,经过这边大陆审查后,还有另一边y国的审核,是麻烦了些。
“我家里前段时间打电话骂了我一顿,她们跟我妹联系上了,明岚和李西到了岛上,钱没拿到,妹夫死了,上岸时手表露富,被见钱眼开的砍了。”
“明岚是个黑户,差点被渔民抓去当媳妇儿,后来找到了冯家的人,那边不认她,哪怕她改姓冯,也不认她是冯家人,钱虽然没拿到,户口倒是落下了。”
“现在冯家那边人也要过去,分红有好几百万,明岚遭了这个罪,应该能拿个几十万,到时候还要分李家人十几万。”
谢红霓语气唏嘘,但她并不自责,也没有丝毫内疚,她对谢家人早就失望透了,或者说,她自己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对亲妹妹没什么怜悯之心,只有一丁点责任感。
当初劝也劝了,他们自主越境去港岛,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冯明岚争取多要些钱,冯家人是一群见钱眼开的主,这会儿根本不愿分钱给冯明岚。
为了分这几百万,冯家人都闹翻天了。
秦瑶点头:“三嫂,你最有主意,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不在意这个钱,但是我妹遭了这个罪,就该得到这笔钱,当初这事就是冯家人撺掇,毁了这对夫妻,我必须帮她争这一口气。”
“好了,不说她了,瑶瑶,你这期刊办得好,一个月也没少赚吧?”
秦瑶也不遮掩,笑道:“要是办得好,将来一个月广告费也有百八十万的。”
“那不错。”
秦瑶:“三嫂,你从港岛回来后,是不是打算搞实业?”
“嗯,到时候再看。”谢红霓也知道利用信息差倒买倒卖的生意做不安稳,等从港岛下来,她准备在这边干实业。
秦瑶试探说道:“三嫂,你创业要是缺钱,可以找我入股,我只拿分红,不掺和管理,我的杂志还能免费给你产品打广告。”
虽然早就决定好要自己创业赚钱,可是遇见了这么个点金手三嫂,不跟着蹭口汤喝,实在说不过去。
“好啊,到时候我给你一成,瑶瑶,你也是个有主意了,也给嫂子当个小诸葛。”谢红霓从小耳濡目染做生意的道理,知道做生意最忌讳单打独斗,独木难支,家族里有一个人起来了,就应该互帮互助,带领大家一起富起来,这才是长久之道。
她外公小时候教过她一句老家的方言,大概就是一个人再有钱,而他的兄弟是做乞丐的,那么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哪怕她对妹妹没什么情谊,她也不会眼见她受苦,困难时候得拉一把。
“你跟我哥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怪不得能成为夫妻。”
谢红霓狠狠皱了眉:“甭提了,你哥他——我可没他那样的胸怀,我顶多帮点亲戚,他是见人就帮,天生的好心肠,当代活雷锋。”
秦三哥长得凶,心肠却好得要命,谁求他帮忙都帮,生活爱好就是助人为乐。
也因此,秦三哥很有女人缘。大多数女人喜欢他的好心肠,而他凶神恶煞的壮熊外表,又像是骑士般的守护者,给人极大安全感。
这几年,很多女人试图挖谢红霓的墙角,谢红霓天天吃飞醋。
“少管点闲事不行吗?瑶瑶,还是你家小顾好,你三哥他就不守男德,天天出去沾花惹草,帮这个帮那个的,呵,他倒是没那个意思,可人家有那个意思。”
秦瑶忍俊不禁:“放心啦,三嫂,我哥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对不起你和茜茜。”
“哼,他敢。”
顾呈带着大舅子去挑菜买肉,秦三哥见路上有个老爷爷摆摊,卖点自家小菜,容貌枯瘦,形状可怜,他就给全都买了,付完钱之后,还偷塞了十块钱进老人包里。
顾呈看着地上两筐萝卜,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