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珑守因私斗殴,曹家可状告到京兆尹,对其惩戒,或索要赔偿。”
“但那太医的事......”
曹侍中飞快道:“若真是属实,臣会带着犬子给太医登门道歉,并给予补偿。”
“此等不重要的小事,殿下日理万机,不便多操心,臣会处理好的。”
贝婧初反问道:“不重要吗?”
“曹侍中还记不记得,当初先帝想要改革积弊,您作为支持政令的第一人,永远冲在前方,为其鞠躬尽瘁。”
“然后......他坚持不住群臣的施压,将您推出去做挡箭牌,贬谪流放。”
曹侍中整个人一僵。
贝婧初指尖点在乌木茶案上,帮他回忆道:“直至陛下圣明,将您召回来,并授以门下侍中之位。”
“其实当年您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尽职尽责而已。却因为不重要,而沦为弃子。”
贝婧初一字一顿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她直起身,“东宫今日轮到蒋统领值守,孤要带他回去了。”
曹侍中就坐在堂中央,连贝婧初走时也忘了行礼。
她没有计较。
曹浓心中涌起一股酸意。
若是,当年他初入仕途的时候,遇见的是贝婧初做君王。
是不是就永远不会丢掉自己进入官场的热血?
但他已经被先帝的背叛伤透了心,用圆滑和结党营私来保护自己。
第392章 余太医
回东宫的贝婧初点了点珑守的嘴角。
他咧开嘴,“嘶~”了一声。
到人家的地盘打人家的儿子,怎么可能一点彩都不挂的全身而退。
他动手的时候,肯定就是一堆家仆护卫围上来阻拦。
只是他脸上的伤比曹大郎少多了,唯有嘴角破了皮。
人帅就是好的,受了伤就是战损帅哥。
贝婧初坏心眼的又戳了戳,被害人受惊的捂住嘴,连连往后退,避开某人的落井下石。
她好笑道:“现在知道痛了?”
“你想为朋友的恩人出头,直接找我告状就是了,何必跑到别人家里闹?”
“伤敌一千自损八......一百。”
贝婧初被自己噎了噎,僵硬的圆下去:“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这次做得没道理。”
蒋珑守给出他的道理:“查明冤案,还人清白,哪儿有直接揍人来得爽。”
面对贝婧初不赞同的目光,他果断改口道:“这等事本不归东宫管,若是殿下贸然插手,别人怕是会绝对您管太宽。”
“如果牵扯上了臣,那就是您的事了。”
“殿下本来就要削弱世家,我们东宫一脉和他们早就是敌对关系了。”
“就是要闹大才好。”
“我若是闹大了,不正好把他们的把柄递到您手中吗?”
贝婧初眨巴眨巴眼睛,挑眉道:“我刚才竟真信了,觉得你是个根正苗红的正义君子。”
“结果还是蔫坏蔫坏的,人设是一点没崩啊。”
蒋珑守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贝婧初眼里竟然是坏蛋,他试图挽回:“臣这叫懂事,不给殿下添麻烦,学会一举两得。”
贝婧初眉眼弯弯,敷衍道:“是了,你最懂事了。”
“臣真的是懂事......”
“嗯对对对。”
“......”
......
这次事件中心的余太医还在药阁里整理药材。
这本该是药童该干的活,但却落到她一人头上。
她至今也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救人是她的本职,是身为医者的意义。
别说是授课,任何事情都要排在人命之后。
这是入门时,师父教他们的第一件事,医者仁心。
教曹家小娘子的活,本也不是她自己接的。而是曹氏找上了太医院,她是女医中医术最好的,便被指了过去。
余太医心中溢满了委屈,也不知该如何申诉。
同僚们除了值夜的人,到了时间都离开了。
余太医紧赶慢赶的在宫门下钥前收拾完,匆匆回家。
家门前,好友在等她。
余太医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
好友在她被贬后也疏远了,她以为她也是个拜高踩低的人,没想到她却来了。
好友拎着礼物随她进门,叹了口气。
放下礼物,在余太医欣喜的目光中,不忍的开口:“日后你我来往,还是隐蔽些吧。”
“若有什么短的缺的,就和我说。但是在外人面前,我们不要太熟络了。”
余太医扬起的笑容僵住,好友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早就和你说了,太医院也并非医术好就能出头。”
第393章 一朝落魄
“你人情不练达,性格耿直,不愿抱团,遇事还非要争个对错输赢。”
余太医忍不住反驳:“可是药方里的药材但凡改了一味,药效都大打折扣。”
“事关病人生死性命,怎么能不争?”
好友无奈扶额,“看看,这不就是了。”
“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你以为你是在和人热切讨论,人家被下了面子可记恨你呢!”
“都在上面怎么会找这么荒谬的理由罚你?这是终于逮到你的错处了,急不可耐的想给你教训呢!”
余太医无措的揣起手,她已经被好友提醒过几次了。
可是年轻人的赤诚总让她相信,只要自己精于医术,坚守本心,是会换来好结果的。
直到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然后重新被好友点出来。
她急切的想寻找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做错,她喃喃道:“可是沈院正......沈院正不也是埋头医术,不善交际吗?”
“却因此被陛下赏识,年纪轻轻做了院正。”
好友眼中带上苍凉,无奈道:“我以前也是这样相信的。”
“沈院正的故事骗了多少人,若不是栽过跟头,我也以为这不是特例。”
“现在想来,能被拿出来大肆夸耀的故事,定然是平常难见的。”
“因为难得,才广为流传。”
余太医的好友是比她进太医院更早的同僚,这一声感叹,让她不由去猜测,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好友的惆怅没有维持多久,转头劝她道:“沈院正是得了陛下的青眼,情势调转,变成了所有人要去讨好他。”
“整个太医院有几人能用好运,因医术被赏识,入贵人的眼?”
她为难道:“如今你被针对,我来看你也只敢偷偷的,否则我也会被连累。”
一场悄悄的欢聚过去,好友离开了。
因为她的无能,连友人来陪她都只能像做贼一样来去。
次日点卯后,药阁里来了人取药。
每天来取药的人挺多,她没注意,接过药方。
来人却主动向她打招呼:“哟,这不是余太医嘛?”
“几天不见,混这么拉了?”
余太医一愣,抬起头,来的女医是以前共事的同僚。
明明从前关系和睦,这人见她也总是笑嘻嘻,亲亲热热的。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一朝落魄,就被她嘲讽。
女医扬了扬下巴,嗤笑道:“怎么傻了?抓药啊!”
“愣着干嘛!想偷懒是不是?”
余太医回过神来,感觉不太舒服,但不知如何反驳。
她低头看药方,发现不对,建议道:“你诊病的人是二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