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
……
嘴上说着大义灭亲的文丞相,真正安排起住宿来,也十分的公(护)平(短)正(心)义(机)。
偌大的摄政王府,还是和以前一样简单粗暴的七进院子,套娃似的。燕绥和文臻并不住在最里面的七号院,因为燕绥嫌麻烦,现今的东堂也没有刺客敢靠近摄政王府十里之地,所以两人住在二号院,之所以不用一号院,自然是因为那院子当年曾被某人住过。
这次文臻把女王夫妻安排在五号院,容楚夫妻安排在七号院。美其名曰五号院装潢华丽最符合女王气质,七号院最里面最幽静符合大帅的喜好。
并没有护卫,也不指望谁能拦住这几位,只期盼距离的遥远能够让这几人发一发懒病。
景横波听了,眼皮一抬,嗤笑一声。太史阑依旧面无表情,容楚微笑,春风明媚,流水生辉。
距离的远近永远不能阻隔一颗火热的心,不是吗?
当晚,摄政王殿下躺在床上等丞相大人临幸时,丞相大人却迟迟不归,让人传话说公署临时有要事今晚需要加班,请殿下先睡为敬。
殿下抱着被子一脸漠然地听完,呵呵两声。
当晚殿下破天荒地没有洗澡。
美其名曰有点伤风怕着凉。
四大护卫一脸戚戚地守在门外,当初没去过大荒的日语还扒着门板碎碎念。
“殿下为啥不洗澡?不洗澡殿下会睡不着……”
英文一巴掌把他扇在了门板上。
“傻缺!当然不能洗澡!”
“咋了?洗澡又犯什么忌讳了?”
“如果你洗澡洗到一半忽然有人掉到你澡桶里看光你还要大喊你非礼,你说你洗不洗!”
“这个啊,要看掉进来的人美不美。”
“如果虽然很美却是你老婆的闺中密友,且那位还有一位醋性和本事一样大的夫君,你洗不洗?”
“换我当然不敢洗,可是殿下怕什么?本事再大,还能大过殿下?”
“一个人大不大过殿下我不知道,两个人就难说了。我就提醒你,你忘记了当年月下的光头吗?”
“……”
燕绥在床上翻身。
没洗澡,睡不着。
这些年毒性渐解,睡眠比以往好了许多,只是没有文臻在身边,原以为要睡不着的,谁知道翻完七百三十八个身后,他竟然有点迷迷糊糊了。
室内氤氲着淡淡的香气,是文臻常用的令他安心的龙息香,却又隐隐掺杂着一点别的淡而清的气味,非常细微,可等他察觉到这一点异常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睡眠。
睡着的前一刻,他想,大意了。
老婆胳膊肘朝外拐。
他和文臻的房间,机关和禁制非常多,谁也别想轻易进来,所以谁也做不了手脚。
但是心又黑又偏的老婆可以啊!
……
然后一个时辰后,燕绥被活活冻醒。
睁开眼,差点以为自己梦游了。
眼前晶光琉璃彻,一片冰雪世界,宛如水晶宫。
他望着头顶冰龙一般的横梁三秒钟,默然起身,伸手在床下一拍,那里还有备用的一模一样的床和被褥。
没拍开,机关都冻坏了。
燕绥起身,不睡了,去和冰雪人妖叙叙旧。
不知为何有点腹胀,他去帘后解手,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就走。
已经迟了,一双纤纤素手撩起帘子,娇声媚语传入耳际:“殿下,女王陛下喊你嘘嘘。”
燕绥就当没听见,身后人影一闪,什么东西越过头顶,不是香风,也没有气味,但他立即知道那是什么,下意识一闪身,那东西哗啦啦越过帘子,撞翻屏风,穿过横梁,射出门口,冰光闪烁间隐约一个圆圆矮矮的一大团影子。
砰一声门扇被撞开,门外月光地里站着一个身影,此时燕绥已经看清了,飞出门外的果然是帘子后的恭桶,负手站在月光地里的是太史阑。
恭桶时刻换新,是干净的,此刻正迎着太史阑飞出去,燕绥可不认为太史阑站在门外是为了迎接他的恭桶,随即便看见太史阑伸出了一只手。
月光下伸出的那只手,修长,指甲光洁,一摆,一推,划一个圆润的弧,很有风范,像绝世武学大家对战前最为优雅有力的起手。
用来对付一只马桶。
下一瞬马桶在空中无声散成无数碎片。
燕绥眼眸一眯。
没有掌风,没有气流,他可以确定太史阑没有使用任何真力,和马桶还隔着半丈远。
燕绥的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马桶碎得太扎心。
大大小小,歪歪斜斜,每一块形状都不一样,有些落成了他脚下的粉末,有些却似乎想要盖上他的头。
燕绥只能再退,他总不能和一只马桶搏斗。
太史阑手又一抬。
粉末旋起,碎片归拢,空中又出现一只完整的圆溜溜的马桶。
燕绥还没舒口气,想着大帅爱玩马桶就送她玩,反正这只马桶他不要用了,看着就想起各种不规则碎片,简直戳心。
下一瞬就看见太史阑手一摆,马桶又碎了。
碎得比之前还抽象。
再一摆。
凑整。
再一摆。
又碎。
燕绥:“……”
无法直视。
好像心也碎了。
被迫看完了马桶的一百零八式分尸大法,他这辈子还能好好地用马桶吗……
……
墙角处,四大护卫鹌鹑一般瑟瑟发抖。
“毒……太毒了!”
“果然不愧是文大人的挚友。”
“居然用马桶来对付殿下!”
“折腾食物,我家殿下可以半个月不吃;折腾水源,我家殿下也可以数日不饮;哪怕拆了房子呢,我家殿下睡不睡也没什么要紧……可是还能不如厕吗!”
“人有三急啊!”
……
马桶最终恢复原形,月光地里的太史大帅宛如太极国手一般,云淡风轻遥遥一推,马桶就归回了原位。
然后景横波格格笑着,手臂硬穿过她的手肘,两人挎着走远了。
燕绥站在门口,对着床前明月光,转头看看还在微微颤动的帘子,生平第一次开始反省自己做过的事。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本来也不是太内急,但眼睁睁看着马桶不断分尸又不断恢复,某种感觉反而汹涌了起来。
这个马桶不能用了,外头倒还有厕所。王府太大,文臻为了方便护卫们,特地在每个院子都安排了公厕。
燕绥去了二号院的公厕,刚关上隔间门,便觉身周一冷,随即眼睁睁看见文臻特制的便池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冰上生无数尖刺,保证蹲下去能戳成筛子。冰的颜色青幽幽的,光泽诡异。
头顶有人悠悠笑道:“听闻摄政王殿下无所不能,想必也妙解音律,就是不知道摄政王殿下飞流直下三千尺时,是否也能奏出妙音一曲?”
一张脸探了下来,月色里明珠生辉,容楚满脸写着“我很想听,还很想看,我就看看,我不动手。”
燕绥眼风飘过,束束腰带,转身,走人。
他没回房,走过二号院,出了王府,穿过长街,叫开宫门,直奔前殿丞相公署。
以加班为名吃零食看小说并且早早睡下的文臻,在睡梦中听见动静,还没起身,就看见燕绥飘了进来,顺手将她一搂,文臻正疑惑着这老夫老妻的不至于分离一晚就相思难耐追到宫中吧?就看见燕绥草草一搂便放开,以一种看似淡定实则急不可耐的速度直奔她的帘后。
文臻:“……”
怎么?特地憋一泡尿来她办公室放?
是觉得她这里的田还不够肥吗?!
过了一会,燕绥出来,依旧表情淡定,但是老夫老妻了,文臻可以轻易从他的眉梢眼角看出细微的放松和满足。
嘻嘻,果然闺蜜出手,不同凡响。
很多年没有见过能让燕绥这么狼狈的人了。
毫无同理心的文大人,把案头上完全可以下个星期再讨论的国事往自己面前拖了拖,做伏案埋首状,又按铃叫人开会,虽然大半夜开会什么的不大人道,但是关于皇宫西北角一座冷宫因为长久没有修葺而掉瓦的事务很严重,万一砸到人怎么办?就算砸不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
半夜三更,文丞相办公室忙碌得热火朝天。
文丞相从文件堆里抬起手来,撵小狗一般挥了挥,气若游丝:“老公啊,我这里有点忙,就不能陪你了,要么你里间宿舍睡一睡,放心,我们尽量不会吵到你的……”
燕绥:“……”
儿子都生了两个了。
这婆娘卖老公的借口还是这么不走心。
……
燕绥看似淡定实则悻悻地走了,他无法呆在太过吵嚷的地方,文臻立马推开面前山高的卷宗,“长夜漫漫正好搓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