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羡之深居简出,季怀庆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自然不认得,但燕绥恶名满天京,他不敢不认得,只得沉着脸过来见礼,草草一躬,眼神便落到文臻身上,还不等他说什么,燕绥已经淡淡道:“听说你回京述职?怎么,述到太子面前来了?想和太子殿下说些什么体己话儿?我猜猜……西川郡共济盟闹事的事儿,还缺一个主事将军是吧?”
他说前半段的时候,季怀庆还一脸怒色,脖子一梗,大抵想和他来个据理力争,但是共济盟三个字一出来,就好像针尖戳破了皮球一样,肉眼可见的气瞬间一泄,不敢接话了。
这还没完,燕绥又道:“唐羡之,你看,季家的心思可真不小。想要毒死你,还想要啃易燕然一口,吃掉老易之后,下一个就是你唐家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一惊。
文臻一开始有点莫名,随即想起当初第一次见皇帝,似乎是说起过西川郡有个邪教共济盟闹事的事,据说这是西川刺史易燕然的养兵之策,目的就是借此扩大军备并趁机和朝廷要钱要粮。当时议事时老臣们似乎对此事并不重视,但现在看来,朝廷不想再被易燕然糊弄,这是要专门派人去处理了。
季怀庆一直跟随善战的大皇子驻守边境,这回回京,竟然会走太子门路,想要谋这个剿匪将领的差事,他季家身为三大世家之一,平日在边疆也没少战功,好端端地去谋这个小差,为的自然不是那点剿匪战功。
季家盘踞苍南州,都相邻西川南境,这是有心把手伸到易燕然地盘,想拿到易家把柄吧?
当年太祖皇帝许各大世家州地,是留了心眼的,每家占据的地域相连,就是为了长久之后,这些人会陷入内斗,不断试图侵占对方地盘。
当朝廷终于想出手扼制世家的势力扩张,各大世家自然也蠢蠢欲动。
燕绥两句话,第一句话就把季怀庆揭了底,第二句话直接把唐羡之顶出去冲锋。
此时厅内众人都将目光投在唐羡之身上,季怀庆脸色尤其难看,冷冷道:“原来是唐公子。只是殿下方才说的话末将不懂,末将当年想要从军,家父一力不许,是太子亲自劝解家父,才成全了末将,如今末将回京述职,备一桌薄酒谢太子,怎么,这是触了两位哪处逆鳞,要这样贸然闯入羞辱太子和末将?”
“哦,备一桌酒谢太子啊。”燕绥那个谢字拖得漫长,听来讽刺,“我还真没见过这种谢法。”
太子眉头一皱,笑道:“三弟,想说什么就直说了吧,怀庆多年在外征战,是有功之臣,咱们便是皇室,也不可随意待之。”
“所以说二哥贤明啊,只要是功臣,人家心怀好意也不在意,断子绝孙也不在意,佩服,佩服。”
“宜王殿下,请你慎言!”季怀庆怒喝,“你闯入此地,口口声声污蔑侮辱,危言耸听,是听了哪个贱人的撺掇,要践踏我季家的脸面和名声!”
他狠狠盯住文臻,眼神满是怀疑,文臻对他露出八颗牙齿的洁白笑容。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来对付你?”燕绥一笑,拉过文臻,一指那盘猪脑,似笑非笑看着太子,“好一盘猪脑子。”
他一而再再而三双关讽刺,太子再好的脾气也耐不住,脸色一沉正要发作,燕绥已经道:“酒后食用盐拌猪脑,则易伤男子精元,久食则子嗣断绝。”
……
他对着太子震惊的脸,扯开一抹微带嘲讽的笑,“让我来猜一下,方才,在这道金团玉版上菜之前,季将军及其陪客们,一定已经再三和二哥你吹捧过这道菜的种种好处吧?”
太子:……
“是不是还好心说要和这酒楼老板要这道菜的食谱,让二哥你可以每日都吃到这道菜?”
太子:……
“是不是之前再三劝酒,十分殷勤,还告诉你这菜蘸咸酱则风味更佳?”
太子的目光,缓缓转向面前的一小碟褐色的酱。
他此刻的脸色,和那酱的颜色也差不多了。
而季怀庆的脸色,则恰好相反,一张黄黑色的脸,生生青白如鬼。
燕绥这话非常毒辣,比当场拿出证据还毒辣,他们之前为了大力推出这道菜,好让太子先入为主尝之则喜长期食用,几乎为这道菜铺垫了半个饭局,那一小碟咸酱,还是他为了保证太子摄入足够的酒和盐,早早亲自为太子端上的。
没有被揭发,这些举动自然不会被察觉,一旦被指出问题,之前的这些举动便会落了痕迹,这是怎么也无法解释的事。
季怀庆心中乱糟糟的,猪脑不可在酒后拌盐食用,否则杀精。这是个很冷僻的毒方,还是以前宫里的一个老太监私下传授给他的,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而且天京权贵颇为喜食猪脑,醉丰楼就有这菜,他觉得这真是最妙的下手方式,没有痕迹,没有后患,验毒也验不出,而太子虽然生有两子,但一个资质平庸,一个生来体弱,子嗣上面,颇为朝臣非议。太子自己也很是心急,广纳姬妾,就是为了能多生几个儿子,否则没有优秀的继承人,这太子之位也未必能稳当到底。
如果能断了太子的子嗣,一来可以以此向大皇子邀功,大皇子因为母妃出身低贱,至今还未封王,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野心;二来这在未来十年之内,必将引起皇朝动荡,诸子争位,群臣站队,朝野的削弱就是世家的崛起之机,他们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许多年。
这些念头如电光从心头闪过,不留半分痕迹,随即他霍然站起,一脸惶然震惊,扑向太子重重一跪,“殿下!冤枉!冤枉啊!末将一个粗人,哪里懂这些东西!末将也只是听说这是醉丰楼名菜,才用心介绍……殿下!醉丰楼这道菜,已经供应几十年了啊!”
文臻的声音软糯,正好接上,“所以醉丰楼确实是不知道啊,啧啧,这要传出去……”
门外步声杂沓,醉丰楼老板匆匆赶来,听见这几句,眼睛一翻就要晕。
太子沉默片刻,缓缓站起,先扶起季怀庆,语气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孤也从未听说过这些,自然也不能因三弟一言便问你罪,你且起来。”又转向燕绥,笑道,“三弟,你这说法实在有些惊悚了些,区区一道菜,已经验过无毒,怎能断人子嗣?事关酒楼和季将军声誉,我等虽贵为皇子,也不可随意定罪,该予人自辩机会才是。”
文臻在一边笑嘻嘻听着,心里不住摇头,想着燕绥难怪这么个古怪性子,有这么一群兄弟,真是,要么死,要么疯。
燕绥望定太子,半晌,一笑摇头,道:“既然二哥这么信任季将军,那么我收回我的话,我也觉得这猪脑味道不错,正适合给你补补脑。回头我会奏请父皇,每日给你赐猪脑和美酒,二哥你可别偷偷倒了。”说完也不管太子几乎要维持不住的脸色,转头就走。
他要走,唐羡之却不走,微笑望着季怀庆,轻声慢语,“季将军,红菇螺片味道不错,下次可别忘记请大皇子也吃一次。”
季怀庆脸色难看,心知这回不能善了,唐羡之的意思,分明是要将他私下宴请太子的事捅给大皇子,大皇子为人心胸狭窄,最难容人,这事本不是大事,他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和大皇子过了明路,但是如果被唐羡之抢先说给大皇子,那是一定会惹出事来的。
他又郁闷又恼火,忽然想起先前忽略的一句话,不禁愕然道:“什么红菇螺片,你们刚刚说我下毒给你?什么意思!殿下,你看不惯季家便明说,犯不着这样一而再地栽赃陷害!”
燕绥和唐羡之一看他神情,倒确实像不知情,都有些微讶,文臻探头看桌上,那盘红菇螺片还在,却是没动过的模样。
酒楼主人苦着脸,一看便知道季怀庆没有撒谎。
唐羡之笑道:“看来,红菇螺片的事,季将军也是不知道咯。”
“我不知道!”季怀庆硬邦邦地答,皱眉看了那菜一眼,又道,“这菜刚上来的时候,我们倒是喜欢,但吃了没几口,便发现螺片上面有明显的海菜残留,就没有动筷子,还将店家叫来说了一顿。”他冷笑一声,“怎么,搞出猪脑的事,就还想再顺便栽一把,我是看起来好栽赃的模样是吧?这红菇螺片,我们可是请所有酒客吃的,能有什么问题?”
他一指那菜,“还是银盘!”
唐羡之一脸若有所思,道:“也是啊,可是方才有人说那红菇螺片不能吃……”
季怀庆一腔郁气无处排解,一怒之下,端起那红菇螺片便扒了一大口,一边腮帮子乱动咀嚼,一边大声道,“银盘热菜,人人都吃,也敢说有毒!想栽赃好歹换个菜!”
文臻用手捂住脸,以免嘴角裂太大再刺激了季怀庆——唐羡之的阴损,真是也没比燕绥差多少啊!
口口声声下毒,口口声声红菇螺片,偏就不说到底怎样会有毒,硬逼得季怀庆脑子发热自己干掉。
只是,这下也证明了,红菇螺片的问题,季怀庆是真不知道。
这下连文臻也有些奇怪了。
那是谁下的手?还特意安排这边雅间不吃那盘红菇螺片,将锅重重地背在季怀庆的背上。
这个第三个人,立场看上去,像是对谁都不怀好意啊。
太子却像已经坐不住了,勉强和季怀庆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季怀庆追出几步,又茫然停住,只觉得今日简直败得莫名其妙,那万全完美的一个局,怎么就被破了?
然后他忽然觉得,怎么肚子有点痛?
很快,那痛就变成了尖锐的痛,剧烈的痛,伴随着流口水,浑身麻木,头痛,呕吐,抽筋……在一阵阵疼痛的浪潮里,他听见一个甜美的声音笑,“哎呀这个没有解药的啦,只能灌人粪催吐……啊人粪能入药你没听过?那是内黄金啊……快点灌,要新鲜热辣的……迟了就来不及了……你们也不想出人命吧……”
“不……我不要……我死也不要……”他迷迷糊糊地想,然而动弹不得,有人拥过来,有人扶起他,有人掰开他的嘴,他觉得自己在挣扎,但实际上只移动了一根发丝的距离,随即一股恶臭稀烂的东西涌入口腔……
……在昏天暗地令人几乎虚脱的呕吐里,他趴在地上,趴在自己吐出的秽物上,听见步声杂沓,似乎有很多人涌了进来,有人在笑,有人在大叫,还有人也在呕吐,人们的惊叫闯入他昏乱的大脑,“……哎呀这里有人在吃屎!”
“哎呀你们快看,真的,醉丰楼的大厨真的在吃屎……我听见外头孩子传还以为是骗人呢……”
“天哪红菇螺片真有问题!听说那个名菜金团玉版也有问题!”
“天哪太恶心了……我还在这里吃过饭……就是这个厨子做的菜……”
“……大哥你以后再请我来这里我跟你急!”
“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季怀庆在极度的痛苦中心中竟隐隐生出一股庆幸……还好没人发现他,还好有个厨子也中毒在灌粪……还好注意力都被引到那边去了……
忽然有人大声惊叫,“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天啊!这天京地界,居然还有人敢欺负我们季家!”
……
心弦仿佛被猛地一绷,最后一根稻草压上了骆驼的背,季怀庆眼睛一翻,彻底昏了。
在昏过去之前,他心里只剩下一句带着哭音的咆哮。
“哪来的一对恶魔!”
第六十九章 卖萌彩虹屁学霸型男盆友
一顿饭吃完,文臻拆散了季家和太子的联盟,破坏了季怀庆的打算,获得了酒楼主人送上的赔偿银票若干,收获满满。
文臻并没有要酒楼主人的太多银子,也承诺会帮酒楼澄清,只是提了一个要求,如果有一天酒楼主人不想开酒楼了,她要一个优先接盘权。
酒楼主人没有想太多就答应了,在他看来,今日之事虽然影响恶劣,但是辞了那个厨子,多动用点关系,做一些优惠,总会过去的,到时候又是红红火火醉丰楼。盘铺子的事,不过说说而已。他的背后可是定王燕绝呢。
可惜他还是图样图森破。
口碑对生意的影响是致命的,走高端路线,意味着一旦出事也要承受更大力度更高层次的责难和压迫,尤其那道金团玉版的杀精功效,对于视子嗣如命的天京权贵们来说,简直等于夺官杀家,这种来自上层的愤怒,便是燕绝王八之气笼罩天京也扛不住。
何况还有个真真实实险些被害了的太子。
天京第一酒楼醉丰楼,经此一事,一蹶不振,同行趁机群起而攻之,被冠上“吃屎酒楼”名号,从此门庭冷落,不过大半年便盘了铺子,文臻接手,用来开她的火锅连锁店,没多久,分店遍布天京,成为餐饮业女王文臻的起始奠基之地……当然这是后话了。
后话还有的是,虽然因此一不小心又得罪了定王和季家,太子却承了她的情,事后派人送了她一些锦缎如意,太子妃还邀约她去东宫玩儿。而更久以后,她还收到了来自西川的礼物,对方把东西搁在闻家的宅子外便走,那一车礼物颇多珍稀,还有一道青金色式样古朴镂刻图腾的牌子,燕绥说那是易家的标记,拿了那个令牌,可以在西川以及所有有易家产业的地方得到尊贵的招待。
文臻心中不由感叹,豪门的能量果然惊人,发生在一处酒楼里的比较隐秘的交易,最后也能被千里之外的易家察觉,易家这是谢她断绝了季怀庆巡察西川剿匪的机会呢。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陛下以她“勇救”唐家小姐为名,又给她升了一级,她现在是四品掌膳女官了。到了这个级别,她便可以荫庇家人了。
于文臻来说,醉丰楼之事,得益于她两世经验,最后祸福相依,得失难断,但从一开始进宫,她就做好了卷入争斗的准备,身处混水缸,又和燕绥扯不开牵扯,到哪里能独善其身呢,所以拉拢了谁,得罪了谁,也不用想太多,顺心意向前走,努力使自己更强便罢了。
拿到的礼物和银钱,除了一些可能有大用的易家的礼物外,其余她都交给了君莫晓,让她换了银子,先把九里城的店开起来,易人离被派出去,天南海北的跑,为她寻找优质的牛羊肉,君莫晓负责开店所有需要的一切用具的定制,闻近檀则每日进宜王府,和文臻学习酱料的调配,肉片的刀工,以及如何选材,如何搭配,如何服务等等技术。
江湖捞正式开业后,会先交给易人离主要负责,文臻把开店要点都给了他,君莫晓和闻近檀是姑娘,这个时代做事很多不方便,只能先作为辅助,等江湖捞站稳脚跟再挑大梁。易人离一开始见她把这么重要的事务给他,很有点懵的模样,但也没有避嫌推辞,很快便高高兴兴答应了,由此十分有干劲,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文臻晓得他诧异什么,就连闻近檀也吭吭哧哧地提醒过她,知人知面不知心,相交不深还是得留上三分,易人离毕竟出身太低,行事邪气,又来历不明,身上似乎有秘密,这样的人水太深,把自己的全部身家交付是不是显得太草率了?
文臻却觉得,别人有秘密关我什么事?谁还没点秘密了?只要没害过我,就尊重他人的自由。何况他的神神秘秘从一开始就袒露给她,看似油滑,骨子里却是个清净的。
其间文臻终于和闻老太太一家见了面,闻大娘乍到天京,颇有些畏缩拘谨,闻大爷则两眼放光,对天京遍地书馆茶馆如数家珍,闻老太太还是那样淡淡的,听说文臻没用上那个小布包里的东西,毫不客气地立即要回去了。
闻家三口目前在天京赁了房子居住,听闻老太太口气,一切都很好。文臻却不信,私下让君莫晓去看了,果然只是一间小房,另搭个棚子便是厨房,闻大娘每日做馒头上街卖,一个人养活一家子。
文臻觉得闻老太太是个人物,但还是跳不开封建礼教的窠臼,儿子给养得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媳妇一个人挑起家庭重担也没见她心疼。
反正闻大爷也帮不了忙,不如给他弄个营生,但文臻瞧着,这位也不是能操持营生的料,做官吧也不识禾粟,不懂民生,平白害一地百姓。
她孤身一人来东堂,身边没几个认识的人,四品女官可以荫家族子弟,她却无人可荫,推荐做官这种事,也得这个人合适,易人离是不行的,他好像只对自由感兴趣,绝不愿意被束缚。闻大爷也不行,行事迂腐不通实务,做官会耽误民生的。
所以文臻打算,回宫后和陛下要个恩典,把这个名额换成国子监入学资格,圆了闻大爷的读书梦,好在这人虽然迂腐,人品不差,如果能读出来将来做个文臣,多少也是自己朝中的依仗。
至于闻大娘,安排进火锅店帮工最合适她,火锅店的名字文臻已经想好了,就叫“江湖捞”,主打火锅,以服务取胜,向远隔一个时空的那个世界的某著名连锁火锅店致敬。
闻老太太还告诉她,听说刘家后来花了很多钱,打通了府衙,把刘尚弄了出来,但是功名革了,以后也不能再被察举,仕途彻底无望,回家后一家三口也没少受邻里侧目,实在待不下去,没多久也走了,只是不知道走去了哪里。
文臻并不上心,说到底,给刘家的惩戒已经够了,之后他们怎么活,和她没关系。
这几日她颇为忙碌,上午要练功下午要和易人离开会商量准备开店事宜,晚上有时候还要和燕绥的工字队探讨,做一些比较新奇的用具。燕绥真疯子一个,竟然从齐云深那里运来了那种胶泥一样的东西,逼她每天加紧练习,功课比齐云深给她的多了好几倍,对那个所谓的死亡威胁毫无心障,以至于文臻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很想她快点砰一声爆了来着,但要死要活练过几天,渐渐也被燕绥那种天地地大我最大的性格所传染,也看淡了许多,反而生出一股冲劲来,反正不搏一定死,搏了可能死,反正都是死,迟点死早点死区别不大,还不如就这么拼了。
齐云深用来练功的那种胶泥,是可以培养的,只要割下小小的一块,辅以固定的药物,在比较大的容器里放满水,一日夜时间便可以胀满一缸,正够文臻在里头纵横捭阖,每次挣扎完一套,都觉得自己成了一只忍者神龟。
她在缸里练龟拳,燕绥就在缸外看书吃零食,他对她的要求,比齐云深还苛刻,齐云深只要她自己能挣扎出来就行,他却要求她在练完拳后,既能出来,又不能把那摊东西击碎得太难看,要求最后能打出一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