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自己不经常与后宫众人接触,但每次接触她们,差不多都是因为收礼。意识到这一点,陆微有些哭笑不得。
惠嫔都亲自送来了礼物,陆微不好推辞,便收下了,想着哪天问问兰晴惠嫔的生辰,她给她回礼。
惠嫔见陆微收下,心里高兴起来。又说了一会话,也不多呆,便告了辞,她们现在还不怎么熟悉,太亲热了反而不好,慢慢来。
接下来两天,陆微有收到其他后妃送的生辰礼。
陆微觉得后宫众人好像都是秉承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生活的。
陆微担心康熙反悔她出宫,避免夜长梦多,安排好上书房的事,在生辰之前出了宫。
出这天,陆微一大早便乘坐一辆低调的马车从前朝这边的午门出了紫禁城。
等陆微到了陆府,已经是半上午。
得知兰晴身手不错,为了避免更多人知道,陆微出宫便带着兰晴出了宫,明面上她身边只有兰晴和一个康熙安排的马车夫,至于暗地里,康熙安排的,只大致给她说了说,陆微不知道在哪里、都有谁。
马车到了陆家门口,出来突然,陆五哥并不知道陆微出宫一事,陆微坐在马车内,道:“兰晴,你去问问门房,我五哥和五嫂在不在家,先不用说明身份。”
虽然陆微已经乔装打扮了,但为了避免麻烦,陆微便先让兰晴下去瞧了瞧。
不一会儿,兰晴便上来了马车:“门房让我们改日再来拜访,说五爷去视察厂子了,五夫人应赫舍里夫人邀请去了赫舍里府上,皆不在家,一时半会回不来。”
“哪个赫舍里家?”陆微不禁询问,她知道姓赫舍里的不止一家。
“奴婢打听了,说是索额图大人的赫舍里府里。”兰晴道。
陆微疑惑,五哥去视察厂房她能理解,五嫂怎么去了赫舍里府上?
但她也不好去赫舍里家,陆微打算先去厂房找五哥,她正好要去那边,也可以问问怎么回事。
马车调转,往城郊的厂房而去。
经过闹市时,陆微轻掀马车窗帘,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选购着心仪的物品,小贩的响亮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才几个月不见这样热闹的场景,陆微觉得仿佛许多年不见一样。
陆微再看了一眼这鲜活的烟火气,便放下帘子不再看。
马车很快便到了城郊的工厂附近。
工厂被高高的木栅栏围住,只留了一个门,并不能过马车。栅栏外面设置了专门放马车的空地。
陆微和兰晴在大门附近下了车,马车夫去停车。
马车夫肯定要跟着一起进去的,陆微和兰晴就在大门附近等着他过来汇合。
陆微环顾四周,大门处有招待的人,有几个女孩子和年轻妇人在跟大门接待的人说着话。
陆微猜测是来询问工作的。
她又往其他地方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在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说话。
说的什么,陆微听不清,她看两人的神情,那中年妇女和女孩应该不是亲人。中年妇女眼神精明,女孩一脸纯良,显然涉世不深。
陆微皱眉,问兰晴道:“你听得到她们说了什么吗?”
第80章 黑心
兰晴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回道:“回主子,那个妇人跟年轻女人说她自己在布厂有认识的人,是个管事,有些权力决定要不要人,如果年轻女人想增加进布厂的机会,先给她些幸苦费,她可以直接带她去见管事。”
听起来不是很靠谱,该不会是诈骗吧?妇人可没说一定会录取上。
陆微看那年轻女孩似乎很是心动,问兰晴:“那个年轻女孩答应了?”
兰晴又听了会,道:“那女孩问了价钱,她说要先给一半,进去见到管事,让她做事了,再给另一半。”
看来那女孩也不是完全没防备心,陆微见两人又说了一会,朝大门而去了。
陆微奇怪,难道那妇人真的能让管事要人?
恰好去停马车的车夫也过来,陆微便带着他们跟了上去。
大门处此时有两个人,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大门旁边。他对面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容周正,笑容可掬。他面前有一张桌子,放着一个册子,他坐着负责帮着不会写字的女人登记着名字。
先前的几个人都已经快登记好,很快轮到了那妇人。
那妇人跟登基的人似乎认识,她笑道:“杨大哥,帮这个妞妞登记一下。”
“吴氏,你又来了,今天好几趟了,我都比不上你了。”被称为杨大哥的登记人,也不见怪,笑说了一句,很是熟练地让人报了名字和特长,在厂里有没有认识的人。
吴氏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赚的可是幸苦费,哪像杨大哥你,坐着就把钱赚了,果然识字就是不一样。”
对于吴氏的恭维,杨大哥很是受用,矜持地笑了笑,登记后,就放人进去了。
陆微听着两人对话,想来妇人经常来,拿的“幸苦费”不少。
陆微他们就在吴氏他们后面,她向前,杨姓登记人头也不抬,直接问:“名字,特长?”
陆微远远看了一眼吴氏带着女孩的去处,记住后,才道:“我不是来找事做的,我来找你们老板。”
杨登记这才抬头,他见陆微面黢黑,正想呵斥“你一个农家妇人还想见老板……”,但不经意间扫到陆微名贵的衣服料子,便咽了下去。
他又瞧了陆微的黑脸,又看她的衣服,盯了好一会,看得兰晴皱眉,上前挡住他的视线:“大胆!”
杨登记见冒出个水灵的丫头,气势十足,这才打消陆微是农家妇人偷了贵人衣服穿的想法,他扯出一抹笑来:“敢问贵姓,在下好让人禀告。”
陆微想了想,报了她五嫂的姓:“我姓柳,找你们家老爷是为水力纺纱机的事,你让人跟你们老爷说,他便知道了。”
陆微此次出宫,除了看下工厂,还想看看实地考察下布厂附近的河流,看看可不可以水力纺纱。
之前陆五哥已经通过温嬷嬷把河流的状况传给了陆微。陆微也据此画了一些水力装置,这次前来便可以看看适不适用。
杨登记对着门另一边的年轻男子道:“小黄你去禀告一下老爷。”
那年轻男子点点头,也不多话,直接去禀告了。
不久,陆五哥便急匆匆地来到了门口,脸上神情惊疑不定,他一见到陆微,定眼一瞧,腿一弯,便要行礼,脱口而出:“贵……”
陆微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先说道:“陆老板,我们前一天约好了,进门去谈吧。”
陆五哥回过神来,见陆微的打扮,也明白是不想暴露身份,便忙带着陆微一行人去了自己常待的房间。
一进门,陆五哥便迫不及待地问:“娘娘你怎么出宫了?”他想着妹妹进宫前颇有怨气,皇上来了几次,也闹得不愉快,不由担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与皇上……”
陆微见他神色,便知他想什么不好的事了,忙笑着解释:“五哥别担心,是我生辰快到了,皇上特许我一个愿望,我想出宫一日,皇上应允了,我便出宫了。”
陆五哥闻言,忍不住道:“这于礼不合吧?”
“别人都不知道,五哥保密便是。”
陆五哥本想起说,皇上怕是不高兴,后想了想,也不再多说,都已经做了,多说无益。
他想着妹妹直奔工厂而来,想来是为了水力纺纱一事,便也不耽搁,道:“娘娘是为水力纺纱的事来的吗?我带你去河边转转?”
陆微听他一口一个“娘娘”,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笑着道:“五哥太见外了,喊我名字就好。”
陆五哥想着要保密身份,也就不反驳了,应了下来。
陆微又道:“不急着去,我来之前去了陆府,门房说赫舍里夫人邀请五嫂去做客了。索额图跟我们不是有过节,怎么想着邀请五嫂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们?”
陆五哥闻言,愣了愣,随即道:“此时说来话长,我们看完工厂,回去跟你说。”
陆微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那行。先不去看河边地势,先在工厂转转。”
陆五哥点头,带着陆微出了房间,边介绍道:“现在布厂里,加上临时工大概100多人,分布在各个车间,做不同的工序……”
布厂在建造的时候,每个车间就建了火墙,所以现在天气冷,屋子里也很暖和。
陆微见墙上有玻璃罩蜡烛灯,难道厂里晚上也还上班?她忍不住问了陆五哥。
“现在天黑得早,六点收工,五点天色便暗了,为了照明又怕不小心翻了烛火,便在墙上设了蜡烛。”
陆微建议道:“五哥你每个车间招一个安全员吧,负责看烛火,熄灭蜡烛。要是蜡烛哪天没灭,又突然掉下来,可不好。”
因为要透气,玻璃罩是没密封的,她见玻璃罩左侧开了一个活动的小门,便于放蜡烛,有些就没关上,布厂易燃物多,没注意进些线头,碎布,又落了下来,保不齐布厂就着了。
消防问题要注意才是。
陆微指了指玻璃罩,说了她发现的问题。
陆五哥看了,也觉得有隐患:“都是些易燃的东西,确实该注意,要不然损失就大了,我明天就找人。”
说到招人,陆微就想起先前在大门处看到的,不禁问道:“五哥是怎么招人的?”
“开始的时候,我对京城附近的村子不熟,想着牙行看人准,就找了靠谱的牙婆,给了一些报酬牙婆,让她帮我去附近的村里找了些人来。布厂的给的报酬不错,一开始来布厂的人把消息带回了村里,就不需要牙婆了,很多人都主动来布厂问了,每天都有,不愁招人。”
农忙完了,一些壮劳力就会出来找短工做,一般是10文到20文一天。现在女人做的短工活计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布厂临时工的日薪跟男人的日薪一样,所以很多女人愿意来布厂。
“管事也是招来的吗?一个车间就一个管事吗?她可以负责要什么人吗?”
陆五哥点头:“管事要会写字,会写字的女人不好招。”
陆微把之前在大门外听到的跟陆五哥说了,道:“我听着那个吴氏信誓旦旦会让管事要人,那管事难道也收了好处?或者来自同一个村子,有些亲戚关系?五哥让人去查查是怎么回事吧。”不管是以权谋私还是收钱招人不好,有碍布厂的名声。
陆微说着指了指吴氏进的车间。
陆五哥闻言,皱了皱眉,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了。
布厂运转井井有条,陆微瞧了瞧,没什么要说,便也不白等着结果,先去河边瞧了瞧。
布厂建在河边地势低处,往上游走,地势较高。陆微打算利用河流落差用水力带动纺纱机。
她已经设计好了装置,但因为之前没来现场看看,不知道适不适合。
陆微在布厂到落差地的河边走了一遍,拿出设计好的图纸,在上面涂涂改改。
陆微把河道两边,上游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把偏差都记了下来。
这一趟下来,花了不少时间,到了下午才重回的布厂。
回来以后,去查吴氏怎么回事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他把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吴氏认识的管事是她的侄女。吴氏负责拉人来,管事负责收人,吴氏所说的“幸苦费”,两人对半分。
要说收钱办事也就算了。两人为了长久的做无本买卖,那些花了“幸苦费”才进来的人,过不久,吴管事都会寻了错处给辞退了,再找新人。
心也太黑了!陆微愤怒不已:“就没人瞧出不对吗?”
“也是有的,还不少,有人想要告发她,吴管事便威胁少记她的工,她家里的人和她们村的人都不会再要。再加上吴管事管着的车间,他们村的人多,人多势重,别人也就不敢再说了。”
“欺人太甚!”陆五哥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