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元元!你不要这么做!很危险的!”
妇人嘴上在叫,神情也很惊慌,但脚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就是不移动半步。
旁边保姆也不动。
眼瞅着形容疯癫的少年就要剪自己鼻子,秦小芝终于忍不住动手。
如果在平时,秦小芝会把妇人连根拔起,趁她不注意将之栽到不碍事的地方。
可惜现在是工作。
所以她只能对自己动手。
门有两米,妇人和保姆将下半边堵得严严实实,但幸好二人都不高。
秦小芝的思考只用一秒,她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按着妇人和保姆的肩膀一个跳跃翻滚,直接落地,落地后就往少年那边冲,捏住他手腕麻筋,夺下剪刀。
随后捏住少年后颈将他用力一掼,将他面朝床板按在床上,同时跨坐在少年腰上,一手掐住他两只手腕,控制住他乱动的身体后,抽出银针要施针——
“啊啊啊!”那妇人爆发出比少年还尖锐恐怖的叫声,也终于动了,扑过来阻止秦小芝,“你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扎我家元元!我不允许!”
秦小芝:……?
她总算知道如此简单个事,方高为什么要在微信里描述得腥风血雨,好像她不来就有一条鲜活生命会灰飞烟灭了。
也难怪他给三万要她来。
在妇人碰到秦小芝之前,傅之衡立刻闪身拦住她,秦小芝也趁机在他三处关窍下针,总算制止了少年的剧烈挣扎,随后又念了几次束心诀,他才沉沉睡去。
比手指长两倍的针,就这么扎进少年的身体里,只留一指节那么点,其他人看着多少都有点瘆得慌。
这也太狠了。
那几个穴位极其关键,又不好找,少年还乱动,稍有不慎,一针下去,这个小姑娘后半辈子都要在牢里过。
这位看来是真有点本事的。
他们是被孙夫人叫来给她儿子驱邪的,能力良莠不齐,假的不必说,一番花里胡哨的作法,非但没让被拘束在床上的少年清醒,反而刺激得他上蹿下跳。
而像方高这位稍微有点能力的,也因为妇人各个方面的阻止,而未能下手。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他突然想起秦小芝现在也在首都,于是立刻联系,把这位软硬不吃、但业务能力极强的大佬请过来。
果然,效果极佳。
孙恬怔楞地盯了床上少年几秒,随后表情一变,愤怒地责怪道:“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我们元元要是有后遗症,你怎么负责?”
秦小芝:“不会有后遗症。”
孙恬声音又扬高了一个调子,“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能保证你每一次都能扎对吗?万一这次扎错了,你承担的起吗?”
秦小芝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被这位女士吼聋了,但没什么可生气的,爱子心切到有些神经质,这种人不多,但她不是第一个。
秦小芝没和她就这个问题纠缠,自顾自道:“身上针放三天,不要沾水,每天零点叫他名字,十秒钟一次,叫三次。第四天我来取针,能好。”
孙恬眼睛一转,依旧是不信的样子,“你是哪来的?在这里的都是有本事有名气的大师,我没有请过你的印象。”
她指着门,表情阴沉,不由分说地命令道:“元元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不信任你,我不允许你这种人混进来,现在请你带着你的针出去!”
秦小芝看向方高。
干他们这行,往高了说是大师,往正常了说其实就是风水先生,又不像正经道观的道士那样有编制,有钱雇主都看名声,秦小芝这种属于是被受气底层。
大活很少找她,找她的大活、大客户又大都指手画脚态度恶劣。
像赵源那样的可爱客户到底是少数。
她很习惯。
方高苦笑,对她点点头,又指了指手机,并比出两个手指头。
意思是钱翻倍。
秦小芝比三。
方高瞪着眼睛,咬牙纠结几秒,点头。
秦小芝没撤针,转身就走。
“怎么回事?”
一个低哑虚弱的男声,说完话后又喘不上气似地咳了几声。
秦小芝停下脚步,心想今天有点邪门,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堵门不放人走。
这回堵门的人,坐着轮椅,皮肤极白,是那种不见天亮的惨白,还穿着舒适柔软的棉质白衣白裤。
身上唯二的颜色是他红而薄的唇,黑压压的发和眼。
秦小芝停下,见他没什么焦点的视线,虚虚地像是落在自己身上,不太确定地往旁边移动一步。
那人的视线也就跟着往旁边移一点。
这回确定了。
秦小芝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嘴里问着现场的情况,但眼睛却不往现场看。
那满地的黑狗血、碎裂的花瓶和窗户,床上躺着被针扎的少年,不论哪个都比她更引人注目。
她有问题就会问。
“有事?”
他弯唇,驱使轮椅来到秦小芝面前,仰头看她:“我知道你。”
“秦、小、芝。”
第22章 忙死了
男人眼睛的颜色很浅,是无机质的浅灰色,就算笑着专注地盯着谁看时,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如同一个局外人,高高在上地审视所有人。
喜怒哀乐流于表面。
秦小芝不记得自己和他有接触,她上次来首都是在半年前,接的是八百二的活,在普通居民区。
而这个男人,有着常年身居高位,被金钱和权利浸出来的上位感。
看谁都像在看狗。
自从他出现,房间里就安静得异常。
那位歇斯底里的女人也噤若寒蝉。
秦小芝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准确地叫出自己名字,并表现出对她挺感兴趣的样子。
她木着脸颔首,就当是对他那话的回应,也不礼貌性地问问他叫什么,双手插兜就要走。
“抱歉,你们二位还需要再留一段时间。”
秦小芝还没迈出第一步,就被叫停。
她用眼神询问原因。
男人笑了下,而后牵引一串剧烈的咳嗽,是连肺子都要咳出来的那种咳法,脸颊也因此而泛起薄红。
倒显得有几分人气了,不似刚才脆弱得好像立刻就要撒手西去的样子。
所有人就都听着他咳,或多或少十企讹羣扒以似把衣刘9流仨,整里都有点惋惜可怜的想法。
秦小芝见他咳嗽声减弱,说:“你活不过三十。”
孙恬顿时瞪大眼睛,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们家主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话题。
在本家时,所有人都不敢提这茬,在他身边照顾的人,连稍微想想都不行。
他对这个很敏感。
景家人一脉相传的诅咒,越是能力强的,命就越薄。
景长生自出生就大灾小灾没断,咳嗽感冒发烧都是常态,后来越来越严重的,身体莫名其妙地就衰败下去,十八那年死了好多蛊,才让他继续活下去。
不知者无罪,但这话不适用于所有场合,至少不适用于景长生这里。
然而他表情未变,甚至笑得更真诚一些,像真的什么都不懂似的,虚心求教,“那该怎么办呢?”
秦小芝:“等死。”
这回不止孙恬,连其他人也都惊了。
不是,这话是能说的吗?
傅之衡不觉得奇怪,秦小芝说的是实话,这人应该是靠特殊方法吊着命,一旦资源供给断了,那就会死得非常、非常痛苦。
即使不断,也撑不了太久,他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不如自己了结。
景长生沉默,沉默的这几秒让孙恬非常难熬。
她心中犹豫再三,才挂上滴水不漏的温柔笑脸,“哎呀,已经快晚上了,各位都还没吃呢吧?我这就叫厨房去给大家准备食物,有忌口的直接跟我讲就好。”
说完,她又半跪在景长生的轮椅边,轻声细语,“景先生,您现在要回房吗?”
景长生摆摆手,“你去安顿其他人。”说完,再次看向秦小芝,又在笑,“秦小芝,请你和我去书房,我有事想和你聊聊。”
傅之衡眼睫一颤,冷冷开口,“我是她的助手,你可以和我说。”
“一些私人话题,不太方便外人听。”景长生驱动轮椅,转身往外去,“小芝,我在外面等你。”
很快背影就消失,其他人默默跟着孙恬走了,现在房间只剩下傅之衡和秦小芝,以及躺在床上被扎了三针的男孩。
不知道是不是绑定的恋爱系统原因,傅之衡总觉得这男的对秦小芝有那种心思。
“你和他认识?”
秦小芝摇头。
傅之衡眉头一皱,“他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