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也和对方差不多,老老实实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随手听候差遣,又不会干扰到。
“精神海纯净值居然这么短时间掉到6。”
亲自检测一遍,连司野本人都不可置信。
军装副官听着焦急不已,生怕殿下有个不好。
取出一管治疗剂,司野将其注射进伊桑的手臂,同时用精神力推动药剂快速作用。
一股不可名状的阻碍将他的精神力往外推,司野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注射完第一管。
“司野先生,您出汗了。”一旁的疗愈师担忧道。
同样的操作,司野又给伊桑注射三管,果然是相同的阻力,令他不得不做下一个结论。
“殿下,您的易感期可能到了。”
“不,不对,怎么会……?”
科林一脸不信。
司野回头看向对方笃定说:“这次殿下的易感期提前了一个月,一个月前,殿下有过特殊的经历,或接触过什么人吗?”
“绝对没有,我一直都跟在殿下身边。”副官打包票道。
司野听完也感到懊恼,只能对银发少年说:“殿下,这次您恐怕得在黑格里森多住一段时间了。”
少年皓如玉白的脸上露出不太意外的神情,好似早有预料。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麻烦了。”
副官暗暗捏紧手指,心都要碎了。
“科林副官,根据黑格里森管理条例,还请您……”
未等司野全部说完,军装男人早已意会,他后退一步深鞠一躬,声音洪亮而浑厚:
“殿下就拜托各位了。”
“科林副官不必客气,接下来为应对殿下提前到来的易感期,我会安排一位疗愈师进行24小时看护。”
司野说完,清亮的眸光扫过房间里的两位女beta疗愈师。
玛丽跃跃欲试,几乎快把想要留下看护的强烈意愿写在脸上。
“桑念,你留下。”
司野唤道。
“……”桑念攥紧手心,声音轻颤,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不觉轻咬了下粉嫩唇瓣应声:
“好。”
那一瞬,房间里的疗愈师玛丽朝桑念抛来怨念不解的眼神。
似乎在说:你一个新来的凭什么有资格留下来伴护帝国尊贵的王储殿下。
尽管司野也认为让新来的疗愈师胜任这份工作有难度。
他却有着自己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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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野先生,真的要让新来的见习疗愈师看护殿下吗,她能做好吗?”
送走克林副官,玛丽追在男人脚步后发问。
“凡事都有第一次,每个人都是如此经历过来的,我们要平等的给与所有人机会。玛丽疗愈师,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司野轻挑动眉梢,那张温和的脸上一如既往写着温文尔雅,说出的话却有逐客之意。
玛丽哑声,脚步驻足于司野办公室门口,泛白的脸上闪过窘迫与难堪。
“抱歉,司野先生,我没其他事了。”女人从喉咙深处僵硬地滚落出一串话。
男人浅浅勾起唇角,以温和笑意回应,“去忙吧。”
他的声音像春风拂面,依旧是那般柔和温暖,仿佛前一刹不经意透出的冷意,只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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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桑念与这位王储殿下。
她没有照顾人的经验,难免显局促。
“殿下需要喝水吗?”桑念笨拙询问。
“还请让我一个人待会。”
银发少年微哑的声线如蒙上一层雾气的冰棱,他平视前方的视线不太聚焦,眸光中的冷漠如同冰山,让人感到无尽的孤寂。
他是冷冽的,却也是极近礼貌的,即便是面对桑念这样身份卑微的beta,也并未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
桑念对这位殿下的观感不算差,反倒萌生几分同情。
高贵如王储,这般的天之骄子依然需要为出生便携带的基因病饱受折磨。
“我就在卧室外面,殿下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桑念说完默默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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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沉沉,夜幕低垂,落了一整天的阴雨终于有渐停的迹象。
如萧森古堡的黑格里森疗愈院大楼亮起幽暗的光,点缀在长林丰草森森郁郁间,宛如一颗月色下彻夜不熄的夜明珠。
[星历3677年,11月10日,黑格里森来了一位新的疗愈师……]
司野一直保持着书写日记的习惯,且一定用笔写在纸张上,细细聆听笔尖擦过纸张的声音。
这令他感到宁静,以及眼前生活的真实。
下一秒办公室门被一位不速之客闯开,司野头也不抬道:“来了。”
即便不看也知道是谁,就好像特意候在这里。
“我说,司野,你怎么一声不吭把要去我B区的小beta给挪你A区了。”
男人齐肩的长卷黑发,脑后扎着一捆小辫,几分野性与玩世不恭的痞气渲染下,完全让人觉察不出是被帝国钦点的高级疗愈师。
司野终于放下笔杆,抬眼安静看向抱着胳膊来‘兴师问罪’的莱恩。
“被你们B区糟蹋的beta疗愈师还少么?”
司野眯眼笑着,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莱恩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干脆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决定与他理论。
“什么叫我们B区,我就是个给帝国政府打工的,哪有那权力干涉大人物们。”
“那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莱恩:“……”
明目张胆挖人,就不能态度好点。
莱恩恨恨地咬牙。
“A区缺人,殿下今天返院,精神海纯净值大幅下跌,易感期也提前到了,我安排新来的疗愈师过去七层看护了。”
司野这才认真解释。
“你都快人一步把人派去殿下那里了,我还能说什么,这是让我无话可说,无处挑理啊!”
莱恩深吸口气,刚反应过来:“等等,殿下的易感期?那你还让新来的小beta去,你就不怕……”
司野打断莱恩:“殿下不是那种人。”
莱恩噎了噎,“是是是,你这的王子少爷们都是雏儿,我那的都是老油条,比不得比不得。”
说罢莱恩拍拍手起身,“这种挖人的事情可下不为例啊,一次两次就算了,多了我也没法向上面交代。”
“不送。”
司野悠悠笑着,好看的指骨再次拾起笔杆。
已经走到门口的莱恩再度恨恨地咬咬牙,旋即如一阵风头也不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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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念蜷缩在客厅的沙发,困意袭来却不敢睡。
里面房间漆黑一片,一直很安静,没什么异常。
期间司野先生有给她的工作手环传来通讯,她如实汇报这里的情况。
[司野先生:殿下如无异常,你可以休息,这可能会是一场持久战,保存精力。]
回复一个‘好’字,桑念悬在光屏回复框的手指蜷了蜷。
先生就像一位温暖的前辈。
玻璃打碎的声音骤然从房间里传来,划破寂静的夜空无比清亮刺耳。
桑念关闭光屏急忙奔进去,来不及开灯,一路借着客厅的光寻到床边。
“殿下您还好吗?”
昏暗的光线下,银发少年单臂撑在床的边沿,粗重的呼吸声清晰飘进桑念耳朵里。
听起来,极度像喘不过来气,几近窒息的声音。
“殿下……”桑念下意识靠近,将手伸向对方。
“别过来!”
少年一声急促的呵斥,硬生生将桑念给吓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的桑念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治疗剂,便要上前为他注射。
“我说,别……过来。”
少年隐忍着,从喉间深处吐出几个字。
“让我为您注射抑制剂,很快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