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北冥婴弑,取凤血为己用,妖族对内凉薄,对外记仇,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降临报复,一旦人族妖族开战,战争圈涉及整个冽鹿大境州,你虽是唯一的主君,但隶属另外两境州管辖,且,所谓主君也非永久,任命也是他人之决议,把整个东部拖入跟妖族的战争中,势必也影响另外两个大境州,蔚川跟桦野好不容易压制魔道安保太平,不知死了多少人族修士的性命,可你又拽了一个妖族进来,这么大的罪过,谁来承担?”
在主君法像气息涌动,杀意起伏的时候,众人战战兢兢,而秦鱼微笑着,理着袖子,轻描淡写道:“当然,怎么着你也是一个主君,按理走正常程序,第一该问责,第二是处理,手段无非是提前举办主君战役,让其他有志之士来争选主君吧。”
这是秘密了,一般人不知道的,少数人才知道,比如几个大宗门的高层,比如天藏境的人,比如……主君他自己。
怎么说呢,他被对方掐住了咽喉。
还有,心口也中了狠狠一刀。
因为秦鱼补了话。
“当然,还有其二,毕竟是饮用了凤血的人物,我也怕主君你撑得住,所以给你添一个反噬的诅咒。对了,冽鹿大境州这些年虽没落,但东南西北四部总有些隐士高人或者绝世枭雄是主君阁下你在意的吧?若是战场上见,你可得告诉他们,莫要太感激我,我这人一向慷慨善良。”
她一派狠毒刻薄的模样。
娇娇觉得吧,这腊鸡主君什么的,要是有本尊在这里,保管吐满一大青瓦缸的心头血。
我家鱼鱼太出息了。
出窍期就要把一个大境州的主君给气死了。
当然,也把不少人给吓坏了。
尊者都被吓到了。
因为他知道秦鱼的谋算是百分百会成真的,结果也会很明显这个主君,当不长了!
“哪怕如此,我一样可以杀你,也可以杀一些人。”主君语气森然。
秦鱼浅笑了下,转头看尊者。
“天藏境,若允冽鹿大境州一个春秋鼎盛的主君之子玩弄规则,倒还可以理解。但主君之位朝不保夕,这样的狗玩意儿,也可以违逆天藏之选入选之人所在宗门受庇护的规则,是不是挺好笑的?”
天藏境的人表情顿时都变了,但惧怕秦鱼,不敢反驳,而尊者……尤有风度,一笑:“阁下乃非凡之人,既如此说了,想来也知道我天藏境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然了,今日哪怕无阁下出手,对那位小公子的肆意妄为,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言外之意是即便这位主君没有遭遇如此惨烈的变故,他们天藏境也会处置那位小公子。
这种话,可信还是不可信,秦鱼都不曾考虑,她从不把自己的性命或者无阙以及相干人的安危寄托于别人。
她找尊者一个态度,就是为了……膈应下主君而已。
主君这人吧,即便真想动手,最后也不敢动因为这种权衡利弊只为自己利益的人,他是不会让自己冒险的。
不然刚刚也不会察觉到秦鱼要利用小公子威胁自己,就想下狠手。
可惜就没能成功。
反正已经完事了。
主君走了。
不走还能做什么?
当着天藏境门人的面,他也不能直接动手。
“还有事吗?”秦鱼问尊者。
尊者愣了下,道:“仿佛也……”
秦鱼:“那把它撤了吧。反正看到了什么,也阻止不了。”
好生霸道。
天藏境的人有气。
尊者沉默片刻,笑了下,“的确阻止不了,但我忽然有一个问题,烦请阁下解疑。”
秦鱼眯起眼。
尊者知她同意了,也就问了。
“值得吗?”
他问这一句。
不管多厉害的手段,多狠的报复,总归会遭遇报复。
主君毕竟是主君。
惹上如此大敌,为的是什么?
秦鱼对尊者观感一向不错,何况装逼有度,需有内涵。
所以她回了。
竟是先一反问。
“尊者非冽鹿之人,知道冽鹿平静多久了吗?”
尊者一愣。
“一池水,越平静,要么说明水深,要么说明水下的鱼……太死,没活力。”
秦鱼把玩着一枚玉佩,语气凉冷,眉目空幽。
“偌大境州,千秋盛世,空有冽鹿,了无逐争。”
“为何?一来,不够乱,二来,穷。”
“为什么穷?能养鱼的好东西都被某些人给垄断了。”
三句话,点名本意。
豪迈,壮阔,英武。
当世男儿之枭雄。
尊者震惊,众人震惊。
娇娇:“壁壁,我跟你赌一车的鸡腿,这鱼鱼绝对是在瞎几把扯淡。”
赌一车鸭腿吧。
现在正好是一只肥鸭的娇娇跺脚叉腰:“哼!”
但别人信了。
尊者:“所以,阁下就要让妖族来搅动这一池水?!!”
这尼玛是疯子吧!
秦鱼:“以上我说的,都是假的。”
尊者:“???”
众人:“……”
秦鱼面无表情,转身,甩袖而走。
“为了一个女人。”
“她叫方有容。”
“那么好看的人,为她死多少人都不为过。”
境术到底还是撤了,大概是尊者也被刚刚那个回答给镇住了。
既不能指责这风花雪月,又不能全然不信那逐鹿之论。
归根究底。
他忌惮。
镜子撤了,秦鱼回到树洞。
小鸟兄也回了。
说来也怪,转移了毒咒,这个人反而空无声息,仿佛一下子化作飞烟融入空气中。
毫无存在感。
也只有秦鱼最后说起方有容名字的时候,他才抬起头。
眼里有死灰复燃的光。
平原内外,有多少人远望到了这一切,又有多少人远远离开。
不敢靠近。
也有可能觉得不宜靠近。
包括瀚海朝伊跟柳如是,还有白泽等等。
他们都看到了,无一人过去。
树洞依旧,风雨依旧。
洞内,方有容的尸体还在那,但美人如斯,仿佛死了也受上天恩宠,不减半分美色。
但两个人的目光,都很沉定怅然。
小鸟兄声音沙哑,道:“她给我说过一个故事,我想,她会对我说,其实是想让我说给你听。”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方有容的生死,本意其实跟自己无关。
既然生死都无关,那死前遗言,自然也无关。
秦鱼抬眸,注视着他。
第1779章 故事
小鸟兄说的是一个凡人间的故事。
言语平淡,用词平淡,秦鱼几乎可以想象到方有容当时奄奄一息时也如旧寡淡冷清,将这个故事简短道来。
“她说,从前一世俗一国家一朝堂,有一御史言官为秉正朝堂政见,顶着压力弹劾了当朝太子,结果被抄家灭族,女眷要么流放三千年为边疆官妓,要么没入官衙属下的妓楼,这位言官得罪的人不少,妻女便被没入了都城的妓楼,往来皆熟稔,谈笑皆戏谑,从高高在上的夫人,一夜之间变成百官可玩弄的妓人,先是百官,后是太子门生,再是太子派来的下贱小厮,不知其数。那言官夫人为女儿计长远,忍了五年,终在女儿被喊了五年的雏妓且被妓楼挂高售卖初夜的那天晚上,谋了一事,让她往常拉拢伺候的一江湖高手带女儿逃出生天。”
小鸟兄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或许当时方有容也顿了一下。
“那江湖人的确成功了,将那女孩带了出去,那一夜,女孩站在青楼之外,见到自己母亲所在的偏院燃起大火,火光曜夜,仿佛照亮了整个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