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吃惊,因为见到了魏芫的表情固然一派冷静,但他最擅观察人,已然察觉到这种冷静反而是一种不冷静——魏芫在控制情绪。
为何需要控制,因为有波动,为何波动,因为被掐住了咽喉。
“上位者制衡权术,政治家看大局,而作为一个合格政治家的上位者,以及上位者的未来接班人,魏公子你就没想过什么是真正的远见?”
她那芊芊细指虚空点了下那边一群被咒印折磨的臭傻逼。
“远见的重要性十有八九不是体现优势,而是预防劣势的出现跟发育,那么,这群蠢货就是北疆联盟的远见?”
什么最让人愤怒?
不是无中生有的指责污蔑,而是切中要害的软刀,在场北疆联盟的人怒了!南部的人也全都怒了。
“黄口小儿,你当自己是谁,大言不惭,你能代表你整个东部?也不想想为你今日之狂妄,东部的人会被你连累!我看他们谁敢助你……”
这话刚说完,辱骂秦鱼的人忽然如被掐住咽喉的鸭子,一下子就嗝屁了。
因为他看到了前方一幕,原以为不可能存在的一幕。
冽鹿东部的人慌了吗?
慌了!
他们都慌了!
所以他们默默站位了。
南部的人,北部的人,西部的人都看到了。
原以为一盘散沙好欺负的东部人。
不知何时起,所有考核者都默默站在了一个地方。
赢若若转过身,看仙子婉愉、百里纤裳、水月仙尊华明怀、明楚、莽山剑林莽、长孙云鸿、伏夏,端木兄妹等等所有东部考核者或者东部相关势力都稳稳当当站在后面。
人少吗?其实不少,只是不比其他部多,但远比传言中或者其他部自认为的强大的多。
三部对东部的认知就相当于欧美对十九世纪中国的认知——穷,弱,无知,好欺负。
情报落后兼之自我臆想太强烈,导致了他们的判断严重失误——最起码他们以前撑死了也没想过区区无阙的区区一个女弟子敢对南部以及主君之子如此冒犯。
这些人之中,百里纤裳还妩媚动人婊气冲天地理了下发髻上的华美朱钗,淡淡道:“听说我东部一向最弱,今日可算有机会检测一下了。”
她婊,她骚,她浪荡,她爱后宫三千鸭子面首小白脸,但她是女王。
干掉了哥哥杀了好多侄子的女王。
似乎对其他部人的反应有些察觉,她放下手,漫不经心道:“政治家看大局,东部内有东部的局,是自家事,可东部外就是四部的局,我不站东部,莫非还能跳槽么?”
顿了下,她露出了一个意味很深的笑。
“两姓之子可不好当。”
作为政治遗留产物的北部很多人都感觉膝盖中箭了。
MMP,这东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毒,眼睛毒辣,嘴巴也狠毒,专戳人心肺管。
而东部其他人听着百里纤裳如此镇定自若应对发言,且言语之间颇有表面自己重大局的素质,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长孙云鸿暗想:难道不是怕无阙清算?
端木清冽:我觉得可能是想讨好无阙的美男大师兄。
反正吧,他们是很一致的了。
肯定站无阙啊。
无阙有毒的,离自家又近,鬼知道里面还埋着什么毒瘤,放一个出来跑自家王国或者宗门放一把火,那可就歇菜了。
但也有人持有不同想法,比如纳青忻。
纳青忻心中微叹——她肯定是因为无阙潜在威胁才站无阙的啊,属于政治衡量产物,但其他人就未必了,明楚这些散修明明可以不掺和的,既然掺和了。
她往前一瞟,暗道无阙厉害的可能不是天牢里那些毒瘤,而是养在宗门放出去溜达的几个门面。
男男女女的,都挺能勾人。
莫非这也是一种策略?看不出来啊,无阙还挺下流的。
无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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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向来内战的东部人仿佛集体脑壳坏了似的抱团了,南部的人也自持自家强势,更不肯放过了,北疆联盟有管理高层高高在上,冷笑道:“好啊,东部果然出息了,既说想检测下你们东部的实力,我们三部不如好好出手帮忙一下吧,诸位,你们看……”
他看向北部跟西部。
本来嘛,南部为尊,北疆联盟为主,四部都在主君统治之下,既然东部的一群刺头胆敢冒犯主君权威,那其他两部就该附庸南部一起惩戒东部。
是以……西部人那是什么表情,怎么跟看傻逼似的。
第1974章 过了?
周敦敦:“这些人怕是脑壳里有屎吧,我们刚在里面打过一次不记得了?”
秦旦旦:“就是,难怪师尊说这次出来不要多跟北疆联盟那群公子哥儿多接触,简直会拉低我们的智商,本来我们智商就不高。”
周敦敦:“没事干我们,有事要我们干别人,这他娘的养头驴也还得吊跟萝卜呢。”
秦旦旦:“就是就是。”
两个人逼逼叨叨起来,其他西部人也多是炮仗脾气,一看到南部的人用不赞同的目光看过来就炸了。
就说南部的傻逼居心不良吧,你看,果然是想征服我们西部当他们的马前卒跟炮灰,去你丫的,老子是套马的汉子,常年套马,可不是你们南部的驴!
西部的人气势汹汹,白眼翻的频率比呼吸还快,作为气质特征在套马群里独树一帜的舒嫚以及藏兵谷一列人,只能默默扶额。
如果说无阙是东部的毒瘤,人家还尚且保持端方雅致的假象白莲示人。
可西部的毒瘤罗汉谷可就真正内外兼修表里如一了——老子/老娘就是刚,肿么了,你来啊来啊来啊,谁怕谁!
西部的人刺头一片,让南部的高傲鹰派们十分蛋疼,也分外愤怒,但他们也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因为西部如此,还尚算有迹可循,但就算西部不愿意参战,不还有北部吗?
南部的人又把希望的目光投以北部,却看到了少部分人譬如闵湘江这种老油条的脸色——我年纪大了,听不见了,你说啥,啥?啥?
还有一些精干人员的脸色——南部有令,我等自当遵从,干东部可以,可西部我们干不过啊!
西部?西部不听话也就算了,难道还会帮东部?
我们南部只想干东部啊!
南部的人想当然,但也有冷静的人察觉到了这种想法的天真。
白头奶奶等南部世家骨干目光一扫,浑然东西南北四部人马已聚集,各成戒备凝聚之势,但也不是完全凝聚,北部有些摇摆散乱,好像内部不是很齐心。
这是好事吗?
对于南部而言,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坏事。
“好的一面在于北部散乱如沙,毫无主干,对我南部不会有多大的威胁,坏就坏在无法形成成熟的力量,也无法利用当做马前卒。”
白头奶奶跟北塘奇迹如此传音分析。
北塘奇迹也是这样认为的,“若是真打起来,北部的战力可能还不如东部——起码,东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团结并且强大。虽说东部即便能比北部强,也绝对抗不过我南部。”
白头奶奶:“还有西部在呢。”
北塘奇迹:“西部会出手?应该也不至于。”
白头奶奶:“一共四个人,甲乙丙丁,甲想当老大,让其余三个人都当下属唯命是从,乙已被打残,不足为虑,丙实力位列第二,为眼中钉,本就戒备且不愿臣服,发现甲想对丁出手,你觉得丙会不会担心万一丁也被干完了,自己也会步前者后尘?如果有这种担心,丙会怎么做?”
北塘奇迹猛然醒悟:“联合丁!只要甲乙动手,丙丁就一定会联合!”
这位最接地气的世家子弟还是很敏锐的,且连贯推出另一个可能:“而丙丁若有联合的趋势,乙一定会摇摆,因为怕被甲当做马前卒白白利用。”
四个人,各有考量,各有顾虑,各有打算,最终会导致——甲不可能动手,一旦动手就是崩盘!
“就算最后能赢,也绝对元气大伤。而一旦元气大伤,势必又会有人对那个位置发起冲击,因为夜玄可以下台,那么……现在的主君也一样可以下台!”
北塘奇迹毛骨悚然起来了,“难怪奶奶你一直不让我跟妹妹参与此类事,也不愿家族掺和如今主君势力太深……”
白头奶奶叹气:“王权未稳,根基已虚,就如那青丘说的,宵小蝼蚁子弟兵,四处横行皆高贵,这本就是隐患所在,贸然掺和进去,锦上添花对家族的好处也没那么明显,可一旦倒台,那就是灭顶之灾,划不来!”
还是老一辈的谨慎啊,可为什么不管管小一辈的呢?主君那边……
“你以为主君不想管?只是刚上位,得先笼络四方权势,不好管太牢,而且隔着人家家族长辈,总得有取舍,其实如果这种隐患时间拖久一些,大局稳定一些,倒也没什么,糟就糟在它提前爆发了。”
白头奶奶说起提前爆发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些古怪。
北塘奇迹一时也没领会,但不是所有南部人都跟白头奶奶这种精致睿智老太太一个脑频道的。
他们更在意表面看到的——西部刺头,北部不太听话,气死我了!
如果说东南西北四部原来有一个群,那么对于群关系就是这样的。
东部:啥群?什么玩意儿,没入过。
北部:原本我是群主的,现在落马了,退群就是死,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西部:我们只为自己打架!其他的,滚!
南部:我太南了!!
确认过眼神,这不是我想要的局面。
四部之人彼此扫视,最终陷入一种尴尬沉郁的气氛。
南部的人很愤怒,却也知道局势不对劲,不能瞎逼逼——瞎逼逼的人已经断腿躺地上了。
其他三部就更不吭声了。
只除了……一个人。
魏芫。
因为十之八九的人也都看向魏芫。
魏芫也没有让南部的人失望,他是稳的,哪怕局面如此,甚为主君之子,他也稳住了。
“本无意战争,但青丘姑娘好似有意行此道,不知意欲何为?”
你个贱人,本来是你想开战的,眼看开战不利于自家利益,结果变成我家鱼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