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红盖头盖下,三十六个丫鬟前后两列搀扶簇拥着秦鱼走出主室,绕过水桥,绕道前院,过中梁……没走过一道,便有丫鬟随从提灯盏引路,规矩风俗忒多,秦鱼也无所谓,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左右红盖头盖着,啥也看不见,就跟个瞎子似的。
不过她倒是琢磨出来了,这先得在偌大的相府内部绕一圈,好像还在去外面再沿街绕一圈,然后进大门。
“这是娶亲吗,怎的跟遛狗似的。”
——我觉得挺像。
你特么每次这时候就上线。
秦鱼内心猛翻白眼,却也在计算相府的大小——这特么起码得有八九千平方了吧。
在地球封建时期还有些王府大小好几万平方的,倒也不算出格,毕竟秦鱼在现代的房产大的也有几万平方的,在这权力统治的时空,相府还算是比较内敛的。
虽然八九千平方的面积已经把秦鱼“溜”得很是不耐烦。
这不,终于要出去溜一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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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人极多,高朋满座,高官王亲怕是不少,世族公亲也是极多,此时皆在故作欢喜庆贺,要么拘谨不言,在外围,森严守卫从未松开过腰上悬挂的腰刀。
这样一冷一热,像极了人生百态,恐怕最从容自然的也就新郎官了,但鲜少有人敢直观他,一是慑服他的官威,二是这人的眼睛很吓人,寻常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在民间素来有称蔺相凶恶如鬼,生有一双异瞳,秦鱼倒也听说过,所以对这位相爷她早有设想——大概就是很凶很丑的糟老头儿吧。
当然了,记忆里这原主对朝堂之事不了解,久居武林之家秦府,消息闭塞,只知道蔺珩此人,却不知此人如何,毕竟说是跟太后半分江山的大佬,自然年纪不小了。
四五十总有的,所以她先预下了判断。
倒也无所谓。
秦鱼想来不是豁不出去的人,大不了陪着糟老头儿睡一觉?
秦鱼做这打算的时候,大腿伤口隐隐作疼,但她没克制,反而故意在走路的时候侧重在伤腿上用力。
她算好了,等这一圈走完,这些时日养好一些的伤口会恶化一些,可以让她占上好几天的时间。
就这样,秦鱼靠近了相府正门。
二入正门,这次正门人就好多了,两边街道挤满了百姓们,还有相府迎亲的人,自古哪家人迎亲,都是门上新郎的兄弟或者非同族好友帮忙,不过蔺珩这人可没什么兄弟好友,因此迎亲的只有他的下属。
下属们哪敢闹腾啊,规规矩矩站着等就是了,来观礼的官家子弟也不敢过分,因此这可谓是最安静的迎亲了。
过了一会,百姓群众才有小孩呼喊,“新娘来了!”,却很快被自己娘亲捂住了嘴巴。
不过新娘的确来了。
人群中,几个戴斗笠的男子对视一眼。
人群攒动的街头巷尾拐角处,两个粗衣土面的男子低声交谈。
“那秦家女过来的时候,那狗相必定会出现接亲,到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不妥,他身边必有高手,只有等他下阶梯牵那秦家女的牵红时才是最好的时机,不要改变计划,否则横生枝节。”
他们自有定计,稳如泰山,只等时机出现,却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已经传到了秦鱼耳里,哪怕他们用的声音极低,近乎唇语,秦鱼还是判断出了他们的对话内容。
又是刺杀啊,这次目标是蔺珩本人。
秦鱼心里略一思量,决定按兵不动——他们刺杀他们的,她不管。
——你就不怕影响任务?
“任务出来了吗?没出来,既然没出来我管他干嘛,我自己腿还被插了一刀呢,再管还要不要活了。”
秦鱼对这位蔺珩没什么好感。
“新娘来咯,新郎可在?”喜婆出于职业习惯按照规矩高喊,喊了两下,却不见内里有什么反应,一时尴尬了,新郎呢?这不会新郎都不出面吧。
喜婆在那相府管家的眼神示意下正打算囫囵过去,把新娘直接送进去了事,忽听见里面动静。
“相爷来了!”
秦鱼见不着人,只听到不知谁这一呼喊之后,内里躁动了一下,接着又一片潮海波浪涌过后的寂静。
然后她站在相府高门大院的门槛下,隔着红盖头,见到了上面——一片红。
红盖头其实透明度还是有一些的,因为阳光正好,她视力也好,隐隐约约见到宽阔威严的府门前,威严门匾下走出一个人。
很高,笔挺秀直,仿佛在看着她。
冷漠得很。
喜婆想必很怕他,都不敢说话了,更不敢喊他下来牵红。
秦鱼倒无所谓,丢谁的脸也不干她的事儿,所以她也很冷漠。
这新郎新娘半点反应没有,倒让气氛越发胶着起来了,直到那蔺珩走下台阶。
喜婆反应过来。
“来来来,牵红,郎君牵了姑娘的红,这一生一世就是一家人,一辈~”她还想说什么,却在蔺珩横撇过来的冷冷一眼后戛然而止。
第794章 刺杀
喜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心中暗骂若不是相府给的赏银足,外加她不敢拒绝,还真不想担这差事。
可怜了这娇滴滴的大美人儿,进了相府还不得被活剥了。
“来,姑娘。”
她把牵红拿出来,一头给了秦鱼,秦鱼秉着人设,并没有直接伸手接过。
这不找死么?
在场官家里面有一些是清流,迫于威势不得不来,见到秦家女的反应后,才觉得传来的情报非虚,这秦家跟相府的联姻本来就蹊跷,却不想这当事人也是不太情愿的,女儿家么,估计也是怕这位恶名在外的郎君的,知识她怕归怕,却不知晓自己这郎君到底有多冷酷无情,就凭着她此时这一迟疑,就足够让她不久后“暴毙”在相府了。
年轻少官们可没闲心可怜这位秦家女。
秦霖那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女儿也不见得无辜。
秦鱼故意犹豫了好一会才伸手接过,蔺珩将她的迟疑看入眼里,眼眸深沉阴冷,并不反应,只在喜婆战战兢兢递过牵红另一端时伸手接过,并一侧身,将后背对准人群,跟着秦鱼一起直面正门,打算一起进去。
然而就在此时,时机到了!
人群中乍起兵器出鞘声,那些个戴着斗笠的人取下斗笠甩出。
“有刺客!”
这些刺客早有计划,一出手十分狠辣,身法也是了得,腾跃纵横掠出人群,已然避开了周边护卫反应过来攻击的路线,最大限度直奔着蔺珩后背而去。
喜婆等人吓懵了,但只是普通人,压根没得反应,只眼睁睁看着这几个人来势凶猛,刀剑锋利,一眼光景。
剑刃直入相爷后背……
铿!
一根箭矢破空而来,竟凌空射断那剑,原是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列队的箭者,抽箭上弓,再射!
几个人想要舍身相攻也没办法,因为这些箭矢都朝着他们的致命点而去,不得已,他们只能用刀剑横扫,这剑法刀法也是厉害,一扫竟联袂刀影剑影,跟快速旋转的电风扇似的。
铿铿铿!箭矢被一一斩断,那些箭者正要继续射击,下面的守卫也合围攻杀,但就在此时,拐角处闪出三人,用袖内弓弩暗袭而出,直接射杀箭者,箭杀相防,箭队被吸引走。
另一边,另有五人不知何时已出各处拐角,在之前第一波袭击时从人群入,从人群出,甩出烟雾弹丸,炸起一笼白雾。
“保护相爷!!”
护卫高声呼喊。
在这混乱中,秦鱼果断和稀泥,打算借着这烟雾把自己藏好了,谁死都不关她的事儿,不过也是她刚往后退一步,陡听到后面有风声。
不好,还有一个人!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在护卫跟箭队都被完全吸引的时候,有一个人已从她这边突围——好死不死,这蔺珩不知何时也在她边上。
内力翻涌,气劲爆发,一掌爆发,朝着蔺珩。
这蔺珩竟猛然侧身,一把抓住了秦鱼的胳膊把她往前一挡!
秦鱼:“……”
这位刺杀高手也是厉害,竟抖腕一下,那剑就如蛇一样化软,绕开了秦鱼,朝着蔺珩的咽喉而去。
蔺珩抽腰而出,指尖弹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剑,一个抽刺。
铿铿!剑光如星,内力倾泻。
又在交错之中错身而过,再一对掌。
轰!
内力强势撞击而出,气流振荡,仿佛带来了一阵风。
这阵风吹过,蔺珩跟刺杀高手都退了。
本来打斗也不算结束,暗杀也不会停止,人潮也不会安定,但陡有横插的一幕截然不同于这剑拔弩张的刺杀。
清冷见白,花色夺艳。
天上阳光落广阔大地,照耀绝尘,或许就为这人间的凡人见识这人间的美好。
红盖头随风飘落了。
秦鱼觉得自己的视线也终于明朗了,看到众人看自己的目光,她皱皱眉,苍白着脸,弯腰伸手捡起那红盖头,重新盖上。
一句话都没说。
众人:“……”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蔺珩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不过刺杀高手浅看了秦鱼一眼,陡高声一喊,“此人不是蔺珩!退!”
所谓高手,所谓绝对精明的刺杀,就是来去自如。
这些人也不看已经战死的同伴,直接抽身而退,绝不留恋。
等他们退了后,该追的追,该收尾的收尾,好在没伤宾客半点,相府淡定,其余人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不少人都盯着“蔺珩”,刚刚那刺客喊什么,这人不是相爷?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