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开始幻灭。
他倒下了。
身体倒在冰块上的时候,沉闷响动,胸口却发出脆响。
有什么东西从他怀里衣衫内滚了出来。
铃铛。
它本是一挂坠,他把它从腰上取下,这样,它就不会因为他的移动或者比斗而发出声响。
它藏在他心脏位置,一直温热。
直到一把剑刺来,刺断它的链子,它在他倒下后,滚了出来……
滚出来,脱离体温,瞬息染上冰霜,冻结。
但厚重寒冷的冰块忽然开始融化,开始碎裂。
因为他体内涌出的血。
不再如往日阴寒冰冷。
反而十分滚烫。
为何?
她认得这热血里面冒出的热气跟一个地方的焱气十分相似。
焱池热流入体,与隐疾相冲。
他为了尽力与她一战,毁寿了。
其实本就活不了多久。
秦鱼站在原地,握着干剑,垂目看着这一切,手指有些颤抖。
眼看着整个冰块都要被蔓延融化融入寒流之水。
上闻泠韫认不出呼唤:“秦鱼!”
于此时,一直尽力躲藏而且躲得很成功的娇娇也呼喊了一声。
“小鱼!你特么的快出来!”
秦鱼回神,嘴蠢动了下,却无法说什么。
她知道他已死。
在脚下冰块碎裂之时,秦鱼脚下一点,跳到半空,落在冰棱尖峰之上,看了一眼沉入寒流中的蔺珩一眼,还有落在他手边的一颗铃铛。
最后一眼。
阳光来了。
本是冰川寒雪境,何以无端落朝阳。
这阳光,反而越发卓然显露了冰面上的血色。
那一缕光坠落在站在高处的她身上。
如斯璀璨。
寒流中的蔺珩在最后死绝的瞬间,隔着冰水,见到了,她低头看他的最后一眼。
眼中也有泪。
她无爱,却也并非生来不会痛。
可再痛,她不能说。
所以他永等不到她选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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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大天宗死,蔺珩死,叶笙死,灵桓……灵桓也死了。
他见叶笙在自己师傅拼命救治下也死去,笑了下,取了叶笙的剑,直接抹喉倒地。
段流颤抖着手掌,抱住自己的两个徒弟,他知道,数百年了,终究要为当年的罪恶付出代价。
惨痛无比的代价。
死的不止这些人,很多很多。
但现在都结束了。
秦鱼目光一扫的时候,无人再动,包括早已插入战局的相府之人,璜宗浑身浴血,看了秦鱼一眼。
“把他们带出去。”
“以后的事,晚点再说。”
秦鱼一跨步,抱起了早已瑟瑟发抖浑身毛发染霜的娇娇,内力输入,冰雪化开。
娇娇温暖了,可他知道秦鱼的心是凉的。
她不快乐。
但秦鱼再无多言,两个跳跃后,一个后空翻,坠入冰壁之下。
所有人大骇。
璜宗也是错愕……然而下一秒。
鹰啼。
冰川深处,庞大飞鹰群体而飞,展翅如乌云。
“冰川巨鹰?”
璜宗看着传说中才有的冰川巨鹰飞过冰川之上的苍穹,往下……
接住了秦鱼,然后盘旋往上。
羽翼庞大,浩瀚而无双。
也听到秦鱼的声音。
“等我回来。”
这句话是对谁说的?灵妃知道是对自己说的,也知道是……
管家听到了,挥了下手,众人全数停下。
灵妃看着管家坐在了那把白麟剑身边。
好生奇怪,白麟剑落下来的时候,就意味着蔺珩败了,也死了。
这些人好像一点也不伤心,尤其是这个管家。
反而还笑了下。
只是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
说不上来的一种气氛。
灵妃转过脸,不再看。
她怕自己看久了会懂,懂太多的人,总不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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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相争,必有一败,也往往伴随着必有一死。
冰壁之上,结果如斯。
冰壁之外,天奘平原之上。
也是如此。
越太初没死,洛瑟快死了。
他一剑捅进了洛瑟的腹部。
其实洛瑟是蛇宗,越太初实力还不到二流,如何能杀她?
围攻而已。
然后他抓住机会……却不想真的成功了。
成功了也好。
他不允许背叛,尤其是她的。
“你是故意的。”越太初面无表情看着洛瑟。
洛瑟一笑。“是啊。”
“你是疯子?”越太初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他永远不懂她的目的。
“阿,我是不是疯子你不知道,但你会发疯吧。亲手杀了我。”
越太初明白了,她是故意要让自己痛苦。
“你想多了,我不会。”
越太初知道自己的心变硬了,变狠了。
他看着她,想要把她从怀里放下。
但不能。
她还拉着他的手到了被剑穿透的腹部。
“我怀孕了。”
“越太初。”
越太初整个人一僵,呆呆看着她。
然后……他几乎要疯了。
正在此时,三军对垒厮杀之外,有了意外。
草原铁骑入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