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心中一喜刚准备开口,却听余光继续说道:“夫人过来后的第一刻钟,是在训斥本宫不应该如此对待夫人的女儿。
第二刻钟,呵斥本宫不守妇道,不习女戒,不尊三从四德,整日在外抛头露面,难怪胎儿殒命,夫君不喜。
第三刻钟,夫人嘲笑本宫那些所谓的理念都是虚假,私底下欺压妯娌,折腾夫家。
第四刻钟,夫人暗示本宫如此行事必为天理不容,本宫解析的对与不对。”
张夫人动了动嘴唇,很想承认自己的确是这样的想法。
可对上余光含笑的眼神,这个头她是无论如何都点不下去。
长公主这个状态似乎不对劲。
她是泼辣,是耿直,是得理不让人,但她不是真的傻。
以往的长公主,即使她指着对方鼻子骂,对方也永远是很宽容的一句:“本宫会改正的。”
可面对如今的余光,她本能的感到危险。
见张夫人闭嘴,余光推了推眼镜,轻声笑道:“夫人还真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自私的明明白白。你一边斥责本宫不守女子的规则,一边又抱怨本宫没有践行本宫人人平等的理念,合着天下的道理都在你家,想点哪个就点哪个。本宫想着女子不易,对你们多有宽容,给你们实际的好处,没想到却成了你们裹挟本宫的借口。不会当命妇便不要当,左边脸撕掉了贴在右边,惦记给自己贴金,结果一边没脸没皮,另一边二皮脸,真不知夫人怎么好意思出门的。”
第276章 我的白眼狼家族(9)
被余光如此指着鼻子骂没脸没皮,张夫人原本熄灭的战意再次复燃,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公主,我可是朝廷命妇。”
公主不是说朝廷命妇代表的不仅仅是朝廷的脸面,还有所有女人的尊严么,如今这般羞辱于她,公主莫不是要向她最不屑的男权低头。
是这样说的吧!
余光笑的温柔,看张夫人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智障:“当初本宫担监国之责,朝堂之外全都是本宫的亲随,但凡有人反对,便会血溅当场。
你公公比其他人识时务,当即带着一众官员站出来拥护本宫,末了请求本宫对你夫君多加照拂。
本宫念他拳拳爱子之心,而你婆婆讨好人的手段又是你拍马所不能及的,五年内保他儿子连升五级。
只是你夫君那人资质平庸,着实没什么能耐,更没有任何建树,当官多年依旧是一副无功无过的中庸之道。
前思后想,本宫最终给了他一个右侍郎的官职,由尚书和左侍郎负责工部事务,你夫君则专心赋闲职养老,而你则得了个四品的诰命。
你刚口口声声说女子应该遵守三从四德,说明你很认同世人眼中男人是女人底气的这句话。
那本宫便要问问你,在本宫眼里,你夫君什么都不是,那依附于他的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张夫人被骂的泪眼婆娑:“我、我、我...”
余光伸手拦住她接下来的话:“本宫之前说了,既然夫人感觉本宫给夫人的宽容还不够,那咱们便行皇家规矩吧!”
说罢,看向屋中伺候的下人:“伺候张夫人跪下。”
见到公主不跪,原主还真是把这些人的心养大了,甚至是把人拱到自己头顶上来欺负自己,倒是有趣的很。
听到余光的话,几个丫鬟相互对视一眼,却都没行动的意思。
谁都知道公主为人最是和善,尤其是对待各府女眷。
她们可不想同侍郎夫人动手,万一将来张夫人哄得公主回心转意,吃瓜落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
反正公主为人最是宽容,她们才不去找这个不自在。
见丫鬟们不动,张夫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公主好大的威风。”
不是说什么民贵君轻么,哈哈,连自己府上的下人都管不住,丢不丢人。
余光侧头看向胭脂:“公主府不需要如此不听话的下人,谁送来的,就给他们送回去。”
公主府的下人多半都是宫中指派出来的,看来是得好好清理门户了。
胭脂哦了一声:“女人...”
之后的话还没出口,便在余光的注视下消了音。
胭脂缩了缩脖子,刚准备将几人打晕拖走,却听余光补了一句:“都是母后和陛下辛苦挑选来的,不用都送回去,送一部分就行。”
几个婢女怔住,瞬间明白过来余光的意思,之前莫名的优越感瞬间消失,当即跪下向余光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胭脂脸色一凝,之前的娇憨瞬间变得冷凝,掏出发簪向几人扑去。
伴随着几声尖叫,丫鬟们纷纷倒地,每个人脖子都被划开,汩汩的流出鲜血,双目圆瞪的倒在地上。
几人的血液很快汇集在一起,流向张夫人脚边。
张夫人虽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当即尖叫着向后退。
余光则是对胭脂摆摆手:“屋里伺候的人不够,再去叫几个过来。”
奴大欺主,既然如此作死,那便死吧。
胭脂哦了一声,走到外间叫了几个瑟瑟发抖的婢女进来。
这些婢女隔着屏风多多少少听到了些动静,但听到的消息哪有自己亲眼所见的画面来的震撼。
丫鬟们的脸色惨白,丝毫不敢去看地上的死人,公主该不会是打算同太后翻脸,所以先清算她们吧!
余光笑的依旧温柔:“我公主府的下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没看张夫人还站着么,还不赶紧伺候人跪下。”
丫鬟们的身体抖了抖,疯狂的冲向张夫人。
她们明白了,若是想保住性命,就不能对张夫人太客气。
谁知还不等她们跑到张夫人身边,就见张夫人扑通一声跪在余光面前:“公主饶命,臣妇知罪了。”
饶是如此,她的身体却还是被丫鬟们重重按在地上。
黏腻的血液沾到脸上,引起张夫人一阵阵战栗。
丫鬟们为了表现,不仅仅是将她按住,更是在她身上暗暗使力,只为让余光感到满意。
张夫人的眼泪汩汩而落,她错了,她真的不应该来公主府,都是那个老匹夫的错。
余光的指尖轻轻敲打桌面,发出一连串脆响:“本宫一直觉得女子皆苦,之前为女子说话,所有言辞也都是为了提升女子地位,让女子有更多话语权。
却没想到本宫的良善之心,居然变成你们不要脸的资本,一边享受着本宫给你们的好处,一边舔着脸索取更多,之后再鄙夷本宫。
还是说能对监国公主颐指气使,令夫人心中痛快,感觉自己也高人一等了,若真是如此,在夫人眼中,本宫是不是还应该感觉到荣幸。”
说到这,余光轻笑出声:“既然张夫人如此拥护男尊女卑,信奉女戒女规,那本宫便成全夫人吧。”
张夫人心中一惊,事实上她并未感觉余光给了自己什么好处,甚至有些埋怨余光不应嫁进柳府同自己女儿成为妯娌。
有了余光这种身份的人在,将来岂不是要处处压自家闺女一头。
只是余光的确没有架子,她过来试探几次,发现余光始终对她宽容忍耐。
甚至在她小小折腾几次后,还给了她不少好处,这才慢慢养大了她的胆子。
至于余光为何如此容忍,张夫人心中也有了成算,自然是因为那面如冠玉的柳松文。
公主痴恋柳松文,这才会主动讨好长嫂的家人。
心中对余光生出鄙夷,态度上自然越发轻慢,可谁能想到这人还能忽然翻脸呢!
看着张夫人试图挣扎的模样,余光推了推眼镜:“夫人放心,既然夫人如此重视规矩礼教,本宫自会成全夫人。”
她就是这么喜欢成人之美。
第277章 我的白眼狼家族(10)
京城的东门有一道贞节牌坊,那是一名贞妇留下来的。
先帝在位时,贞妇的未婚夫死了,但她娘家依旧履行了婚约,将人送到夫家守寡。
那夫君家不但有一个独眼寡母,卧床不能动弹的公爹,还有三男一女四个弟妹。
贞妇嫁过来后,奉养公婆终老,供养弟弟们读书,还给小姑准备了一份嫁妆。
后来三个弟弟都陆续考上了举人,小姑也觅得良缘,贞妇的身体却因常年劳作累垮了。
先帝知道这事后,当即给贞妇提了一块牌匾,下面的官员充分揣度圣心,给贞妇盖了个贞节牌坊,将牌匾郑重挂上去。
不但给了贞妇褒奖,也给了其他女人暗示,让她们以贞妇为榜样...
可惜那贞妇也是个没福气的,得了牌坊后没多久就死了。
几个弟弟在嫂子坟前哭的几乎昏厥,倒是那妹子看向哥哥们的眼神中充满恨意。
后来还传出一个说法,说那嫂子当初和几个兄弟商量好了,等小妹出嫁,兄弟们仕途顺利,她便自行离开,寻个老实人过日子去,不拖累任何人养老。2
可等这个牌坊盖起来,她的命也跟着丢了。
这话的真假没人知道,因为那小妹没过多久就因病去世,三兄弟则去了各自的任上,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有了牌坊的庇护,虽不说平步青云,却也是前途坦荡。
这贞妇的事情且不说,光只说这个牌坊。
当初原主监国时,便想着将这东西推倒,如同母亲所说那般,推翻压在女人身上的大山,却被太后制止了。
太后说这东西是先皇留下的念想,改革这种事要一点点来,不可操之过急,而且一个牌坊而已,象征不了什么,只要不去看便是了。
原主本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当即被太后说服,再不同那牌坊较劲,这东西也就留了下来。
只是女人们每次从那边走过,都会下意识反思自己的言行。
民间甚至兴起一股以获得牌坊为荣的说法,只是这些说法都在私下涌动,并未拿到明面上来。
今日,牌坊下更是热闹了几分。
竟是工部侍郎家的夫人被掉在了牌坊上,受一众人围观。
张夫人羞愤欲死,可偏偏晕不过去。
在她耳边不断传来余光之前的话:“夫人如此注重女子的礼教,那便应该言传身教,本宫今日便给夫人一个机会。
本宫会将夫人挂在牌坊上两个时辰,若夫人因此羞愤自尽,那本宫就承认夫人是个贞烈女子,也会虚心接受夫人的教诲。
倘若夫人日后还是恬不知耻的活着,那本宫就当夫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还会以张侍郎无法约束内宅为由,降了他的官职。
夫人既然如此以夫为天,熟读各种女则,那结局如何,便全看夫人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