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蚕虫发出痛极叫声,瘫倒在地。
赵鲤知道,他们必会留有控制的后手。
但亲眼看见蚕虫在宰了皇后之前倒下,她还是心中愤恨。
倒拖金瓜锤,朝那道人追去,嘴上还不忘找补道:“哪来的野道士,竟驱使怪物谋害皇后!”
那瘫坐柱边的中年道人,听她如此说,停顿一瞬,怒道:“好个颠倒黑白的魔星!”
他下意识的反嘴澄清,却被抓住机会。
想留活口的赵鲤,手中染血金瓜锤带着凄厉破风之声,朝这道士肩头砸去。
同样抓住机会的,还有那蚕虫。
符文锁链将虫躯切割得四分五裂,断了半边颚的蚕虫动弹不得等待终末降临。
因中年道士这一分心,得片刻松快的蚕虫,半边脑袋朝着皇后扑。
下意识抬手阻挡的皇后,只觉右手腕子一凉。
蚕虫巨大的脑袋摔在她面前,口中还衔着一只齐肘而断的腕子。
这只手曾在亲蚕礼上,喂了蚕虫第一片桑叶。
也亲手在蚕虫本体眼上点了秘法取来的血。
蚕虫蠕动,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这截腕子用口器压碎咽下。
随后直直看着皇后,复眼光芒散去。
皇后并未觉得疼,断臂抬起到眼前细看时,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待到断口处,鲜血喷泉一般滋出,她才惊惧交加惨叫出声。
皇后血光乍现之时,赵鲤砸向道人的金瓜锤也至。
西瓜大的锤头,击在中年道人肩上,哗啦啦一片骨碎声。
这中年道人歪倒在地。
勉力抬头看,却见灯下金瓜锤的锤头一闪。
怦怦数声,赵鲤依次将这中年道人的双肩肩头、双膝膝盖敲得粉碎。
身后皇后捧着惨臂哀嚎,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身子。
赵鲤上前半步,一手提着金瓜锤,一手抓住道人的发髻,逼着他仰头,问道:“慧光在哪?”
她一直死盯着中年道人的脸,果在说出慧光名字时,看见这道人脸上异色。
但他死死咬紧牙关,看赵鲤如看什么可憎仇敌。
毫无惧色冷笑道:“想知道?你靠近些我说与你听。”
话是这样说,但赵鲤看见这死道士腮帮蠕动,真靠近过去,迎来的不是暗器就是一口浓痰。
赵鲤怒火更甚,反手给了他一嘴巴。
她怒极之下,使出六成力道。
中年道士满口大牙伴着鲜血,崩飞出口散落满地。
道士道髻散乱,眼冒金星满嘴是血,却还含糊地笑:“慧光大师之谋,你这天外魔罗哪配知晓。”
他忽而侧首,用秃掉的牙龈咬住右边衣襟。
这动作赵鲤略感熟悉,下意识去拦。
但他已将衣襟里包着的东西,含在口中咬开。
一股难以忽视的蔓荼蘼花香,弥散开来。
匍匐在地的中年道士,口中鲜血拌着灰色的粉末吞咽。
他脸藏乱发之后,看向赵鲤。
更加浓烈的香味,从这中年道人周身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
他被赵鲤砸碎的骨头,须臾之间粘合生长。
断成三截的脊柱保持着断裂形状,粘合后整个身子歪如迎客松。
砸碎的两肩,锤成饼的膝盖骨也生得乱七八糟。
道髻散开的中年道人没了人模样,双手双膝匍匐在地。
“贫道不畏死,因我知道我们在守护着什么。”
兽一般趴伏在地的道人歪着脖子,说出悲壮话语。
赵鲤放下掩住口鼻的手,缓缓握紧手中长柄金瓜锤。
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备战时,赵鲤道:“你们使这些见不得光的阴私手段,配守护什么?”
中年道人耷拉着脖颈,却用一种蔑视的神情看着赵鲤,斩钉截铁答道:“天道!人道!秩序!”
赵鲤眸子一缩,还想套话,那道人却压低了身子猛然一跃。
赵鲤凝神,准备迎战。
不料这怪道士速度远胜之前。
只见一道残影掠过,那道士冲向了惊惶的皇后。
赵鲤抬头,只见这怪道士背着皇后远离的背影。
“皇后娘娘,贫道护你去见陛下!”
“免遭这魔罗毒手。”
从风中传回数句话,话音悲壮至极。
被迫手拿坏蛋魔罗剧本的赵鲤,也忍不住国骂一声:“他娘的,一群癫子!”
骂完,她扛着金瓜锤追了出去。
第771章 借物
深夜,皇城再演狂奔大戏。
黑暗中一前一后两个影子,以非人速度朝着皇帝所在大高玄殿狂奔。
赵鲤不知道这死道士所说,带皇后去找皇帝,是真求庇护还是有别的想法。
她紧跟在后,奈何两条腿跑不过四肢狂奔的怪道士。
幸而那道士背着皇后,速度慢了一些。
赵鲤远远吊在后面。
先她还扛着那柄用得极顺手的金瓜锤,后见追不上,只得丢弃在路边。
其间数次险些追丢,幸而有皇后相助。
断臂的皇后在寒风中的惨叫哭泣,就是赵鲤最佳的引路道标。
她追着哭声和血腥味而去。
来时蚕虫沿途将宫墙宫门撞毁,本弯弯绕绕的皇宫硬生被犁出了一条直溜的虫道。
相比起不太认路的赵鲤,潜伏于宫廷之中的怪道士熟门熟路。
很快,便跑到了到了大高玄殿永宗左门前。
此处大门洞开,空无一人,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寒雾之中。
背着皇后的怪道士,见这寒雾犹豫了一瞬。
奔逃这么一会,怪道士须发皆白,发皱的皮肤上浮起大片尸斑。
身上已经散发出夏日停了三天的死人臭。
这臭味混合着花香,被他背在背上的皇后探着脖子贪婪嗅吸着。
断臂之痛寻常人难忍,皇后中途发现这怪道士身上的臭味,可缓解她的疼痛。
将脸贴在这道士后颈蹭,双颊绯红,神情迷乱。
怪道士毫无所觉,他的身体已经再没有知觉。
就这般背着皇后,冲进了弥漫大高玄殿的寒雾之中。
“皇后娘娘,陛下在何处?沈之行在何处?”
怪道士气喘着询问。
皇后埋首在他乱发之中,双眼空洞恍惚。
习惯性抬起光秃秃的断臂,朝着一处一指:“陛下。”
道士越发气喘,能明显的感觉到生命力如水般流失。
他急朝着皇后指示的方向而去。
皇帝受伤后,移到了一间小偏殿中。
沈之行担心他的安危,身边内侍全都调集了过去。
大高玄殿别处空荡荡,但这里三步便立着一个人。
沈之行那处变故突生时,这偏殿之中诸人都有感应。
毕竟那处悲泣哭声在夜间实在无法忽视。
派人去瞧,但出去的无论侍卫还是内侍,都一去不回迷失在路上。
后整个大高玄殿中,莫名寒雾弥漫。
各人只得紧闭门扉,守在隆庆帝床榻周围。
黄色绣龙帐子放下,太医跪在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