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任何旖旎,两人单纯的相拥,汲取彼此的体温。
“阿爷和爹娘去世后,我总是做梦。”
沈晏嗅着赵鲤的味道,轻声说道:“梦到家里的院子,院里的猫。”
“梦到家里窗台上的小泥娃娃。”
沈晏轻声说着,赵鲤却听得眼一酸。
那场变故后,他什么也没有了,跟着叔父卷入了更大的漩涡。
走到如今地位,他经历了多少险恶。
赵鲤侧首,蹭了蹭他。
沈晏缓缓吐气,摩挲着赵鲤的手指:“其实,那场剧变没有留下太清晰的记忆。”
他没再说下去。
但赵鲤知道,他那段模糊的记忆,或许与她有关。
赵鲤顿了顿,还是对沈晏说了逝者葬处可能被动的事。
沈晏沉默了一瞬,在赵鲤耳边轻声道:“我真恨不得剐了皇后。”
他对着赵鲤道出胸中恶念:“还有柴珣。”
换做旁人,沈晏必会动手。
只是顾及陛下,他不得不按捺住。
动了动,赵鲤将嘴巴凑到他的耳畔:“待局势稳定,我亲手废了柴珣。”
赵鲤不吃亏,她的心上人也不能吃亏。
皇后必死,慧光暂时寻不到,这股子怨气便找柴珣出。
她说话时阴恻恻,沈晏心中郁气却突然散去大半。
捉了她的手在唇边轻啄,道:“难道不是规劝我大局为重吗?”
赵鲤一扭身,面对面拱进了他怀里,环着他的腰与他平视:“劝人受气天打雷劈,宽恕一切是圣人要做的事情,我……只负责送人下地府。”
沈晏与她额头相触,眼中满是笑意。
这就是他的阿鲤,他的!
摩挲着赵鲤的后颈,沈晏将她按进怀里。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静静相拥,享受着黎明降临前最静谧的时光。
待到第一缕阳光,从窗户洒入。
在门外值守的阿詹,简直着急成了乌眼鸡。
这不是镇抚司和家里,此处人多眼杂。
陛下、沈公、还有阿鲤小姐的亲外公都暂宿在大高玄殿。
沈公虽盼着沈大人早日成婚生子,但没成亲便钻阿鲤小姐屋子这事泄露。
沈大人说不得会挨抽。
眼看天越来越亮,阿詹终按捺不住,抱着必死的决心,欲上前叩门。
只是他鬼鬼祟祟摸到门边,刚抬起手。
只听吱呀一声,门扉打开。
沈晏看着阿詹快叩到他胸口的手,无声挑了挑眉。
见他衣冠整洁,神清气爽的模样,阿詹猛松了口气。
后退一步,便听沈晏道:“走吧!”
沈晏先行,阿詹急忙赶上。
又想回头关门,却见赵鲤探出一个脑袋,无声冲他挥了挥手。
适当地贴贴,有利于身心健康。
赵鲤也神清气爽地换上官服,挂上腰牌。
打算去坤宁宫看一看卢照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不料,行至大高玄殿中庭,便隐约听一阵娇滴滴的哭泣。
“陛下,臣妾好担心。”
这话音娇柔而不造作,尾音一转三折。
听得人心尖痒痒。
赵鲤脚后跟不受控制地一转,朝着声音出处而去。
她还未靠近,便有眼尖的侍卫看见她,一拱手道:“赵千户。”
赵鲤只是来看看热闹,忙示意他小声。
可里边隆庆帝已经听见了声,带着些解脱,忙唤道:“可是阿鲤来了?不必通传,快,快进来。”
第779章 金佛
里面隆庆帝的声音,有点狼狈。
赵鲤本不想进去,只是随便来看看热闹。
现在被他一叫,不进去也不行。
打定主意进去打个招呼便走,赵鲤跨入这临时修葺完好的侧殿。
隆庆帝身着常服,半躺小榻上,膝盖上搭着一条绒毯。
一本书搁在他手边。
在隆庆帝的小榻边地上,侧坐着一位十分引人注目的女人。
她瞧着年纪已经不算小,但岁月丝毫不折损她的美丽,反而让她瞧着十分有韵味。
鹅蛋脸饱满白皙,光滑似剥壳鸡蛋,尤其一头云鬓,乌密光滑如缎子。
珠翠环身,妥妥一位行走的人间富贵花。
年轻时必是绝色。
见赵鲤进来,这美人眸子微闪带上了敌意。
她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奈何赵鲤有警觉的被动技能。
只一眼,已经对这美妇人身份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隆庆帝对那美妇道:“妍妃,你先回去吧。”
赵鲤暗自撇了撇嘴,眼前这位妍妃,就是瑞王母妃。
恃美行凶恩宠盛久不衰,目前隆庆帝后宫位份资历仅在皇后之下。
这位妍妃,应是得了风声来这找隆庆帝黏糊。
赵鲤这根大号灯柱在这,妍妃万般撒娇的本事不好施展,只得离去。
从赵鲤身边过时,她冷哼一声:“赵千户,久仰大名。”
若非场景不合适,赵鲤真想耸个肩。
美人离开后,隆庆帝有些尴尬解释道:“阿鲤,妍妃就是被朕宠坏了。”
宠得隆庆帝现在都有些招架不住她。
瑞王遭遇显然没敢对他爹说,因此皇帝什么都不知道,招手示意赵鲤过去。
“吃早膳了吗?”隆庆帝像是邻家大叔一般温声道,“听说你好吃,有什么想吃的,便告诉小顺子,他会安排。”
赵鲤恭敬道:“谢陛下关心,一会便去!”
隆庆帝又招来一个内侍。
那内侍手中捧着一只匣子。
隆庆帝道:“来得正好,这是一只鹿血芝,给你疗伤补身用。”
那内侍将鹿血芝捧来,赵鲤规规矩矩谢恩。
虽说昨日隆庆帝表现十分亲和,但他是皇帝,赵鲤不想跟他太熟。
隆庆帝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道:“你连立数功,按理职位早该提上一提。”
“但你年纪尚小,贸然登高位绝无益处,还待寻个时机。”
他耐心说,赵鲤也耐心听。
解释了一遭,皇帝见她确实没什么不满,这才让她离去。
莫名耽搁一段时间,赵鲤捧着那只鹿血芝,这才往坤宁宫去。
只是出了大高玄殿,赵鲤脚步一顿。
夜里破坏时不觉得,现在立在大高玄殿门前,赵鲤看见一条笔直笔直的虫道心里一慌。
这得多少钱修啊。
虽不花她的钱,但赵千户看见遍地碎砖瓦还是心疼。
她沿着这条虫道向前,半道便察觉到一些窥视的眼睛。
天下最复杂的地方,皇宫绝对能占一席。
赵鲤似未察觉那些眼神,大步朝前走去。
她不认得宫中的路,但只需沿着蚕虫碾坏的道路,就能一路走到坤宁宫。
坤宁宫早已被靖宁卫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