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原晴之按捺不住催促:“大人,可以了吗?”
“勉勉强强吧。”
虞梦惊收回手倚靠在墙边,淡淡地看她整理头发。但不管怎么挽起,怎么拨乱,怎么恢复原样,都遮掩不住后颈那抹被人刻意按压出的通红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满心不快瞬间消退,转而生起的是浅淡的愉悦。
可是这点愉悦,在瞥见少女袖口洁白依旧的花朵时,又转瞬即逝。
“那个废物叫你去书房,肯定又是想到了什么对付本座的新办法吧?”
看着原晴之瞬间变得纠结的表情,青年冷笑两声:“哈?你该不会以为本座会逼迫你把那个废物的计划说出来吧?拜托,废物制定的的废物计划有什么好听的。废物就是废物,不管做多少准备,都是废物。”
“妄想成功设计到本座?下辈子也不可能。”
原晴之:“……”
虽然知道这个家伙的确是在《诡宅》里笑到最后的人,但这狂妄的说话方式真的很像在立flag,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车了呢。
“二少爷没有说太多对您不敬的话。”她相当委婉。
“哦,那就还是说了呗。”
“……”丫鬟垂下头去,抓着自己蓝色的裙摆,掩饰内心的慌乱,最后鼓起勇气:“庆神大人,您的血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功能?”
“哈。”虞梦惊短促地发出讥笑:“原来那个废物在打本座血的主意啊。”
“嗯……二少爷看到了石碑上的记载。”
原晴之斟酌着开口。
迄今为止,她说出的这些内容都算不上背叛薛无雁,也不算背离人设,毕竟早在地下室那会,某人就告诉她,石碑早已被伪造过。
换而言之,这一切都在虞梦惊的掌控之中。
“啊,这么说倒也没错。”
听她说完,青年忽然若有所思地笑了。
他猛地弯腰凑近,长长的鬓发滑落到身前,衬得那张毫无死角的脸愈发昳丽。
“神血……可以让人类永生。”
因为刻意压低过,所以语调显得又暧昧又蛊惑,配合着眼上诡异的束缚,此刻的虞梦惊仿佛从话本里走出来的,专门以人精气为食的艳鬼:“怎么样,想要吗?”
“想。”要是换成《邪祟》里的武五,肯定战战兢兢拒绝了。但这是《诡宅》里坦诚胆大的雷柔,所以原晴之一秒都不带犹豫。
虞梦惊笑眯眯:“好啊。”
像是佐证自己的话一般,他直接将苍白的手腕递了过来,仿佛邀请她过来咬一口。
原晴之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心机鬼,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血直接喝有毒!
“二少爷特地叮嘱我,一定要您自愿给出的神血……”
“哦,他让你来要本座的神血,你就来要了?要是哪天他让你来索本座的命,你是不是也会乖乖来本座面前送死?”
听着虞梦惊的不怒反笑,原晴之忽然灵机一动。
她刚才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把虞梦惊踹掉,这不就来办法了吗!
只要能把这家伙惹生气,他肯定自己就走了!
“说起来,庆神大人,您有巫女吗?”
出乎意料的,听到这个问题,红衣青年并没有生气,反倒睨了她一眼:“那个废物倒是看得起你。”
“不过倒没说错。”他冷哼一声:只有本座点下并承认的巫女,才有资格得到本座自愿献出的神血。而巫女——必须终身保持圣洁,不可进行婚嫁,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原晴之人傻了。
不是,等等,他不是最忌讳被人问到巫女这个问题吗?怎么她在雷区蹦跶了一下,他还大发慈悲解释起来了?!
原晴之记得很清楚。自己在入《诡宅》这部戏前,程月华曾一脸纠结地告诉她,虞梦惊在《荒园古迹》最后一幕里做了件相当阴间的事,可等她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对方又守口如瓶,只说若是告诉了,可能她会在接下来的入戏中很有心理压力,还是不说为好。
最后,老前辈不忘叮嘱:“你只要记住,不要在虞梦惊面前提到巫女这两个字。”
结果她现在提了,虞梦惊也没反应啊!
望着对方说完话后就不吭声,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脸,原晴之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总感觉虞梦惊好像期待她有什么反应一样,不是,她能有什么反应啊?!
“那武五小姐是您的巫女吗?”
听到这个名字,虞梦惊终于给出了她想要的反应。
他面无表情:“不准在本座面前提这个名字。”
“我好奇嘛。”原晴之装傻:“《邪祟》戏本里不都说了……”
“第二次了。”
红衣青年冷冷地打断了她。
“你是不是以为本座不会杀你,所以故意用这些拙劣的话术来激怒本座?”
他站直身体,唇角抿出冷峻的弧度:“雷柔。我发现你胆子真的很大,或许是本座太过纵容你了,还是和那个废物待太久,所以开始肖想一些不该肖想的东西。”
原晴之:“……”
虽然是抱着惹他生气想法,言语间也没多掩饰,但这狗东西讲话也是真的气死人。
望着拂袖而去的虞梦惊,原晴之忍不住嘀咕:“狗脾气,谁愿意当你巫女。”
不过聪明绝顶的她目的已经达到了!合理的把虞梦惊对她的兴趣削减不少,又刚好控制在没有想刀掉她的范围里。
接下来,就可以安心走剧情了!
想到这点,原晴之心情无比雀跃。
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轻车熟路来到楼上,敲响属于何白露的房门。
“笃笃笃。”
“谁?”
“是我,何小姐。”
过了半晌,眼眶通红的戴茜才将门打开。
她按下悲伤的情绪,望向原晴之:“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原晴之一改先前在虞梦惊面前唯唯诺诺的表情,露出忐忑:“何小姐,其实刚才在夜宴上时,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但总觉得不是好时机。”
她转过身:“您曾经和我提过的,走失的亲妹妹身上有一块胎记。事实上,从我记事开始,后颈同一处地方就有一块月亮型的红色印记。”
听见和自己妹妹相关的事,戴茜一下子忘记了刚才的难过。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房门,胸口剧烈起伏,仔细打量原晴之的后颈。
又是很久没有声音,原晴之问:“怎么了,是看不见吗,是不是楼道太黑了?”
“不,不是。”震惊过后,戴茜反应过来:“只是胎记有点红……”
事实上,说红都有些保守了。
浮现在少女莹白的后颈上的胎记鲜红欲滴,几近滴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是不久前有人站在昏暗的楼梯间里,用指尖一遍遍在这一小块皮肤反复摩挲,按压。
却怎么也按不下心中那股莫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逐渐滋起的疑窦丛生。
第39章
“怎么了?”原晴之忍不住问。
怎么戴茜也和虞梦惊一样看了这么久, 该不会是她的胎记有什么问题吧?
“不,没事……”
这红痕的鲜艳程度,好像不久前才被人用力擦过, 要将这点印记硬生生擦掉一样。
但这些想法也只是在戴茜的脑海中盘旋了一瞬,很快,便被胎记的真实模样吸引。
“的确是月亮型的胎记!”她又惊又喜。
虽然有一点点不太和谐的小插曲, 但原晴之还是很顺利地和戴茜接上号了。
确定了背后的胎记和年龄后, 这个亲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认了下来。
虽然听着不太严谨, 但这毕竟是戏内, 一切皆有可能。
艺术的世界就是这样, 有时候在戏本会为了舞台表演性,将一个本该严谨的剧情进行简单处理。例如原晴之就知道这么个例子,有一部大名鼎鼎的国外音乐剧,父亲认出儿子的方式竟然是因为儿子在台上唱出了他写的歌。
这么想, 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真没想到, 真没想到柔儿你竟然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戴茜怎么也遮掩不住自己的高兴与激动:“难怪我第一眼看你, 就觉得你特别面善, 特别想让人亲近,没想到,真没想到。”
原晴之还没歇下口气, 又被拉到梳妆镜前仔细打量。
“我们这里好像, 眼睛轮廓的走向都一模一样, 还有眉毛,我前两天怎么没发现呢!”
越说, 戴茜越兴奋:“对了, 父亲和母亲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得带你回何家看看……”
可话说到一半, 又戛然而止。
很显然,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如今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处境,笑容变得苦涩:“抱歉,柔儿,姐姐现在暂时没办法带你回何家,只能等喜宴过后了。”
意识到这是个对当下姐妹重逢不大妥当的话题,戴茜立马转移。
“这些年,你在薛家,过的还好吗?”
“我很好,姐姐。”原晴之握住她的手:“薛家从小收留了我,还让我成为二少爷的伴读,二少也待我很好,从没有亏待过我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
望着戴茜,原晴之颇感唏嘘。
在《诡宅》原著的第一折戏和第二折戏里,雷柔和何白露其实相处的还不错,甚至有成为朋友的意思。毕竟按照原著剧情,虞梦惊十分看不起雷柔,根本不可能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旁,所以雷柔有许多自由活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