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可能。”赵平生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样才合理，毕竟这些书留在国内，多少人会专门买？就算买，也不会有高价。但要是流传到国外，那就不好说了。

　　这种时候，甚至还有倒卖国家文物的贼呢。上次部队抓了一批特务，其中就有人通过各种关系把文物低价收购，通过各种渠道给藏起来或者偷渡出去。

　　俩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外的大水缸看了一眼，叹气。

　　胖崽缓了过来后又开心起来了，手里捏着根青菜啃。见爸爸妈妈都看向大水缸，她也看出去，指着道：“水，水水。”

　　宋雨晴抿了抿嘴，道：“咱们以后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了。”

　　孩子越来越大，又还不懂事，哪天不小心说出去就糟糕了。

　　“好。”

　　到了傍晚看新闻的时间，胖崽已经不记得要黏着爸爸妈妈这件事了，照常挤去了小朋友堆里。她尤其喜欢挨着江大姐家的小梅，像只小熊猫，抱住小梅的一只胳膊，小身子都靠了过去。

　　小梅也喜欢胖崽，总是忍不住伸手摸摸捏捏胖崽的肉胳膊肉腿。但是捏脸不太行，别人捏过去，胖崽会追着人咬上一口。

　　小朋友都是爱和小朋友玩的。

　　“看胖崽多喜欢和小梅玩，宋同志，你应该多要个孩子，家里两个孩子多好啊，还能互相作伴。”

　　宋雨晴视线还落在胖崽的后脑勺上，道：“小孩子找小孩子玩，和找玩具玩没区别，他们哪想得到那么多。”

　　什么孩子要个玩伴，就那么一丁点大的孩子能懂什么？都是大人自己想要多生一个，还非把借口都堆到孩子身上。

　　当然了，其实也就她和赵平生这代人才会这么想。即使是她爸妈那会儿，也没想着生两个会不会一碗水端不平，净忙着工作挣钱去了。

　　再过几年，国家开始提出计划生育了，他们家才不会“突出”。

　　事实上，从71年开始，就已经开始提出并推行计划生育了，但要大规模推行、定为基本国策，且还有一段时间。

　　赵平生见她放下了碗筷，就顺手收了过去，起身要回后院厨房去，顺便和刚刚说话的人道：“我现在又生不了，你和她说没用。”

　　说完，施施然地去了后院。

　　“......”

　　客厅里只有小小黑白电视电视传出来的声音。

第124章 感慨

　　从赵平生在大家面前说了他现在生不了这句话后, 来他们家看电视的、或者是在大院里遇到他们跟他们打招呼的，都没再找宋雨晴说过一句：家里还是多个孩子比较好。

　　这还说啥呢？这么说了，赵医生又生不了了, 难道是想着劝宋同志出去找别的人？这话有明显的破坏军婚的嫌疑，他们就算再嘴碎, 天天在大院里被喇叭里的宣传教育灌脑子，多少也是知道什么话能说, 什么话不能说的。

　　胡嫂私底下和宋雨晴道：“就该这样, 有的人一点不知数，非要和胖崽说以后没弟弟妹妹帮衬。孩子现在小听不懂, 以后长大听懂了要多想。我家妞妞就是，楼上那老太婆就是这么嘴碎......”

　　宋雨晴便道：“胡嫂, 要是下次遇到这种人，你就和他们说, 让他们当面来找我和赵平生说, 和孩子说不着。他们不知道我们家住哪，我和赵平生上门也行。”

　　总之，他们家的胖崽就是不能受这些委屈气。他们俩也不能受这么糟心气。

　　别的不说，她和赵平生俩人一言不合就要找人说个明白的做法，在大院里头还是有点名气的, 知道他们较真、开不得“玩笑”，那些人下次再说的时候才会掂量掂量。

　　晚上睡觉时，宋雨晴看了眼睡觉时一只脚翘上墙贴着的胖崽，懒得纠正她的睡姿了，反正过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一侧身就和赵平生抱到了一起。

　　自从多个了胖崽, 他们俩在家时想黏糊到一起，经常会被“小电灯泡”给打扰。动不动就得挤到他们中间来, 赵平生好几次和宋雨晴说胖崽是分开牛郎织女的银河。

　　就连晚上想说话都得压低声音说，就比如此刻，就怕把家里的“小电灯泡”、“银河”给吵醒，又给他们表演一个“楚河汉界”。

　　“还有一天，我在省文化馆的工作就能结束了。可以缓一段时间。娴姐说感觉今年环境没那么紧，宽松了许多。我也感觉不出来，才在羊城待了一年，以前在海岛，大家都没那么多事。”

　　在海岛那，不管是弘安生产队还是部队基地，有事大多都是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小事，每天上工、上课、吃喝就是最大的事情了。不像在羊城这，哪哪都得谨慎。

　　赵平生正想说话，忽然发现自己搂在宋雨晴腰后的手被一只小手给握住了食指，身体僵了一瞬，发现胖崽没醒过来，才放心。

　　“没那么快就宽松起来，我知道的，有同事家里的亲戚还在被人盯着，被斗下去的人也没少，只是我们没接触到而已。再等等，过两三年兴许才会好起来。”

　　宋雨晴叹气道：“我知道。要是按照以前，嗯，按照那个历史发展的话，确实是要再等两三年。有时候觉得这个时候的生活也挺好的，你看，一个单位就是一个小社会，把人都给框到了里面，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知道得少，生活也就开心得多，因为都不用去想外头的事情。”

　　“突然离开了单位，去其他单位工作几天，听到了不少外头的消息，所以就有了这些感慨？”

　　“多少有点受影响。突然接触到外头的消息，发现和自己日常了解到的不一样，觉得有些神奇。不说在海岛和羊城的区别了，现在都在羊城这儿，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距离，我都觉得大家好像生活在两个世界似的。”

　　她在这头生活得好好的，外面那儿却是风声鹤唳。这几天在省文化馆里没少听他们所在的几个大院各家的八卦。

　　都是普通人，他们说的好像也都是寻常事。但她看到的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听得心都累了。

　　偏偏她还避不开，大家工作不管忙不忙，嘴里是不停歇的，衬得她和李娴像是两个只会干活的哑巴。

　　宋雨晴又道：“我也就是突然有感而发，不会觉得抑郁什么的。”

　　以前赵平生就坦白过，他在以前世界医院里隔离了半年多，又在这世界待了两年多，感觉自己已经有抑郁的苗头了。

　　她想着，就算是知道了历史发展历程，但突然来到这么个时代，换成谁都会觉得崩溃的吧。而且是，越了解这个时代，越觉得无能为力且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即使是再怎么努力，生活、行为、社交都和大多数人一样了，但心理还是很难和这个时代产生共鸣。

　　“我就随便那么一说，说完就好了。反正这工作也准备结束了。出去了才觉得，还是市文化馆好，里头同事关系简单。大家过得很松弛，还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哦对了，我明天要去看看有没有我们的信寄来......”

　　赵平生凑过去亲了亲她，正想有下一步动作，手指微动想从胖崽的小手里抽出来，发现被她抓得紧紧的，心里也是无奈了。

　　“雨晴，胖崽抓住我的手了，你把她扒开。”

　　宋雨晴当没听到，手脚搭过去把人当抱枕一样抱着，闭上了眼睛，道：“我说完话了，困了，要睡觉。”

　　又特意道：“我明天还要早点过去工作，不能晚睡。”

　　赵平生想挣扎开都没办法，大的紧抱住了他，小的也牵制住了他。

　　“你还好意思说胖崽喜欢扒着人睡觉不好，都是跟着你学的。”

　　宋雨晴就道：“哦，那你也给我做个大点的抱枕，我抱着睡，不扒着你。”

　　刚说完，下一秒，胖崽手脚都扒拉了过来，两只手都抱住了赵平生的手。

　　赵平生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床墙面上贴着的画，忽然道：“等胖崽两岁了，就把对面房间收拾出来给她住，睡觉的时候房间不锁着门就行了。你说呢？”

　　她不说。当没听到。

　　宋雨晴和赵平生又出门去上班，胡嫂也是计算着时间过来，在他们这儿吃早饭，顺便帮忙喂胖崽吃早餐。

　　今天吃的是面条，胖崽的手里还拿着个水煮蛋，她还舍不得现在就吃，别人碰也不行，反正得她自己拿着，玩够了就让人给剥壳吃掉。

　　见爸爸妈妈都背上挎包准备出门，胖崽现在已经能接受了，摇了摇手，又跟着跑出门外看他们骑车走。然后又跑回来玩玩具。

　　等过了一会儿，就会跟着胡婶婶出门去找小朋友们玩。

　　宋雨晴想到个问题，“等我回单位上班，胖崽不会不愿意跟我去上班了吧？”

　　除了前面两天会哭，现在她玩得不知道多高兴。胡嫂说，带她过去育红班门口，她能和上活动课的小朋友隔着围栏叽里咕噜聊很久，而且因为长得可爱，已经交到了“朋友”。她自己未必能记得人，但人家育红班的小朋友记得啊，一到活动课或者下课自由活动就出来找她。

　　胡嫂也把她照顾得很好，吃好睡好的，每天乐呵呵的，不和爸爸妈妈一起去上班也是个快乐宝宝。

　　“其实，也可以......”赵平生想说，其实可以让胡嫂在家帮忙带着胖崽，这样她该上班就去上班。带着个孩子，多少都会影响工作的。

　　宋雨晴不等他说完就立刻摇头，“不行，小孩子也是记事的，带她过去也不耽误什么，还是跟着我去单位上班的好。要是可以的话，我打算让她在单位上幼儿园，反正晚上下班回去还是能和小朋友们玩。”

　　大院里的育红班，她是觉得没那么好的，里头孩子不少，就五个老师，管那么多孩子，肯定是会顾不了那么多的。

　　上学嘛，以后上学的时间多得是，没必要。

　　赵平生奇怪，“市文化馆现在有幼儿园了吗？”

　　宋雨晴哈哈笑了起来，“有啊，还是小班幼儿园，加上我们家胖崽，总共五个小孩，馆长还给他们讲故事，就这个师资，起跑线都比别的小孩要高，你说是不是？”

　　赵平生失笑，他就说，市文化馆哪来的幼儿园？！就算是市文化局，也未必有。就算有，也是市政府单位的子弟育红班、小学。

　　“车到了，我上班去了，上班顺利。”宋雨晴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十分有经验地一个箭步排到了前面，车子刚停下，她人很快就蹿上去了，直奔后面靠窗的位置，然后和他并行了一小段，直到再没看到人。

　　宋雨晴在省文化馆的工作终于完全结束，剩下的，就不是她和李娴要参与的了。借调过来十一天，中间的休息也没能休，得到了一条白毛巾、一个笔记本。

　　她还庆幸道：“终于不是搪瓷杯了，我们家攒下来的搪瓷杯已经有八个了。”

　　她不是每次投稿都有稿费的，有时候人家是给送东西，搪瓷杯、钢笔、颜料、画纸或者糖票都有可能。搪瓷杯送的次数算是比较多的。

　　赵平生去参加什么活动，比如说去给医院搞的外科医生培训班上课、在羊城开研讨会、评先进等等，他也没少收到搪瓷杯。

　　这一攒下来，他们家的搪瓷杯够多的了。除了自己一家三口用的，就是留着待客用。但家里极少来客人，其实不怎么用得上。

　　但要说把东西送人......送谁都不合适，显得他们家条件很好似的。

　　虽然在周围邻居眼里，他们家的条件确实是很好。

　　李娴也庆幸，不过她是庆幸别的。

　　“总算是结束了，我是一天都不想再看那些人来闹事了。狗皮膏药似的，赶又赶不走，还来盯着。谁知道哪点不对，他们就上纲上线地闹起来。”

　　“确实是。”宋雨晴也大松一口气。

　　下班回去时，宋雨晴的好心情都写在脸上了，去大院附近的邮局问了信件，然后把自己的信都给带上，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嗯？上头没写寄出的地址？这怎么看？

　　“赵平生！”她刚拎东西从邮局出来，就看到了下班的赵平生。他们俩这个默契啊！

　　好奇包裹里的东西，她催促道：“快走快走，回家去。”

第125章 知道

　　路过供销社时, 看到自家胖崽正站一旁看别的小朋友玩跳皮筋，捏着小拳头站在原地跃跃欲试，好几次想走过去, 但都被胡嫂给拉住了胳膊。

　　“宝宝，昭昭, 胖崽。”

　　喊到最后一个才有反应，胖崽抬头一看, 也不稀罕人家的游戏了, 拔腿就要跑过来。宋雨晴快走了几步，上前一把给抱住。

　　小炮弹一样直冲过来, 她差点被扑倒，还好没往后坐下去。

　　胖崽指着供销社里的白色冰糕箱子, 砸吧了下嘴，“冰！”

　　“今天不能吃。”即将十月份了, 天气也不像七、八月那时候炎热, 大人都不会天天吃冰糕，小朋友更不能常吃了。

　　和胡嫂说了几句话，他们一家三口就赶着回家去了。只有胖崽还趴在妈妈的肩膀上看着供销社的方向。

　　虽然没有冰糕可以吃，但可以吃别的。一回到家，三人都去洗了手, 胖崽的手里就被塞了一块饼干。

　　她立刻就不记得供销社的冰糕了。

　　看到妈妈拿了剪刀出来拆包裹，她就非要挤到妈妈双腿中间坐下，往后靠妈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