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点过一遍的赵平生回：“一百五十三块六角八分。”

　　“那就给买台相机，等年后上班了我去问问单位摄影组的老师傅，看他们有没有推荐的。不知道买相机要什么票。这时候的相机，咱们买个好点的，以后还有收藏价值。不过，现在不买，等下次发工资了再买。”

　　存折里刚好凑了整数，她不想把这个整数给拆了。何况，相机对他们来说，不是必需品。

　　家里事关钱的事情，支出大的都是她来做决定，赵平生是怎么都好。

　　清点了家里盒子的各种票后，宋雨晴感慨道：“咱们家真有钱！”

　　“等能买房子了，咱们家一定要买房子，不然就我们两个，毫无半点经商天分的脑袋，钱留着留着就要变没钱了。”

　　改革开放的风口，他们就不去凑热闹了，“老老实实地上班，知道吧？”

　　赵平生点头应好，把钱放回了盒子里，挪过去抱着她道：“我当医生还可以，去做生意真的不行，我们家的钱听你安排。”

　　好歹，他亲岳父岳母和亲大舅哥都有生意头脑，雨晴多多少少也能继承一点，他就不瞎掺和了。

　　宋雨晴心道：当然得听她的了，不然照赵平生这个手松的，他能闭着眼睛使劲花钱。

　　每一次清点家里的钱，俩人都得说一遍以后的打算。其实就是那么顺口一说，事情哪是他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他们也没那么纠结以后的安排了，先过好当下再说。

　　俩人挨着脑袋漫无边际地说了很多，什么都聊一点，当下的、未来的，还有以前的。说着说着，胖崽忽然嘟着嘴巴呜呜呜了几声，把他们都呜静住了，不敢再吭声，怕吵醒了她。

　　转头往身后的床看去，胖崽两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脑袋两边，像是在投降。看了一会儿，又看到她嘟嘴巴呜呜呜。

　　俩人憋笑，这是梦到了以前坐的火车吗？自从开始学说话后，就很少见她“呜呜呜”了，现在在睡梦中又重现，看着挺有意思的。

　　胖崽出生以后，其实分去了他们很多的关注和精力，以前俩人做什么事情都想着对方，现在不可以了，还得再多想想胖崽。

　　两个新手父母，养孩子都没法参照自己的亲父母，因为都不具备参考性。

　　看着被养得白白胖胖、活泼可爱的胖崽，俩人心里头说不出的满足、得意、自豪。

　　隔天早上，胖崽是第一个爬起来的。呆呆地坐在床尾，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小脚。

　　缓了一会儿，终于回神了，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床头那抱着睡在一起的爸爸妈妈，立刻挪了过去，趴到妈妈身上去，脸蛋贴着妈妈的，小手张开，扒住爸爸的脸。

　　宋雨晴是被“一块大石头”给压醒的，赵平生是被扯耳朵扯醒的，俩人一睁眼，先是睡眼迷蒙地看向对方，然后才发现了吵醒自己的始作俑者。

　　爸爸妈妈一醒过来，胖崽可就开心了，被抱着去上了厕所回来，躺在中间，翘着两条腿朝上，一会儿在被子里玩捉迷藏，一会儿手脚并用地扒住妈妈，一会儿好奇地去摸爸爸下巴的胡茬。

　　宋雨晴长呼一口气，仰面看着蚊帐顶，道：“我睡不下去了。”

　　胖崽咔咔笑起来，学着妈妈的样子，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然后被爸爸拱了拱小肚子，笑得更欢了。

　　“胖崽，妈妈给你压岁钱，你要怎么说？”

　　胖崽被爸爸教着拱手晃一晃，“说新年好。”

　　“好。”胖崽眼睛盯着折叠起来的红纸，伸出小手讨要。一拿到手，观察了一会儿，下一秒就往嘴里塞。还好被拦住了。

　　“一口咬下去，你待会的小嘴就要跟着变红色。不能吃。给妈妈，帮你收着，以后给你买房子。”

　　不能吃，胖崽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大方地给了妈妈，然后拉着爸爸的手指着对面的房间，“果果。”

　　一岁多的小孩还没对钱有概念，收到了红包知道要给妈妈，一心只想着吃草莓。

　　大年初一的大院，来往走动的人其实不少，但多是去领导家里走动的。赵平生上头的领导是其中一位副院长，平时只有工作往来，而且人不住在部队大院里，他们就没过去走动。

　　赵平生也和自己带的人说过了，不喜欢别人到他家里走动，工作的事情就在医院里说，不用到家里去。所以，他们家这也没有人过来拜年。

　　初一没处可走动的人不止他们家，没什么稀奇的。

　　大院里也挺热闹的，因为今天评出了大院的模范家庭。

　　胖崽骑在爸爸的脖子上，两只小手紧紧抓着爸爸的耳朵，有点害怕但又特别高兴，肥下巴搭搁在爸爸的脑袋上，看到好些人围在一起说话，她也要凑过去看看。

　　“许营长家又被评模范家庭了啊。”

　　“还有谁家？给我也看看......”

　　听到是在讨论这个，宋雨晴和赵平生默契地调转方向，朝另一边走去，胖崽还拍了拍爸爸的脑袋，想回去凑热闹。

　　“咱们不去，后天带你回太奶奶家里玩，比这里热闹。”

第129章 村里

　　大院里头评出了新的模范家庭, 听说名单和去年的一样。家属安置办的人送着奖状上门，热闹了大半天。

　　不知道谁那么嘴碎，愣是把他们家给拎出来说, 拿着出来和模范家庭做对比。外头聊得热闹，但宋雨晴家里三口人完全不知情。

　　白天没电视可以看, 但有收音机可以放，胖崽抱着装着三个草莓的木碗出来, 坐在沙发上, 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吃草莓。

　　大门敞开着，小孩子上门拜年都是上午来, 下午就安静了，个个都不稀罕串门, 都拿着得到的压岁钱去供销社挥霍。

　　铁花跟着爸妈出门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平房这里。

　　铁花看到胖崽激动得很, 嚷嚷着冲过来, 然后两小只紧紧挨在一块儿吃草莓。大人都坐在餐桌边吃家里做的年货唠嗑。

　　这两，一脸认真地对方叽里咕噜地说话，话都说不明白，但表情十分认真，说她不会说话, 也不像啊。

　　比起去年，今天的春节好多了，起码没有连天下雨。

　　大的小的都聊得好，干脆就决定晚饭也一起吃。温良转回家去拿家里的菜过来，这家里后院的厨房又升起了炊烟。

　　一直到晚上看完了新闻才散场。

　　胖崽却是停不下来了, 还在自顾自地摇头晃脑，那是铁花在托管班里跟着老师学的舞蹈, 过来教她了，胖崽也就跟着扭动起来。

　　这一扭可不得了了，宋雨晴和赵平生坐在沙发上看她“跳舞”，夸得都麻木了。

　　但是不让她玩够，晚上她就会在床上继续扭。

　　年初二，赵平生出门去值班，宋雨晴和胖崽继续在家里待着。

　　看到她不回娘家，江大姐带着小梅过来串门。

　　于是宋雨晴就知道了外头在猜她家为什么没评上模范家庭。也是这会儿才知道，人家评选这个模范家庭根本不需要报名，都是大家推荐上去的，然后会有家属安置办的人随机组织人过来投票评比，然后才确定被评上的名单。

　　“真够无聊的，我们家也不缺那一张奖状。”虽然墙上现在依然只有她的一张奖状贴着，但他们家里还有好几张赵平生被评为“先进个人”的奖状呢。

　　“甭管他们，我就是过来和你提一嘴，省得你一点不知道外头的事情。”这赵医生和宋同志，真是两耳不闻大院事，这大院里头的八卦多着呢，但他们两口子除了上班就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哪知道外头热闹啊。

　　宋雨晴道了声谢，然后就静静地听江大姐说大院里头的八卦，都是在大院食堂工作才能知道那么多。

　　还在海岛那会儿，宋雨晴是挺爱听热闹的，但调过来这边后，别人和她说，她就听着，反正她也从来不主动去问。

　　更重要的是，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关系更多，不像在海岛那儿更简单，她一点都不想掺和别人的事情，也怕有人专门盯上了她家里。

　　之前还有人拿赵平生和许营长做比较呢，现在外头根本就不提这茬了，完全就是因为她和赵平生根本不搭理这事，人家说着说着，就觉得没意思，不说了。

　　关起门来过日子，平平淡淡的，看似一天很长，但有时候又觉得一下子就过去了。

　　反正五天的假期，一下子就过去了三天。

　　年初三早上，赵平生正在给胖崽穿外套时，宋雨晴忽然感慨说：“今年的假期好像一下子就要过去了。”

　　说过得快吧，但他们也做了不少事，起码除夕那天就没少忙活吃的。

　　在家吃过早餐，出门时胖崽手里还捏着个水煮蛋。

　　过年期间的公交车太挤了，要不是赵平生在后面推了一把，宋雨晴差点挤不上去。一家三口被挤在一块小地方里，全靠赵平生身体和手臂给隔出来一块地方。

　　胖崽皱着脸捂嘴巴，到中间下车等另外一趟车时才松开小手。

　　宋雨晴笑她道：“觉得车上味道不好闻是不是？应该捂鼻子啊。”

　　胖崽瞪着大眼睛，又给妈妈示范了一遍捂嘴巴，然后放下手，又大口大口呼气。宋雨晴偷笑，和赵平生悄悄道：“你看她像不像小狗。”

　　赵平生也悄悄地点头道：“像。”

　　胖崽还不知道爸爸妈妈偷偷笑她呢，觉得好玩，又重复了一遍捂嘴巴、大口呼气的动作。

　　他们从家里出门，到宋家老家村里，足足耗了两小时在路上。这还是因为老家村子是在郊区，有公交车过去，不然的话，单靠自己骑车过来，那不得骑断腿了？

　　这村里的人见着他们，都认不出来宋雨晴，还问他们是谁。正好宋红旗和宋长民跑出来接他们，这些人才知道她是宋雨晴。

　　“女大十八变哦，几年前雨晴回来那阵，和现在差别大多了。”

　　旁边也有人道：“这结婚生娃了肯定有变化嘛！我看也没多大变化，脸还是那张脸，个子还是那个个子，都一样。”

　　宋红旗跑过来笑嘻嘻道：“我看着二姐就没什么变化。”

　　说着，朝胖崽伸手想抱她。

　　胖崽居然扑了过去，然后好奇地左看右看，看什么都新鲜。

　　也是，天天都是走家里到市文化馆那段路，哪怕小孩子没多少记忆，但也该看腻了。最多也就是去附近公园走一走，但天冷之后就没再去过了。难得出来玩，胖崽可不就就觉得好奇？

　　村里有田地、池塘，依山傍水的，因为今年过年天气暖，还有小孩去小溪水里玩耍，看得胖崽蠢蠢欲动。

　　挣扎着下来走，被宋红旗和宋长民一人牵一只手，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地还想拐到路边去扯叶子。

　　宋雨晴和赵平生跟在后面也慢慢走着，宋雨晴顺便找前面的姐弟俩问宋奶奶过寿的情况。

　　“除了我们家的人，还有大队干部中午会过来吃饭。”宋长民地给念了一遍老家这儿的亲戚，宋雨晴听了，也没记住。不过也没事，她本来就不常在老家，不认得人太正常了。

　　“雨晴回来了啊。”大伯母远远地就冲他们打招呼，那表情笑得，跟见着财神爷回家了似的。态度完全翻了个样，让宋雨晴觉得十分不习惯，还不如就一直就之前的态度呢。

　　老家里头确实来了不少人，除了宋家人，还有村里年纪大的长辈，唐秀香和大伯母忙上忙下地给大家拿吃的。

　　“小赵和雨晴回来了。快进来，小赵过来这儿坐着。”

　　“雨晴你这不得了啊，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赵平生接过话头去，道：“东西不多，难得来看奶奶，都是给奶奶准备的衣服和营养品。”

　　屋外头来看热闹的人都盯着看呢，小声道：“宋老太也是好命，老了老了，又开始享福了。她那二孙女都给她做三套衣服了。平时还让建国媳妇送东西回来。”

　　“人家二孙女嫁得好，自己还是市里单位上班的，手里头有钱，当然能孝顺老人了。读完高中那会儿还回来看老人呢......”

　　唐秀香见外头人多，又给拿了些糖果瓜子出去分。

　　胖崽一见着一屋子陌生人，立刻撒开宋红旗和宋长民的手，小跑过去抱着妈妈的腿，探出个脑袋左看右看。

　　妈妈带她过去喊人，她就会跟着喊，太婆和外婆好像都一样啊，但又是两个人。

　　坐在屋里头的宋奶奶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去过。尤其是看到宋雨晴带着胖崽过来后。

　　拉着胖崽的小手，打量了一遍，道：“娃娃养得好，像雨晴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