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数着手指道：“小梅姐姐，有哥哥，铁花姐姐，有弟弟，小强哥哥，有妹妹，兰兰姐姐，有哥哥......”

　　然后两手一摊，“胖崽没有？”

　　刚刚的严肃气氛被打破，赵平生和宋雨晴都低声笑了起来。别说，他们家胖崽这个脑瓜子装的东西真不少，居然记得那么清楚那些哥哥姐姐家里有谁。

　　但他们还记着现在正是和娃说心里话的时候，不能嘻嘻哈哈的，让她觉得他们是在开玩笑。“当然了，爸爸妈妈就只要你一个宝宝，所以胖崽没有哥哥姐姐也没弟弟妹妹，咱们家就只有你一个宝宝。”

　　“哇！”胖崽惊呼了一声，然后扑了过来抱住妈妈。

　　问她为什么要“哇”，胖崽嘿嘿一笑，捂住嘴巴不肯说了，摇头晃脑地说肚子饿了。

　　才三岁半呢，已经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当爸妈的心情很是复杂。虽然他们两个经常背着胖崽说悄悄话，但是暂时不太能接受他们家胖崽开始有小秘密了。

　　胖崽每天都很开心，今天是格外开心。

　　出门时蹦蹦跳跳地跑到挂历面前，撕下了昨天的日期。挂历上最新的日期就变成了1976年2月21日，大寒。

　　胖崽手里抱着个橘子，时不时地低头闻一闻，然后被穿上一件宽宽松松的雨衣，然后被同样穿着雨衣的爸爸抱起来，上头还撑着伞，一家三口踏入大风大雨里。

　　“啊！爸爸，我的包包！”她的军绿色小挎包！是爸爸给做的，每天都要背着出门上班的。里头装有她的小画本，要带去文化馆给哥哥姐姐们看的。

　　“妈妈帮你拿着了。别动，小脑袋缩回去，待会被雨淋湿了。”赵平生这又抱娃又撑伞，根本没办法再腾出手来把从他雨衣口探出脑袋来的胖崽给按回去。风大雨大的，跟在后面的雨晴估计都听不清声音。

　　胖崽听话地缩回了脑袋，被爸爸抱着，缩在一个绿色小世界里，安心得很。

　　一家三口赶着上了公交车，这么大雨，车上却没多少人。胖崽从爸爸怀里下来，中途爸爸下车去单位，她又被装进了妈妈造出来的绿色小世界里，带去了文化馆。

　　“小强哥哥！兰兰姐姐！我，我来啦！”穿着厚棉衣的胖崽从市文化馆的回廊奔跑，像只圆滚滚的球在滚动。

　　李娴一过来就道：“今天雨太大了，裤腿都给淋湿了。”

　　这个冷天淋湿了裤脚，本该是件倒霉事，但李娴脸上仍挂着笑。

　　自从上个月，她离婚几年的爱人给她发了电报，说至多再有一年，就能回来了，李娴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去过。

　　宋雨晴是单位里第一个也是唯二两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另外一个知道消息的是严闻鹤。

　　宋雨晴回办公室，刚把穿来的胶鞋换下来，就见李娴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和她小声道：“之前我们去省文化馆帮忙，你还记得吧？”

　　那是两年多差不多三年前的事情了。但那是宋雨晴第一次被借调出去帮忙，而且还遇到了有人去闹事，为的还是杨曼曼家里的东西，所以记忆很是深刻。

　　“记得，怎么了？”

　　“那帮人下马了，听说涉及到了谋财害命，借着查抄的名头害人，还贪污公家的东西。去查抄的时候，从领头的人家里搜出来一箱金银珠宝，等审完，这人肯定是要吃枪子的，这事都快传遍了。”

　　宋雨晴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杨曼曼，她们断联两年，现在盯着杨曼曼家的人开始被收拾，不知道杨曼曼是不是也快要回来了。

　　细细一想这个时间，应该也不远了。

　　“挺好的，这些人，害人不浅。”宋雨晴给评了一句。

　　“可不是？！这种人吃枪子都是便宜了他们！”李娴恨恨道。

　　宋雨晴已经在琢磨着要不要给杨曼曼写个信过去说一声。

第131章 坏蛋

　　思来想去, 宋雨晴和赵平生商量过后，还是给杨曼曼写了一封信寄过去，至于杨曼曼得到消息后怎么打算, 那就不知道了。

　　他们家的重点还是在给胖崽动员自己一个人睡觉这件事情上。

　　除了他们夫妻两个想多点单独的时间可以说话，还有就是, 家里卧室的床不大，每次胖崽都要睡成个大字, 现在她手脚还长长了不少, 真的太挤了。

　　三岁半的小孩很少会半夜尿床了，确实应该自己睡觉了。

　　赵平生这天下班时, 带回来了一个大包裹。胖崽看到了立刻站起身来要去接，高兴地原地蹦跳, “是奶奶！和姑姑！”

　　海城那边在他们多次的强烈要求下，没再给他们寄吃的。但唱给胖崽寄东西。不是衣服鞋子就是些小玩具, 每次写信来都要专门问问胖崽的情况。

　　宋雨晴读信时也会和胖崽提海城那头的家里人, 她就特别记得给奶奶，还有给她送小玩具的姑姑。

　　宋雨晴一看这个包裹，就知道不是外头寄过来的，想到赵平生为了让胖崽肯单独睡觉而忙活的事情，当下就了然了。

　　“不是奶奶和姑姑寄过来的, 是爸爸妈妈给准备的。”

　　“嗯？”胖崽歪着脑袋看过来，“爸爸妈妈？”

　　宋雨晴伸手去捏捏她的肉脸，胖崽身上的奶膘还没掉，看着还是个小宝宝，她有时候总忍不住学着老妖怪要嗷呜一口咬一咬她, 胖崽每次都配合地跟着嗷呜嗷呜地抬起小手给她咬。

　　这么看着，又有点舍不得让胖崽自己睡一张床呢。

　　赵平生一眼就看出了宋雨晴眼里的不坚定, 无声地叹气，还说要当严母呢，每次倒戈得最快的就是她。

　　“胖崽，你过来看看爸爸带了什么回来。”赵平生把做好的几个玩偶给摆到了胖崽房间的床上。又把柜子里给胖崽准备的枕头被子给搬了出来铺上，被面上缝了个勉强看得出形状的猫来，枕套上也有个同款小猫。

　　这张床，被赵平生给改造过，特意把床的四个脚给砍了一半，变成了一张小矮床，也不用担心胖崽爬上爬下的。

　　胖崽扒着房间门边探个脑袋进去看了一眼，立刻就被焕然一新的小床给吸引住了，眼睛亮亮的，“哇”了一声冲进去，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软和、暖暖的新被子。漂亮可爱的玩偶，胖崽一个一个地点过去，数来数去还是数不明白，但不妨碍她高兴。然后又哒哒哒地跑回爸爸妈妈的卧室，把她原来的大玩偶和丑玩偶都搬了过来，排排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赵平生圈住胖崽抱着问她：“喜不喜欢这个小屋？”

　　“嗯嗯！”胖崽点头。

　　“今晚你睡这间小屋好不好？”

　　“好！”胖崽继续点头。

　　赵平生自觉完成了任务，撸起袖子去厨房做饭，还和宋雨晴道：“胖崽今晚肯定能自己睡了。”

　　宋雨晴看看屋里高兴得一直嘿嘿笑的胖崽，再看看高兴得挥舞锅铲都欢快的赵平生，她决定什么都不说，暂且让他们先高兴吧。反正她觉得，胖崽不可能那么容易妥协自己睡觉。

　　来自亲妈的直觉。

　　晚上看新闻的时候，胖崽高兴得直翘小脚，拉着小梅要去看她的新房间，一帮小孩，电视也顾不上看了，跑过去看胖崽的新房间。

　　还好胖崽虽然人小，但和她爸一样，对外人多少有点洁癖，只准站在门口看看，想去碰她的小床是不可能的。

　　就是又想和小伙伴炫耀，又不乐意分享。而宋雨晴和赵平生也从来不教她必须和别人分享好东西。

　　胖崽的小屋布置得温馨，就有小伙伴说回家也要自己睡。

　　别人家怎么闹腾，赵平生才不管，趁着机会和胖崽说：“你看，别的小朋友都想要自己睡觉。”

　　胖崽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急着和小伙伴们去玩，扭了扭小身体，又跑开了。坐旁边的宋雨晴一眼就看出胖崽肯定是听懂了，不想答应她爸呢。今晚肯定有人要耍赖皮了。

　　家里的两间房面积大小都一样，但胖崽房间里的东西少，就显得房间要更宽敞。整个大院里，能像胖崽一样自己睡一间这么大屋子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别说小孩子了，大孩子都不一定能有。

　　大家现在识趣得很，知道这没法酸，人赵医生和宋同志就只有这么个独生崽，也没长辈在这边，空出来的房间自然是给胖崽自己睡的了。

　　现在独生子女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情了，毕竟单位都下发文件了，不超过两个，最好只生一个。生了一个的，还会有领导找去谈话，聊聊工作晋升啊之类的，有聪明的，就知道要去做结扎了。

　　做结扎也有讲究呢，医院里头，不知道谁先说结扎最好是男人做，对身体的伤害小，所以现在大家私底下都开始流行问：“你家那个结扎了没有？”

　　这以后啊，说不定就要明文规定只能生一个了，所以赵医生和宋同志家里，在大院里头完全不算显眼了。

　　“只生一个也挺好的，都省得要操心以后长大结婚房子的问题了。”

　　“那可不是？！咱们这里算是好的，分到的房子算大的，现在外头单位住房紧张得很。”

　　“好啥啊？现在孩子小还能挤一块儿睡觉，以后结婚娶媳妇了睡哪里去？”

　　“那你们家难一点，你们家三个儿子，确实不好分。”

　　宋雨晴看着从胖崽屋里跑出来看电视的这群小萝卜头，轮到他们这代人，长大了差不多正赶上下岗潮，以后单位分房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在外头买房子。

　　但他们也还算好的，毕竟能住在这个大院里，父母能帮衬的就不会少。

　　等新闻结束要关电视了，大人拿着凳子回去，好几个小孩还想留下，说要来胖崽家睡觉。

　　都不用宋雨晴和赵平生拒绝，胖崽的脑袋就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睡你寄几家！”

　　然后又是一阵爆哭声，被夹着走还要哭喊留下来。

　　胖崽小跑跟了出去，站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等外头的哭声远去了，才又跑了回来，还把大门给拉上关了起来。

　　胖崽冲过来，一头扎到妈妈怀里，道：“不要他们。”

　　宋雨晴两只手都捧着胖崽的肉脸捏捏，“嗯，不要他们来。”

　　“胖崽，过来爸爸抱。”

　　胖崽又转过去扑到爸爸的怀里，摸摸爸爸的下巴，有一点点扎手，但又觉得好玩。

　　等到要睡觉了，胖崽拉着爸爸妈妈进她屋子里，说要一起睡。

　　这会儿，胖崽坐在自己床上，和蹲在床边的爸爸妈妈大眼瞪小眼。她又拍了拍自己的床，“睡觉！”

　　赵平生看向宋雨晴，眼神询问：怎么办？

　　宋雨晴：你不应该早有心理准备吗？

　　“来，胖崽你躺下，妈妈给你讲故事。”宋雨晴随手抽了本连环画过来，正要还是说，但被胖崽要求也得躺上来，还有爸爸一起。睡觉的顺序和在他们房间的一样，妈妈得睡里头，她睡中间，爸爸睡外面。都盖上被子了，胖崽才满意地躺下来，一手抱一个玩偶。

　　一边讲，还要一边应付胖崽时不时提出的“为什么捏？”

　　讲到自己都要被哄睡了，胖崽还很兴奋，半点睡意都没有。于是，赵平生接过“催眠任务”，给胖崽念故事。念得不好，胖崽抗议之后，最后还是念起了他的资料，胖崽听不懂，但能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哇”一声给爸爸捧场。

　　半小时过去，抱着玩偶时不时摸摸玩偶小脸的胖崽发现没了声音，左右看看，爸爸妈妈都睡着了。挨个喊了几声，确认他们是真的睡着了，胖崽也终于有了要睡觉的意识，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一个侧身，怀里抱着玩偶，还空出一只手来搭在妈妈的手上。

　　等到胖崽睡觉呼吸均匀了，赵平生和宋雨晴都醒了过来，蹑手蹑脚地起身，然后把胖崽小时候睡的小床给搬过来挡着，这样就不怕摔下去了。

　　留着台灯没关，俩人又轻手轻脚出门。胖崽房间的门和他们房间的门都没关上。

　　难得，终于又是他们两个睡一张床了。轮到宋雨晴可以摊开手脚睡觉了。

　　赵平生叹气：送走了小的，睡觉的床好像还是那么拥挤。

　　过了一会儿，宋雨晴翻身给转了过来，手脚都搭在了赵平生身上，偷笑道：“少了个小电灯泡。”

　　终于不会睡着睡着，就有只小手过来把他们给扒拉开，然后自己躺到中间去。

　　赵平生顺势揽了过来，可算是又抱上自己老婆睡觉了。感慨道：“还好我们就要一个，再来一个胖崽这样的，有点招架不住。”

　　“小时候是个乖宝宝呢，长大后就开始皮了。”宋雨晴想了想，笑道：“小时候挺懒洋洋的，那会儿不是吃就是睡，最好带了。”

　　“其实现在也挺好带的，咱们家胖崽是大院里难得的乖宝宝了。”

　　终于把胖崽给送她房间里自己睡，但又好像没送，他们这聊天的话题大半还是绕着胖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