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大多数是对比出来的。

　　四月底，收到楚小云一家从京市寄过来的信件，说他们现在已经在京市落实了工作，还都是在教育系统，一个进了当地的高中，一个进了教育局，短时间内没办法再来羊城，特意给他们寄了京市的特产。

　　五一的时候，宋雨晴和赵平生带着胖崽去了一趟老家看宋奶奶。

　　胖崽还记着太婆（实际应该喊太外婆，但总纠正不过来）给她的金圈子，一听说要去看太婆，就开始忙活起要带的东西。

　　说要礼尚往来，她也给太婆送吃的。

　　这次回去没专门叫上宋家的人一起，他们各自都有事情，宋雨晴就说不用专门跑一趟回去。

　　挤上公交后，宋雨晴就觉得，市里的人又更多了。

　　这回胖崽再次被挤成肉饼，转脑袋都难，顾不上跟他们乐呵了。

　　这个时候，就很想买一辆小车。

　　但仅限于想一想，她还是很明白的，别说现在了，就是再过十年，照他们家的家底，即使她的出版费再翻倍，也未必能买上小汽车。

　　太贵了。

　　不如寄希望于赵平生，让他努力再往上走走，说不定能配车。

　　在晃晃悠悠中到了熟悉的村里。

　　显然，村里的人精神面貌改变了很多，一个个的都变勤快起来了。

　　连宋大伯和大伯母都忙着下地干活。

　　一问，才知道公社搞了新形式，总之，努力有能有回报，可以比往年多分粮食，一个个的干劲十足。

　　见着他们一家三口回来，中午吃饭的点，不少人端着饭碗过来凑热闹。

　　大队里没人不知道宋老太大儿子的二姑娘，基本两三个月给寄一次东西回来，难买到的营养品和衣服次次都寄。

　　宋老太天天在村里溜达，以前干瘦的小老太太，现在精气神好得很，逢人就吹她二孙女和孙女婿好。

　　可不是好？一个端国家饭碗一个端部队饭碗，能差到哪里去？

　　听说宋建国家俩龙凤胎能上医专当医生就是人家拉扯的，连宋老大的闺女都给弄去城里当工人了。

　　听说人家又来了，可不得来看看热闹？

　　要不是宋奶奶把人挡在了门外，他们还得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供人参观。

　　趁着宋大伯两口子没回来，宋奶奶拉着宋雨晴回她屋里说悄悄话，问她那个朋友是不是回来了。

　　这是年底的宋红旗和宋长民带人回来看她时提到的，说二姐的好朋友回来了。

　　宋雨晴刚点头，宋奶奶就小声问东西还给人家了没有。

　　她就知道，宋奶奶肯定知道当时箱子里有别的东西。

　　但这么多年都把这事给藏肚子里没说。

　　怪不得，在她从海岛回来说要准备结婚时，宋奶奶才问她怎么处置那些书。

　　“宋雨晴”也是有真的为她打算的家人的。

　　掩下心底的情绪，宋雨晴点头，“嗯，还回去了。”

　　顺便把杨曼曼给钱让她帮买东西送宋奶奶也说了。

　　宋奶奶高兴道：“你帮我和她说声谢。这下好了，听红旗说，她家的东西都陆续还回去了。真好，真好啊。”

　　宋雨晴知道她的这两声“真好”，是为自己亲孙女的朋友拿回祖产而发自内心的感慨。

　　是啊，好人都应该有好报的。

　　宋奶奶知道这事有了结局，就说自己没什么惦念的了。

　　听到胖崽在外面院子啊啊啊地追着小黄鸡撵，宋雨晴眉心一跳。

　　宋奶奶也没再多说，出门去找胖崽，说带她去自家的菜地里摘西红柿吃。

　　胖崽小跑上去，“我扶着太婆。”

　　殷勤得很，像根肉拐杖。

　　小嘴还甜，说了很多自己平时在家的事情，逗得宋奶奶一个劲地笑。

　　他们跟在身后出门，迎面走来村里的人，宋奶奶给他们介绍人，让胖崽喊人她就喊人，大大方方的，得了好多夸。

　　胖崽真是一岁一个新变化，所以他们都不敢确定她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见她在菜地里来回跑，时不时大惊小卦地啊啊几声，一个人堪比一个乐团。

　　宋雨晴又觉得，随便长成什么样子吧，不违法犯罪，做个开心健康的崽就行了。

　　宋大伯俩口子现在变了很多，估计是在堂妹从他们这儿拿到了工作，终于明白了要和宋建国一家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还得求上门帮忙，所以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听唐秀香说，她给宋奶奶买了送回来的东西，宋大伯两口子眼红，但不敢瞎要，怕被她和宋知秋知道。

　　而且知道她惦记宋奶奶，对宋奶奶更上心了。

　　宋奶奶还在，他们能跟着捞口汤喝。宋奶奶要是不在了，他们确信，以后她就和他们家没什么来往了。

　　胖崽在大队里玩了半天，不扶着宋奶奶的时候，都是在撒丫子狂奔。

　　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精力。

　　回去的时候，他们还带走了一网兜的蔬菜。

　　在大队里一身牛劲的崽，上了车就开始犯困，站得东倒西歪，他们两个还得扶着她。

　　回来后，发现自家把原市文化馆的房子买下来这个消息被传得到处都是了。

　　好些人都在猜她是不是靠出版挣到了大钱。

　　否则，就他们两口子的工资，能买下一套这么大的房子？

　　那个两进的小四合院，用来做单位的办公场所是小了点，但要是拿来给一家三口住，那就太宽敞了！

　　宋雨晴只好和人家说，房子是朋友家的，肯定不是按照市场价买下，所以，他们买房子也不稀奇。

　　就从她这儿开始，开始有人琢磨着要不要在外头买房子。

　　别看军医院的家属院不小，也好些人分到了宽敞的房子，隔一隔，住五口人都完全够，挤一挤，八九个人也能住下。

　　但是，谁会嫌房子少呢？

　　尤其是家里孩子长大了，眼看着就要结婚成家的，想着是不是得分出去单过，不然再生下一代，家里就太挤了。

　　被大院里的邻居拉着问了好些问题，终于回到家了。

　　胖崽道：“妈妈，我没有出去和小朋友显摆。”

　　宋雨晴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妈妈知道，胖崽说过的话肯定能做到。”

　　“可是阿姨怎么会知道呢？”她真是想不明白。

　　“因为除了我们家的人，还得别人家知道啊，就传出来了。”

　　买房过户这事，难免要经过街道办和房管局，但凡有个多心眼的留意一下，人家就知道情况了。

　　那套房子还是离他们工作和住的地方太近了点。

　　也可能，有人专门盯着那套房子，想着要搬进去呢。

　　也不是没这样的人，房子空出来了，以前有专门的单位负责管这些空房出租。现在房子虽然还回去了，但已经空了几个月了，就有人想着去租下来住。

　　这不，回来后的第二个周末，就有家属院的人带个陌生人拎着水果罐头上门来了。

　　宋雨晴拒绝了两次，这两人还在一个劲地劝她，说房子空久了会坏、出租也有个进项，她就不说话了，静静地看他们说。

　　把人给看得话说不下去了。

　　见人没话说了，宋雨晴才道：“我们家的事就不劳你们操心，房子放坏了就坏了，空着呗。”

　　顺利把人气走了。

　　这俩人还在大院里帮她散话，说她不差钱不会把空房子租出去。

　　也算是帮她省事了。

　　赵平生加班回来也说医院的同事问他房子出租的事，他也给拒绝了。

　　“房子不能租出去，现在说得好好的，以后怕是想把房子收回来都成问题。而且，那些人住进去了，不好好爱护房子，那房子要遭破坏。”

　　赵平生也不乐意自己家房子租出去给人用，但也担心另外一个问题，道：“可能有人会说我们家里有房子，不该占单位的分房。”

　　“......这也是个问题。”

　　要是搬出去，确实挺不方便的，就光买菜这事就够麻烦的了。

　　还有夏天也到了，胖崽又想去泡“大澡盆”了。

　　“等我明天上班去问领导。”

　　赵平生惦记着这事，第二天上班就去找了领导主动提到自家刚从朋友手里买了套房，问影不影响家属院的分房。

　　当天下班回去，赵平生进门就对忙着洗菜的宋雨晴和胖崽道：“领导说了，这栋楼是单位给我分的，和我家里人有没有房子没关系，放心住。”

　　“那还差不多。”

　　那套小四合院买下来，是落在了宋雨晴的名下，说不是赵平生的也占理。

　　宋雨晴的动作也很快，第二天就去了市文化局，签了租房合同，把房子以一个白菜价租给了市文化局做个小型的对外开放的图书馆。

　　这下可算堵住外头人的嘴了。

　　在大院里又出现两家给家里买彩电后，宋雨晴终于拿起了电话，给谷空青打电话说跟他拿几样彩电。

　　谷空青现在可不得了，自己出来单干还拉上了运输公司和部队退伍的人，从本省各地的工厂直接拿货，运到北边去卖，其中的差价就够他挣得盆满钵满的了。

　　外头人不好拿货，谷空青那拿货可太方便了。

　　谷空青安排人跑了一趟，把她要的货都给配齐了送过来。

　　宋雨晴还专门请了半天假回家去。

　　胖崽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扛了三个大箱子进屋。

　　凑过去看纸箱上的字，惊喜地高呼：“是冰箱哎！”

　　跑到宋雨晴跟前求证，“妈妈，我们家要有冰箱了吗？”